水鏡高懸,鏡面大若蒼穹,億萬符光匯成彈幕洪流。
雪片被靈陣托住,懸停于鏡面與斬犬臺之間,像被按下靜音的暴雨。
十萬修士于廣場屏息,百萬散修于水幕前瞪目,更多凡人擠在街巷,仰頭看那一方懸空的“天幕”。
——今日,是百日斬犬的最后一日。
鐵籠已碎。
牧缺立于斬犬臺中央,赤足,裸背,暗金紋自頸側蜿蜒至腰窩,像一條被雷火喚醒的龍。
他的嘴仍是犬的輪廓,卻在億萬目光里緩緩張開——
犬齒之下,聲帶振動,發(fā)出清澈少年嗓音:
“沈無垢,我回來了?!?/p>
彈幕靜止,雪落有聲。
沈無垢立于高階,白衣勝雪,斷臂血符蠕動。
他抬眼,聲音溫柔得像雪崩:“回來就好,師父等你很久了?!?/p>
話音未落,水鏡彈幕驟然炸裂——
“??????”
“狗說話了?!”
“官方劇本崩壞!”
牧缺抬手,指尖在虛空一劃。
靜止的雪片突然倒卷,化作一道雪幕,隔絕所有窺視。
水鏡畫面瞬間花屏,億萬彈幕被強行清空,只剩一行血紅大字懸于天幕:
“接下來,是私人恩怨。”
沈無垢低笑,斷臂血符化作赤金長鞭,鞭梢垂地,雪片觸及即融。
“私人?你身上每一滴血,都曾是我的?!?/p>
牧缺胸骨碎痕猶在,血契紋路在皮下亮起,像一盞盞幽燈。
他踏前一步,雪幕隨他前移,將斬犬臺徹底與外界隔絕。
“那就把血還我?!?/p>
沈無垢抬手,長鞭破空,鞭梢凝出一柄無色小劍,劍身刻滿嬰魂啼哭。
小劍未動,劍意已至——
牧缺左肩炸開一道血口,碎骨逆刺,血卻未落,被血契紋路吸回體內。
少年嗓音依舊清澈:“疼,但不夠?!?/p>
沈無垢并指如劍,第二道劍意落下。
牧缺右膝跪碎石階,卻在跪地瞬間反手拍地——
暗金紋順掌紋蔓延,石階炸裂,雷火沖霄。
雷火中,犬影一閃而逝,再出現時已至沈無垢身后。
五指并爪,直取咽喉。
沈無垢不回頭,斷臂血符化作護盾。
爪與盾相撞,雷火與血符同時炸裂。
兩人各退三步,雪幕被震出蛛網裂痕。
裂痕外,水鏡拼命閃爍,試圖重新接入畫面。
裂痕內,沈無垢低聲道:“三日之期,只剩三息?!?/p>
牧缺咧嘴,齒間血珠滾落:“三息,殺你一次,救我一次,再殺你一次?!?/p>
沈無垢輕笑,笑聲未落,第三道劍意已至——
這一次,無色小劍懸于兩人之間,劍尖對準牧缺心口。
劍未動,劍意已刺穿虛空。
牧缺抬手,五指虛握。
暗金紋在掌心凝成殘缺巨劍,劍身無鋒,卻跳動著嬰魂的啼哭。
巨劍與無色小劍相撞——
轟!
雪幕炸碎,水鏡畫面重新接入。
億萬觀眾看見的最后一幕:
兩道身影重疊,血與雷火交織成一朵巨大的彼岸花。
花謝,人影消。
雪片重新落下,覆蓋斬犬臺。
水鏡熄滅,彈幕空白,世界安靜得只剩心跳。
斬犬臺中央,只剩一截赤金斷鞭,一柄殘缺巨劍。
以及一行被血寫成的字:
“師父,下次見面,我不當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