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大學畢業(yè)的我,怎么也沒想到,
跟她談戀愛會差點要了我的命……我和小雅的最后一次視頻通話。
畫面定格在她舉著手機拍的緬甸落日。手機屏幕里,橙紅色的霞光漫過她鼻尖。
她笑著說:"阿明,這邊的云都是甜的,你快來嘗嘗。"那時我剛大學畢業(yè),
揣著父母給的八千塊生活費,窩在出租屋里改簡歷。招聘軟件刷到發(fā)燙,
回復我的只有"經(jīng)驗不足"和"等通知"。小雅就是這時候闖進我生活的。
社交平臺的推薦好友,頭像是只抱著胡蘿卜的兔子,簽名寫著"愿你遍歷山河,
覺得人間值得"。她從不問我找工作的窘境??傉f自己在中緬邊境做翡翠生意,
發(fā)過來的照片里總有青山綠水。有時是她蹲在玉石攤前挑料子,
陽光透過草帽在她臉上織出光斑;有時是捧著杯檸檬茶,背景里能聽見陌生的叫賣聲。
"這邊商機好多哦,"她在視頻里轉著圈給我看夜市。"阿明你這么聰明,
過來肯定能賺到錢。"我被她說得動了心。尤其是在連續(xù)被十家公司拒絕后。
看著手機里她發(fā)來的"月入過萬很輕松"的聊天記錄。覺得那片陌生的土地簡直是天堂。
"可是我沒出過國,手續(xù)怎么辦?"我咬著泡面叉子問她。她眨眨眼,
屏幕上的像素點都透著狡黠:"我有辦法呀。這邊有小路,本地人帶過去只要兩千塊,
比辦簽證快多了。"出發(fā)前三天。我把僅剩的五千塊轉給她當"定金"。母親打來電話,
說鄰居家的哥哥在緬甸搞詐騙被抓了,讓我千萬別信那些高薪誘惑。我不耐煩地掛了電話。
他們這些一輩子沒出過縣城的人,怎么懂外面的世界?臨走那晚,小雅給我發(fā)了段語音,
聲音軟得像棉花糖:"阿明,我給你準備了驚喜哦。等你到了,我們就去看大金塔。
"我揣著身份證和畢業(yè)證,登上了南下的綠皮火車。邊境小鎮(zhèn)比我想象的還要破敗。
小雅說的接頭人是個叫"阿坤"的本地人。黑瘦得像根晾衣桿,看見我就咧開嘴笑,
露出顆金牙。"周先生是吧?"他接過我的行李箱,拉鏈沒拉嚴,露出里面的本科畢業(yè)證。
"小雅在忙,讓我先接你過去。"坐上他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摩托車,
我抓緊了車座上的破布。路邊的招牌漸漸變成彎彎曲曲的文字,我心里突然有點發(fā)慌。
"還有多久到?"我扯著嗓子問。阿坤回頭指了指遠處的山影:"過了那道梁就到了。
"摩托車鉆進一條窄巷,兩側的鐵皮房歪歪扭扭,墻角堆著發(fā)霉的麻袋。
阿坤在一扇生銹的鐵門前停下,掏出鑰匙開門。我剛要下車,后頸突然挨了一下,
眼前瞬間炸開無數(shù)金星。倒下前,我看見阿坤掏出手機,對著我的臉拍了張照。
嘴里說著我聽不懂的話,但那語氣里滿是興奮?!俅涡褋頃r。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手腕被粗糙的麻繩捆著,嘴里塞著塊破布。眼前是間沒有窗戶的土坯房。
墻角堆著幾個空酒瓶,墻上用紅漆寫著"不聽話,打斷腿"。手機和錢包都不見了。
只有口袋里的學生證還在,照片上的我笑得像個傻子。門"吱呀"一聲開了。
走進來兩個彪形大漢,腰間都別著短刀。其中一個留著絡腮胡的踢了踢我的腿:"醒了?
把這個簽了。"一張打印紙甩在我面前。標題是"自愿務工協(xié)議",內容卻和賣身契沒兩樣。
大意是我欠了他們二十萬"介紹費",需要在這里"工作"抵債,期限三年,期間生死自負。
我拼命搖頭,嘴里的破布讓我發(fā)不出聲音。絡腮胡冷笑一聲,掏出手機點開段視頻。屏幕里,
小雅坐在一張華麗的沙發(fā)上,身上穿著我從沒見過的名牌裙子。她對著鏡頭笑得燦爛,
旁邊站著個肥頭大耳的男人,正摟著她的腰。"阿明,對不起啦,"她的聲音甜得發(fā)膩,
卻像冰錐扎進我耳朵,"誰讓你這么好騙呢?他們給了我十萬塊,夠我買好幾個包了。
"視頻里的男人捏了捏她的臉。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說:"這小子值十萬?看著也不機靈啊。
"小雅嬌笑著捶他一下:"學生仔嘛,好控制。"破布被扯掉的瞬間,
我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那些溫柔的語音是精心設計的陷阱,我以為的愛情,
不過是場標價十萬的交易。絡腮胡揪住我的頭發(fā),把我的臉往協(xié)議上按:"簽不簽?
不簽現(xiàn)在就把你扔去妙瓦底,那邊缺器官供體。"我看著手機屏幕上小雅依舊在笑的臉,
突然覺得胃里翻江倒海。手指抖得像篩糠,在那份沾滿血淚的協(xié)議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他們把我扔進了個更大的房間。二十多平米的空間里,擠著十幾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年輕人,
每個人面前都擺著臺老式電腦。空氣里彌漫著汗臭味和泡面味,墻上的攝像頭像只眼睛,
死死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新來的?"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用胳膊肘碰了碰我,
他臉色蒼白得像紙,眼窩深陷。"別發(fā)呆,趕緊學話術。"他面前的筆記本上,
著各種騙術:"如何快速獲取中年婦女信任""投資詐騙話術模板""假裝曖昧誘導轉賬"。
最上面用紅筆寫著一行字:每天至少騙到五千,完不成沒飯吃。我這才明白,
他們所謂的"工作",就是電信詐騙。"我不干這個,"我把筆記本推到一邊,
"這是犯法的!"話音剛落,身后就傳來鞭子抽打的聲音。一個瘦高個男人拿著根膠皮棍,
正抽在一個女生背上。那女生蜷縮在地上,發(fā)出壓抑的哭聲。她面前的電腦屏幕上,
聊天窗口停留在"對方已報警"。"犯法?"瘦高個轉過頭,陰惻惻地笑,"在這里,
老子就是法!"他一棍抽在我背上,火辣辣的疼瞬間蔓延開來,"給你半小時,
要是還沒加上三個好友,就等著喂狗吧!"我咬著牙沒敢再說話。周圍的人都低著頭,
沒人敢看我,只有鍵盤敲擊聲像雨點般密集,敲得我心慌。
眼鏡男生悄悄把筆記本推回我面前:"兄弟,忍忍吧。上個月有個大學生不肯干,
被打斷了腿,扔到后山喂野狗了。"他頓了頓,小聲說:"我叫趙磊,也是被騙來的,
本來要去泰國留學。"……接下來的日子,像場永無止境的噩夢。每天早上六點被鞭子抽醒。
然后坐在電腦前,對著那些從非法渠道買來的個人信息,
扮演著各種身份:溫柔體貼的網(wǎng)戀對象、指點迷津的投資導師、急需幫助的異國留學生。
我被分到了"殺豬盤"組,專門負責和中年女性聊天。組長給了我個新身份:"陳峰,
32歲,喪偶,做工程的,溫柔多金。"第一天,我對著"客戶"列表里的名字,
手指在鍵盤上僵了半天。一個頭像是牡丹花的阿姨發(fā)來消息:"帥哥,你好呀。
"我盯著那行字,想起了我媽。她也喜歡用這種花做頭像,每天晚上都會給我發(fā)"早點睡"。
"我不是帥哥,我是騙子。"我鬼使神差地敲下這句話。身后的膠皮棍立刻抽了過來,
打得我肩膀發(fā)麻。瘦高個一把搶過鼠標,飛快地刪掉我的回復,換成:"你好呀,
看你的頭像,很喜歡養(yǎng)花吧?""記住你的身份!"他把臉湊到我面前,
唾沫星子噴在我臉上,"再敢耍花樣,就把你手指頭剁下來喂魚!"那天晚上,我沒分到飯。
縮在墻角,聽著趙磊小聲講這里的規(guī)矩:完不成業(yè)績的,輕則挨餓挨打,
重則被轉賣到更偏遠的園區(qū),甚至被摘器官。"這里是人間地獄,"他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爸媽還以為我在泰國好好上學,每個月都給我打生活費,其實那些錢都進了他們的口袋。
"月光從屋頂?shù)钠贫蠢镢@進來,照在我們布滿傷痕的胳膊上。我突然很想我媽,
想她做的西紅柿雞蛋面,想她總說的"外面壞人多"。如果當初我聽她的話,
現(xiàn)在是不是還能躺在家里的床上,哪怕找不到工作,至少是安全的?……半個月后,
我接到了第一個"成功案例"。一個離異的阿姨,和我聊了十幾天,
從孩子的學習聊到對未來的憧憬。她說自己攢了點錢,想做點小生意,讓我?guī)退齾⒖肌?/p>
按照話術本,我應該先假意關心,再推薦一個"穩(wěn)賺不賠"的虛假投資平臺,
等她投錢后就拉黑消失。可當她發(fā)來自己兒子的照片,說"想給孩子攢點學費"時,
我的手指突然動不了了。"怎么回事?"瘦高個走過來,看見聊天記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他二話不說,抓起我的手按在桌子上,拿起桌上的美工刀就要往下劃。我嚇得渾身發(fā)抖,
趙磊突然站起來,說:"他今天不舒服,這單我?guī)退瓿伞?瘦高個瞪了我們半天,
罵罵咧咧地走了。趙磊坐下來,飛快地敲擊鍵盤,
那些溫柔的、體貼的、最終指向騙局的文字,從他指尖源源不斷地流淌出來。
"你為什么要幫我?"我小聲問。他盯著屏幕,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我剛來的時候,
也有人幫過我。"那天晚上,阿姨投了五萬塊。趙磊把聊天記錄截圖發(fā)給組長,
換來兩個饅頭。他分了我一個,說:"吃吧,活著才有希望。"我啃著干硬的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