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晚星，初瑤回來了。”顧凜川的聲音像冬日結冰的湖面，沒有一絲溫度。
他將一張黑卡推到我面前，動作干凈利落，像在打發(fā)一個糾纏不休的下屬?！懊艽a是你生日。
里面的錢，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蔽铱粗菑埧ǎ痔ь^看看他。
他英俊的眉眼間是我從未見過的柔和，那份柔和不屬于我，屬于一個叫林初瑤的女人。
我跟了顧凜川五年。從他公司一個底層數據員，做到他的貼身特助。我為他擋過酒，
簽過上億的合同，甚至在一次商業(yè)綁架中為他挨過一刀。我以為，我蘇晚星，
捂化了他這塊冰。原來我不是太陽。我只是他為林初瑤找的一個影子，一個暖床的替身。
現在正主回來了，我這個影子就該識趣地消失。我拿起那張卡，沒有哭，也沒有鬧?！昂?。
”我說。顧凜川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平靜。他皺了皺眉，那是我看慣了的表情，
通常出現在他對某個方案不滿意的時候?！澳銢]有什么想說的？”我笑了笑，站起身。
“顧總，祝你和林小姐，百年好合?！蔽肄D身離開，沒再看他一眼。走出顧氏集團大廈，
陽光刺得我眼睛發(fā)疼。我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銀行?！澳愫?，
我要把我名下所有的理財、股票、基金，全部清算成活期?！薄斑€有這棟別墅，這幾輛車，
幫我立刻掛牌出售，越快越好?！薄皩Γ挥嫶鷥r。”手機里，顧凜川的短信彈了出來。
“忘了告訴你，初瑤不喜歡那棟別墅，我已經讓人清空了你的東西，你可以隨時去取。
”我看著短信，刪掉。然后撥通了一個海外的電話?！拔?，幫我采購一批東西，
清單我發(fā)你了?！薄坝涀。?，越多越好?！睊斓綦娫?，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紅色的倒計時。還有90天。顧凜川，你的帝國，即將崩塌。而我，
蘇晚星，要親眼看著你，一無所有。2我租下了一個位于城市邊緣的巨大地下倉庫。
這里曾經是個人防工程，結構堅固，冬暖夏涼，最重要的是足夠隱蔽。
第一批物資很快就到了。不是奢侈品，不是珠寶。是成噸的壓縮餅干，
是夠一個加強連喝上三年的純凈水，是堆積如山的罐頭和脫水蔬菜。還有發(fā)電機，
太陽能充電板，汽油，藥品。我像一只準備過冬的倉鼠，瘋狂地往我的巢穴里填充一切。
我最好的閨蜜周沫來看我。她看著滿倉庫的東西，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巴硇?，你瘋了？
你這是要干嘛？世界末日嗎？”我檢查著一箱抗生素的生產日期，頭也不抬?！安畈欢唷?/p>
”“你跟顧凜川分了，受刺激了？就算要花錢，你去買包買表?。∧愣谶@些玩意兒干嘛？
”周沫恨鐵不成鋼地跺腳。我停下手里的活，遞給她一瓶水?！澳犖业?，
把手里的股票都拋了。”“把你市中心的大平層也賣了，換成金條，或者換成物資。
”周沫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蘇晚星，你是不是被下降頭了？
”“顧凜川那個渣男把你傷成這樣？”我沒法跟她解釋。我不能告訴她，三個月后，
一種名為“數據凋零”的底層協(xié)議漏洞將會被引爆。全球的互聯網將會在一夜之間陷入癱瘓。
金融系統(tǒng)崩潰，電力系統(tǒng)中斷，物流停擺。所有建立在數據之上的現代文明，都將土崩瓦解。
而顧凜川的商業(yè)帝國，正是建立在最前沿的云計算和大數據上。他會是第一個破產的人。
這個秘密，是我在顧凜川公司做數據員時，
從一份被當做垃圾信息處理的海外冗余數據中發(fā)現的。我當時整理出了一份完整的報告，
試圖警告他。他卻只看了一眼標題，就扔進了碎紙機。“蘇晚星，做好你特助的本分。
”“商業(yè)戰(zhàn)略的事情，不是你該操心的?！彼难凵褫p蔑又冰冷。從那一刻起，我就明白，
我在他心里，永遠都只是一個工具。一個可以隨時被替換的工具?！澳盼乙淮?。
”我看著她，眼神無比認真。周沫猶豫了。她了解我，知道我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那我，先拋點股票試試？”我點點頭。“記住，任何電子賬戶里的錢，都只是數字。
”“只有拿在手里的東西，才是你自己的?！?.顧凜川和林初瑤復合的消息，
成了財經圈和娛樂圈的頭版頭條。他們高調地舉辦了一場世紀訂婚宴。宴會上，
林初瑤穿著高定禮服，手上鴿子蛋大的鉆戒閃閃發(fā)光。她依偎在顧凜川身邊，
笑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天使。顧凜川看著她的眼神，是我五年里從未見過的寵溺。
“聽說顧總的前特助，拿了分手費就消失了？”“呵，一個草根出身的女人，
能攀上顧總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還想怎樣？”“就是，跟我們初瑤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宴會上的名媛們竊竊私語，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傳進直播的麥克風里。我正指揮著叉車，
把最后一批柴油發(fā)電機運進倉庫。手機屏幕上，顧凜川正舉起酒杯，
向全世界宣布他對林初瑤的愛。我關掉手機，擦了擦額頭的汗。倉庫里，
我的物資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食物，水源，能源，藥品。還有另一部分更重要的東西。
獨立的服務器，離線的數據庫，上千個大容量硬盤，以及組建局域網的所有設備。
當世界重歸黑暗，信息，將是比黃金更寶貴的資源。我換下工裝，洗了個澡，
開車去了本市最大的農貿市場。“老板，這些種子，我全要了。
”我指著貨架上所有種類的蔬菜和糧食種子。老板愣了一下?！肮媚?，你買這么多干嘛？
開農場?。俊蔽倚α诵??！笆前。瑴蕚溟_個農場?！痹谀┦览?，能自己生產食物的人，
才能活到最后。我甚至還買了幾本養(yǎng)殖指南和農業(yè)技術大全。知識，也是一種物資。
離開農貿市場，我接到了周沫的電話，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巴硇牵∧愫喼笔巧窳?！
我剛把我手里的科技股全拋了，下午就全線跌停！”“好幾個億?。【瓦@么沒了！嚇死我了！
”我平靜地開著車。“這只是開始。”“把剩下的也全處理掉，一分不留?！薄昂茫?/p>
我聽你的！我現在就去賣房子！”周沫對我深信不疑。掛了電話，我看著后視鏡里的自己。
面色平靜，眼神卻藏著一團火。顧凜川，林初瑤。你們現在有多風光，未來就會有多狼狽。
游戲，才剛剛開始。4.距離“數據凋零”還有30天。社會上開始出現一些微小的征兆。
部分地區(qū)的銀行ATM機出現系統(tǒng)故障，無法取款。一些社交軟件頻繁閃退，服務器不穩(wěn)定。
新聞上，專家們解釋為“正常的系統(tǒng)維護和升級”。民眾并未在意。只有我知道，
這是大廈將傾前的蟻穴。顧凜川的顧氏集團，也受到了輕微影響。股價連續(xù)幾天小幅下跌。
但他并未放在心上。他正忙著為林初瑤打造一個夢幻的科技婚禮。
他要用無人機組成她的名字，要用全息投影復刻他們相識的場景。他把所有的資源和精力，
都投入到這場昂貴的浪漫中。而我，正在倉庫里調試我的局域網。
我將所有重要的信息、技術資料、生存指南，都備份到了我的離線數據庫里。
我還編寫了一個小小的程序，利用衛(wèi)星鍋，在互聯網徹底崩潰前，
盡可能多地抓取和下載有用的數據。周沫已經徹底成了我的信徒。
她賣掉了所有的房產和公司股份，換成了金條和物資，
也搬進了我倉庫旁邊的另一個備用倉庫。“晚星，我們真的要在這里過一輩子嗎？
”她看著水泥墻壁，有些迷茫?！安弧！蔽覕Q緊最后一顆螺絲，啟動了服務器。
嗡嗡的風扇聲在安靜的地下空間里響起，像一顆有力的心臟?！拔覀円谶@里，
建立一個新的世界?！?.距離“數據凋零”還有7天?？只砰_始蔓延。全球性的網絡延遲，
讓所有線上業(yè)務都受到了巨大沖擊。金融市場劇烈動蕩，無數公司在幾天之內市值蒸發(fā)。
顧氏集團的股價，已經跌去了百分之三十。董事會開始向顧凜川施壓。但他依舊固執(zhí)。
“這只是暫時的技術性調整，我們的核心技術是全球領先的，不要自亂陣腳！
”他在會議上呵斥所有提出質疑的股東。林初瑤也開始抱怨?！皠C川，我們的婚禮怎么辦？
全息投影師說設備一直出故障?！薄斑€有無人機，昨天試飛的時候掉下來好幾架！
”顧凜川不耐煩地安撫她?！俺醅?，別擔心，我會解決的。
”他投入了更多的資金去維護那些搖搖欲墜的設備，卻不知道，他維護的，
是一個即將歸零的幻影。我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是顧凜川的首席技術官，李博士。
一個我曾經很尊敬的老前輩。“蘇特助……不，蘇小姐?！彼穆曇袈犉饋砥v又焦慮。
“我知道我這么問很冒昧。但我記得，幾個月前，
你是不是提交過一份關于底層協(xié)議風險的報告？”我的心跳了一下。“是的，李博士。
”“那份報告……你還有備份嗎？”“公司服務器里的原始文件，不知道為什么，損壞了，
無法讀取。”我沉默了。那份報告，是我心血的結晶，也是我對他最后的善意。
他卻親手把它送進了碎紙機?！氨福畈┦??！蔽揖従忛_口?！拔肄o職的時候，
所有工作文件都已經按照規(guī)定銷毀了?！彪娫捘穷^，是長久的沉默。最后，
只剩下一聲沉重的嘆息?！啊颐靼琢?。”我知道，李博士這樣的人，
肯定也嗅到了危險的氣味。但他無能為力。因為掌舵的那個人，已經迷失在愛情的迷霧里。
6.倒計時，歸零。那一天，全世界的屏幕，都變成了黑色。沒有預告，沒有緩沖。
手機沒了信號，電腦無法開機，電視播放著雪花。城市的燈光一盞盞熄滅，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掐斷了命脈。起初，人們以為只是大范圍的停電。
但當備用電源也無法啟動，當所有電子設備都變成廢鐵時，恐慌才真正降臨。銀行關門，
超市被搶購一空，加油站排起長龍。沒有了電子支付，現金成了唯一的硬通貨。但很快，
現金也失去了意義。因為物流中斷，食物和水，成了最珍貴的東西。城市陷入了混亂。
我和周沫待在我們的地下堡壘里，通過備用的短波電臺，聽著外界嘈雜的消息。
“太可怕了……這才第一天啊?！敝苣еドw，臉色發(fā)白。我打開一罐午餐肉罐頭，
遞給她?！俺渣c東西?！笔澄锏南銡猓谴丝套詈玫陌参?。我們的倉庫里燈火通明。
發(fā)電機穩(wěn)定地工作著，空氣凈化系統(tǒng)發(fā)出輕微的嗡嗡聲。服務器上的指示燈閃爍著，
我編寫的抓取程序，在最后一刻，為我搶救下來了海量的數據。
一個濃縮了人類文明精華的數字圖書館。而此刻的顧凜川，又在哪里呢？
我打開一臺連接著衛(wèi)星天線的顯示器。經過特殊改造的信號接收器，
還能勉強捕捉到一些殘存的微弱信號。屏幕上，是顧氏集團總部的頂樓。
曾經燈火輝煌的總裁辦公室，一片漆黑。顧凜川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著下面陷入黑暗和混亂的城市，身形僵硬如同一座雕塑。他的帝國，在24小時內，
化為泡影。他所有引以為傲的云端數據，他建立的商業(yè)模型，他的一切，都隨著那片黑屏，
永遠消失了。林初瑤在他身后，歇斯底里地尖叫?！邦檮C川！你不是說一切都會好起來嗎！
”“燈呢！網絡呢！我的粉絲！我的直播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想辦法?。?/p>
”顧凜川沒有回頭。他只是靜靜地站著。我看著屏幕里的他，內心沒有一絲波瀾。
我給過你機會的，顧凜川。是你自己，親手毀了它。7.混亂持續(xù)了一周。
城市已經失去了原有的秩序。搶劫，斗毆，為了半瓶水大打出手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
政府試圖維持秩序，但效果甚微。在生存面前，文明不堪一擊。我和周沫過得很好。
我們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有獨立的電力系統(tǒng)，甚至還能用凈水器洗個熱水澡。閑暇時，
我們會在倉庫里開辟的“健身區(qū)”鍛煉身體，或者在我的“圖書館”里看看書。
那些被我搶救下來的電子書，是打發(fā)時間的最好工具。“晚星，我們就像住在世外桃源里。
”周沫一邊吃著自熱小火鍋，一邊感慨。我笑了笑，沒有說話。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平靜。
當人們耗盡了手頭的資源，他們會像瘋狗一樣，尋找新的目標。我們的“世外桃源”，
遲早會暴露。我們必須建立自己的秩序，擁有自保的力量。我開始改裝我的那輛越野車。
給它裝上防撞鋼板，換上防爆輪胎，車頂還加裝了太陽能充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