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娶親,必遇鬼打墻。掀開轎簾,新娘成了穿著嫁衣的稻草人。沒人知道新娘去了哪里。
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這次的新娘,是我??伤麄儾恢?,我是茅山道士。我朋友,
是唯一的地師傳人。1、「你知道人死之前,老天會給出提示嗎?」「就比如眼前這碗面。」
「明明看著色香味俱全,可你卻吃不出味道?!埂敢驗槟憧煲懒?,活不過三天?!埂富钊耍?/p>
是吃不了陽間飯的?!棺趯γ娴哪贻p女孩被我一番話嚇得不輕。
她將信將疑舀起濃白的面湯喝了兩口,臉色唰一下比面湯還白。此時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
小面館中只坐了兩桌人。隔壁桌的大爺聽到我們說的話,也跟著吃了一口面,
隨即驚恐地掐住自己脖子;「不好!」「這面沒有味道!」「我也快死了!」女孩更慌了,
手足無措地站起身,聲音里帶著哭腔;「真的假的,你們別嚇我。」我淡然地看著她,
一派高人風(fēng)范;「莫慌,我可以救」話還沒說完,
老板系著圍裙從后廚跑出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的面忘記放鹽了。」
說完就拿出鹽罐子,咔嚓一勺鹽加進大爺碗中。大爺喝了口湯后,臉色由青轉(zhuǎn)紅。
他惱羞成怒,瞪著眼睛罵我;「你這小姑娘怎么騙人呢!」「差點沒嚇死我!」
2、經(jīng)大爺這么一鬧,年輕女孩再也不信我的話。她氣呼呼地拎起包,轉(zhuǎn)身就走?!附逑?/p>
你等等我?。 刮揖o跟在她身后,耐著性子勸說她。「我不是騙子,你真的快死了。」
「你沒發(fā)現(xiàn)嗎?這兩天你聽別人說話時經(jīng)常聽不清?!埂钢挥性谡f到死、埋、墳?zāi)沟茸謺r,
才會變得特別清晰?!埂高@是你的耳朵,在提前適應(yīng)陰間的鬼話?!菇逑O履_步,
深吸一口氣,當(dāng)著我的面掏出手機?!改阍俨蛔?,我要報警了!」心好累。
此時我們剛好經(jīng)過一個商場,我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著她走進商場最近的一家服裝店。
「來,照一照鏡子,你看到了什么?」平心而論,江清溪長得并不難看。皮膚白皙,
個子高挑。只是五官有些寡淡。小眼睛,厚嘴唇,不太符合當(dāng)下的審美。「你覺得,
周池喜歡你什么?」這話猶如點了馬蜂窩,江清溪立刻就炸了。「?ū??你什么意思!」
「難道家境普通,長相普通,就不配得到一份完美的愛情嗎?」「周池不喜歡我,
難不成喜歡你?」「你給我滾,滾?。 ?、好煩啊,想救人,還得挨頓罵。我失去耐心,
冷著臉,淡淡地看著她?!改慵揖称胀?,學(xué)歷普通,干著月薪五千的工作,連個雙休都沒有。
」「周池出身豪富,長相英俊,談過的女朋友不是明星就是白富美?!?/p>
「他隨便一張銀行卡余額,比你手機號還長?!埂改阌X得這樣一個男人,
真的會對你一見鐘情,非你不娶?」「清醒一點吧,這分明是個殺豬盤!」「你想要他的愛,
他想要你的命!」江清溪是外省人,不明白本城首富周家的門,不是那么好進的。
周家娶媳婦,有個古怪的規(guī)矩。必須要按照傳統(tǒng)習(xí)俗嫁娶。新娘要穿著大紅嫁衣,
坐著八抬大轎,從周家別墅前的那一片樹林中穿行而過。而且出嫁時間,是夜晚子時。
正常人娶媳婦,一般都選在早上。只有冥婚,才會在半夜舉行。更離奇的是,
那些新娘都會在林子里莫名消失。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所有周家男人現(xiàn)在的妻子,
都是他們的第二任老婆。城里都在傳,說周家男人命硬,克老婆。只有克死第一個老婆,
后面才能順利娶妻生子。對這種說法,不少人都嗤之以鼻。畢竟,
離上一次周家新娘消失已經(jīng)整整十年。而三天后,江清溪將坐上花轎,
成為周家的下一位新娘。我接近她,就是為了替代她坐上花轎,找出新娘消失的原因。這,
是該死的拜月會交給我的任務(wù)。等完成這個任務(wù),我就能晉級成拜月會的高級長老,
可以面見會長。到時候,我非得把這邪教一鍋端了不可。4、江清溪哭了。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怪傷心的。我頭痛不已,只能拿出殺手锏。
「我告訴你周池為什么選你?!埂钢芗疫x媳婦,規(guī)矩眾多?!埂傅谝?,八字要全陰,
所以你的生肖必然是鼠、牛、兔、羊、雞、豬中的一個。」「而且,
出生在農(nóng)歷2、4、6、8、10、12月。」「第二,必須是處女?!埂傅谌?,
必須是家中長女,且上頭不能有夭折的哥哥姐姐。」「你仔細想想,
周池是不是問過你這個問題?」「第四,還要見過死人,親手給死人穿過壽衣。」「這件事,
你是不是也告訴過周池?」我每說一句,江清溪的臉色就跟著白一分。說到后來,
她全身開始不停發(fā)抖。江清溪,是周家集團下屬公司中,最平平無奇的一個普通員工。
入職后,公司要求他們填的入職材料中,就要求填寫自己的出生年月日時?!改牵?/p>
那我應(yīng)該怎么辦?」江清溪啞著嗓子,半天才猶豫著開口。看樣子,她終于相信我說的話了。
「你安排三個伴娘的名額,到時候你混在伴娘里,我替你坐花轎?!菇逑痤^,
依舊帶著幾分猶豫。那樣子,好像生怕我搶了她老公。我大大地翻個白眼;「你怕什么?」
「如果到時候平安無事,我們換過來就行,周池難道還能不認你這個老婆?」
5、周家的婚禮辦得十分氣派。江清溪是外省人,在本地沒有房子。為這,
周池特意送給她一套大平層。除此外,還給了288萬彩禮和二十八件金飾。
彩禮用箱子裝著,和那些金飾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劁伭艘蛔雷?,金光閃閃,晃得人睜不開眼。
江爸江媽這輩子都沒有如此揚眉吐氣過。所有江家的親戚圍在他們身邊,
一邊拍馬屁一邊羨慕嫉妒恨。「哎呦天老爺,我小時候看清溪,
就知道這孩子以后得有大出息!」「二嫂,你看我女兒還沒對象呢,讓你女婿給她介紹一個,
條件也不用太好,和周家差不多就行?!埂肝业膫€乖乖,這么多首飾,清溪怎么戴得完?」
年紀大的忙著拍馬屁,年紀輕的女孩忙著看首飾。而剩下的年輕男人,則圍在我們身邊,
眼神不停在我們幾人身上打轉(zhuǎn),看宋菲菲的尤其多。「清溪,這是你朋友?」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這么漂亮的朋友,快給你哥介紹一下。」我側(cè)頭瞥了一眼,
說話的男人矮矮胖胖,跟個地缸似的。眼神粘在宋菲菲身上,拔都拔不下來。
江清溪有些尷尬?!父?,這幾位都是我同事?!拐f完,歉意地朝我們擠出個笑。
「這是我哥哥,江州。」我敷衍地點點頭,隨即扭頭繼續(xù)去看那些金飾。有趣,當(dāng)真有趣。
這些東西,都是陪葬品,最少在地里埋了幾百年。看來周家這水,比我想象中還要深。
6、「美女,加個微信唄。」江州笑得一臉猥瑣,拿起手機遞到宋菲菲眼前。
宋菲菲眼皮都沒抬?!笣L!」江州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落了面子,當(dāng)即扯著嗓子大喊?!覆?!」
「別他媽給臉不要臉!」「一個臭打工的,信不信我讓我妹夫開除你!」
宋菲菲什么時候受過這種氣?她一聲不吭站起身,舉起手就要扇江州。這祖宗!
我一個猛子撲過去抱住她手臂;「冷靜,冷靜??!」
喬墨雨抱住她另一側(cè)手臂;「等下還有正事呢,留著點力氣?!顾畏品票晃覀儍扇藠A在中間,
只能強壓下怒火。卻沒想,江州不肯善罷甘休。他不依不饒走到宋菲菲跟前,
朝她伸出自己的臉。「打啊,你打??!」「你今天要是敢碰我一下,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站在屋里的,都是江家人。幾個年輕人見狀,紛紛開始起哄:「江州,讓她打,
打壞了就讓她把自己賠給你!」「哈哈哈哈,有道理,一巴掌換個漂亮老婆,你不虧!」
「不一定,長這個樣子,一看就是整的?!埂妇褪蔷褪?,誰知道跟了多少男人,不干不凈的,
玩玩就算了,可不能當(dāng)老婆。」7、話音剛落,屋里響起一陣巴掌聲。巴掌聲連綿不絕,
好似同時點起幾十掛鞭炮。伴隨著巴掌聲,還有此起彼伏的慘叫聲?!赴パ?!」「啊!」
「救命?。 刮易笥议_弓,腳踏天罡北斗步,如蛟龍般在屋里飛速游走。所過之處,
只聞巴掌聲不見人影?!付?!」「二十二!」「三十一!」果然,
論武力值宋菲菲和喬墨雨加起來也就能勉強趕上我。我抽了三十一巴掌,宋菲菲二十一巴掌,
比喬墨雨還少。宋菲菲十分不服氣。「二十二!」「二十三!」
可剛剛開黃腔那些年輕男孩早已被我們打趴在地上,哪有那么多巴掌給她抽?所以,
她開始無差別攻擊。見到個男人,上前就是兩個耳刮子?!缸硬唤谈钢^!」
「啪啪啪啪啪啪!」江清溪爸爸原本想上前呵斥我們,看到這情形立刻躲到自己老婆身后,
可憐兮兮地探出半個頭;「先說好,打了他們,可不許再打我!」8、屋里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大眼瞪小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們?nèi)恕E藗冇煮@又怒,想哭嚎兩嗓子又怕挨揍。
還是江清溪媽媽壯著膽子走上前;「打,打人是犯法的……」剛好宋菲菲也打累了。
她低著頭找了一圈,才找到臉腫成豬頭的江州;「微信還加不加了?」這種身手,
江州只在功夫電影里見過。他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女俠饒命!」
最后還是江清溪上前打圓場;「哥,你別鬧了。」「你不懂,她們?nèi)齻€是周家的,咳咳,
職業(yè)*手,手里見過血。」職業(yè)手,這個字說得模糊不清,留給人無限遐想空間。
屋里更安靜了。原本還有些不服的人,此刻都低眉順眼。
江清溪媽媽朝我們擠出一個討好的笑;「是我們江州嘴欠,挨幾下巴掌也是應(yīng)該的?!?/p>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一片附和聲;「是是是,男人皮實,挨幾下打沒事?!?/p>
「我在家也天天打,打不壞。」「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太見外!」
9、接下來眾人的關(guān)系異常和諧。哪怕我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穿上了新娘子才能穿的大紅嫁衣,
也沒人敢多說什么。江清溪媽媽掙扎一番,
最后拉住穿著伴娘服的江清溪低聲說道:「她要當(dāng)大的,你就讓給她?!?/p>
「反正咱已經(jīng)收了彩禮,咱不虧?!埂改憧汕f別激怒她,你這小身板可不抗揍啊!」
我有些無語。讓我當(dāng)大的,周池什么檔次,他也配?!江清溪胡亂點頭:「好的好的,
我知道了。」「周家就要來人接親,大家抓緊準備吧?!怪芗医佑H,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
有什么迎門、下車禮。他們只開來兩輛車。車上下來8個穿著黑色中山裝的壯漢,神情肅穆。
看著不像參加婚禮,倒像是來參加葬禮。為首的壯漢剃著光頭,眼角下還有一道疤。
他徑直走到我面前,冷冷地看著我?!感履镒由宪嚕渌酥共?。」他把我認成新娘了。
哦對,我穿著新娘的大紅嫁衣。江清溪穿著我的粉色旗袍坐在一邊。周家這些人,
果然不認識江清溪。而且,接新娘這樣的大事,連周池本人都沒有來。我捏著裙子,
假裝忐忑地問光頭男:「伴娘也不許去嗎?」壯漢還沒說話,我委屈得紅了眼眶。
「她們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們說好,她們要送我出嫁的?!埂杆齻儾蝗?,那我就不嫁了!」
10、江州也跨步上前:「就是就是,我可是大舅子,從沒聽過結(jié)婚不請大舅子的!」
光頭男低頭看了眼手表。此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半。按照周家規(guī)矩,晚上十一點之前,
花轎必須要進周家前面那片樹林。他不想多生是非,皺著眉不耐煩地點頭。「行吧,
你們和新娘一輛車?!埂竸幼骺禳c,別誤了吉時?!蛊疥柍峭馊τ幸粭l河,河內(nèi)燈火通明,
車水馬龍。河外,山林圍繞,人煙稀少。一條河,將河內(nèi)河外分成了城市和自然兩個世界。
而周家,就住在城外。過了跨河大橋,穿過一條又一條僻靜冷清的公路,
汽車總算是在十一點前來到了那片樹林。光頭深吸一口氣,在開車門前,
再一次非常嚴肅地向我們重申已經(jīng)說了一路的規(guī)矩。「第一,進林子以后,不許說話?!?/p>
「第二,不管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能回頭。」「第三,天亮之前,絕不能掀開花轎?!?/p>
「第四,不能在林子里吃東西?!刮衣牭枚涠家鹄O子;「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p>
光頭扭過身瞪我;「不許說話!」剛一下車,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喬墨雨更是渾身一顫,
左手忍不住掐起斗柄指月掌。掐完后,朝我和宋菲菲不停眨眼睛;「臥槽!這林子里有大墓!
」我跟著擠眉弄眼;「有多大?!」喬墨雨伸出一根手指。我和宋菲菲倒吸一口冷氣。臥槽!
千年古墓!11、江州看我們?nèi)宋骞賮y飛,比手畫腳,十分好奇。他用力瞪著眼睛,
試圖破譯我們的表情密碼。這時,光頭已經(jīng)下車打開車門。我拉住江清溪的手,
在她手中塞了一枚護身符?!父o宋菲菲,別亂跑?!埂改蠛梅?,有事情就喊救命?!?/p>
江清溪此時已經(jīng)完全被我折服,感激地點點頭,異常乖巧地跟在宋菲菲身邊。
光頭不滿地橫我一眼,伸出手指豎在唇前。我假裝無事發(fā)生,老老實實站在車旁。這樹林,
竟然還有名字。林子前立著一塊石碑,上頭用草書刻著三個大字:美人林。就有點離譜。
這林子里的樹長得亂七八糟,枝葉橫生,中間還有怪石嶙峋。看著沒有一點美感,
只覺鬼氣森森,哪里像美人了?石碑旁,立著一頂花轎。見到花轎那一刻,
喬墨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也十分震驚。臥槽,萬工轎!何謂萬工轎?
由一名工匠花費一萬個時辰制作而成,是謂萬工轎。古時候豪門權(quán)貴為彰顯財富,
都會向世人炫耀自己嫁女兒的嫁妝。出嫁時小姐們坐???的花轎,自然也成了炫耀的一環(huán)。
窮苦老百姓坐驢車牛車,稍有錢的坐百工轎。有錢有權(quán)的,都是用千工轎。
只有那些富可敵國,或者權(quán)勢滔天的權(quán)貴豪門,才會用上萬工轎。12、眼前這頂轎子,
轎頂呈四角攢尖式,一共有七層,猶如一座微型的寶塔。寶塔上鑲嵌著各色寶石和珍珠,
整個轎身都貼著璀璨的金箔。在汽車燈的照耀下,散發(fā)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
轎身上雕刻著無數(shù)的花鳥蟲獸,復(fù)雜到看一眼就覺得頭暈。什么現(xiàn)代勞斯萊斯、法拉利,
和這轎子一比,頓時成了堆破銅爛鐵。喬墨雨情不自禁,上前摸了把花轎扶手。
這次光頭倒是沒瞪她,只是打開轎門,示意我坐進去。這轎子,好冷。
座位上明明鋪著厚實的綢緞墊子,我卻覺得自己像一屁股坐在冰塊上。我掏出手機,
飛快地打出一排字。「臥槽!」「這花轎,是用棺材板做的!」光頭只說不許說話,
可沒說不能用手機。宋菲菲是最先回應(yīng)的?!高@么離譜?」喬墨雨緊隨其后:「子時出嫁,
夜半成婚。」「棺材作轎,必是冥婚?!埂高@可不是一般的冥婚,你要小心點?!?/p>
這肯定不是普通的冥婚。普通的冥婚,能有這排場?13、轎子被穩(wěn)穩(wěn)抬起。
浙江博物館那頂萬工轎有400多斤,這頂比那頂還要繁復(fù)奢華,估計得有500斤。
可是這8個人抬著轎子,腳底生風(fēng)走得飛快。我坐在轎子里,甚至感覺不到半點晃動。
我甚至有一種錯覺。是這頂轎子,在帶著他們走,而不是他們抬著轎子走?!肝麀」
我正盯著轎窗上雕刻的兩只鳳凰看得出神,耳朵旁冷不丁響起一陣嬌笑聲。我眉頭微動,
假裝沒聽見這笑聲。沒一會,笑聲再次響起?!赴パ?,這次的妹妹漂亮歸漂亮,
沒想到卻是個聾子?!埂刚媸强上Я?。」「不過,聾了也好,省得聽那些腌臜事?!?/p>
一陣幽幽的嘆息聲過后,轎子里再次恢復(fù)安靜,只剩下我一頭霧水。什么意思?什么腌臜事?
為什么說話說一半?!有沒有公德心啊喂!「靈珠,前面有一條河,咱們要過橋了?!?/p>
「臥槽你猜我看到什么了?」喬墨雨這人,有屁總愛憋著,煩人?!缚旆?!」
群里跳進來一張照片。河邊,長著大片大片鮮紅色的花。這花根莖細小,
花蕊層層疊疊如同龍爪,只見花,不見葉。這是彼岸花。傳說中生長在奈何橋邊的彼岸花。
14、難不成我到陰曹地府了?可我怎么一點感覺都沒有……我實在憋不住,
偷偷掀開轎簾朝外看去。剛掀開一條縫,猛然對上一雙大眼睛。這是雙非常漂亮的眼睛。
大雙眼皮,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又密又長。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長反了。
正常人都是黑眼珠,白眼白。它是白色的瞳孔,黑色的眼白。我條件反射嚇了一大跳,
身體情不自禁朝后仰去。這一仰,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后背的寒毛更是在瞬間豎起。
轎子后側(cè)的轎板,不見了。這轎子的左右兩側(cè)和前側(cè)都正常,只有后側(cè),
變成了一條深不見底的通道。這通道看起來像是古墓中的隧道。
地面和墻壁都是厚厚的青石板,左右兩側(cè)的墻角還立著兩排燈。那燈造型獨特,
好像是一只低頭的大雁。我收回差點掉下來的下巴,掏出手機默默給宋菲菲她們發(fā)了張照片。
沒一會,喬墨雨的信息率先跳了進來。「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這是西漢彩繪雁魚銅燈,你在哪?」我繼續(xù)發(fā)出第二張照片?!肝以诨ㄞI里?!?/p>
15、難怪所有的新娘都會莫名其妙消失。她們應(yīng)該是被某種東西從這隧道里帶走了。
再過一會,就該輪到我。誰會來帶我走?隧道的盡頭又是什么?
還真是令人期待啊……「臥槽!什么東西!」我正期待著,轎子外傳來一聲極為驚恐的尖叫。
這是光頭的叫聲。我立刻掀開轎簾,探出半個身子;「叫什么叫!」
「不是你說的不許說話嘛!」看到外面的情形后,我有些傻眼。橋?qū)Π叮?/p>
站著一排非常熟悉的人。一樣的萬工轎,一樣的八個轎夫。
一樣的穿著伴娘服的江清溪、喬墨雨、宋菲菲。
就連跟在江清溪身后那個矮矮?ú?胖胖的江州,都是一樣的猥瑣。喬墨雨撓了下頭,
橋?qū)γ娴膯棠暌哺鴵项^。她松了口氣,瞪光頭一眼;「鬼叫什么鬼叫,不過是面鏡子?!?/p>
光頭都快哭了,都顧不上我已經(jīng)走出花轎。「這路我們走了這么多年,從來就沒有什么鏡子。
」16、江州被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嚇得快要昏過去。聽到這話,
驚恐地掐著嗓子叫嚷;「不可能!這肯定是鏡子!」「如果不是鏡子,那會是什么東西!」
為證明自己是對的,他開始旋轉(zhuǎn)跳躍不停歇。沒瞧出來,死胖子還挺靈活。橋?qū)γ娴呐肿樱?/p>
也跟著旋轉(zhuǎn)跳躍不停歇。江州備受鼓舞,直接來了一個難度非常大的后空翻。只是沒想到,
落地時不小心踩到塊碎石頭,仰天摔個屁股蹲。對面的江州,沒摔。他穩(wěn)穩(wěn)落地后,
皺著眉頭,非常嫌棄地「嘖」了一聲。眾人反應(yīng)過來后,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江清溪尖叫一聲撲進宋菲菲懷中。那幾個看起來滿臉橫肉五大三粗的轎夫,
則是毫不猶豫掉頭就跑。他們一跑,對面的轎夫,也跟著動了。
只見幾道殘影快速從我眼前略過。幾乎是一個呼吸間,幾個轎夫就癱倒在地上。
他們的腦袋滾落在一旁,像被調(diào)皮孩子踢飛的皮球。切口干凈利落,鮮紅的皮肉內(nèi),
竟然是一把稻草。我這才發(fā)現(xiàn),之前的那8個轎夫,是稻草人。而我和宋菲菲、喬墨雨,
竟一點都沒看出來。我扭頭看著渾身抖得像觸電一樣的江州,
好心安慰他:「現(xiàn)在只剩下8個轎夫,不用害怕了?!菇莶徽f話,
干脆利落地兩眼一翻昏死過去。倒是江清溪十分頑強,哭著問宋菲菲:「要不要報警?」
宋菲菲很認真地告訴她:「你要是報警,得算襲警?!?7、出乎意料的是,
那幾個假轎夫殺完稻草人以后,就這么拋下我們走了。臨走前,
還分出四個人抬走我們那頂萬工轎?!肝?,什么意思!」「看不起人?。 埂改銈?nèi)ツ?!?/p>
我扯著嗓子喊半天,他們就跟沒聽見一樣,飛快地消失在橋?qū)Π丁棠甓紫律恚?/p>
隨手撿起一根樹枝用力戳在江州的人中上。江州慘叫著坐起身,茫然地看著四周?!高@是哪?
」沒人回應(yīng)他。我和宋菲菲、喬墨雨三人圍在一塊,商量著接下來的計劃?!皋I子沒了,
咋辦?」宋菲菲不假思索:「朝前走,先去周家?!箚棠暄鲱^,
對著漫天星辰掐了一通手指,最后指向北斗星的位置?!改亲旯拍?,就在那?!?/p>
江清溪瞬間白了臉;「周池家,也在那個方向?!菇逑f,這片林子,她其實來過。
結(jié)婚前,周池帶她來家里見過父母。她是在白天來的,當(dāng)時只是覺得周家住得偏僻了一些。
「大概還要走多久到周池家?」江清溪認真想了一下,頹然地垂下腦袋。
「我就知道在這個方向,具體的路,忘記了。」「當(dāng)時周池說自己要瞇一會兒,
讓司機關(guān)了車窗上的電動簾子?!埂肝揖褪裁炊紱]看到了?!?8、宋菲菲摸出一個手電筒。
打開的一瞬間,讓人有種太陽升起的錯覺。燈光一亮,恐怖詭異的氣氛便消失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