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銅石礦坑的路,是真正的泥濘死亡之路。爛泥灘名副其實,
混雜著礦渣廢水的黑黃色淤泥深過腳踝,每一步都跋涉得異常艱難。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銅腥味和硫磺的腐臭氣息,熏得人頭暈目眩。所謂的選礦場,
不過是露天空地上搭著的幾塊破爛油布頂棚。巨大的礦石被獨輪車運來,傾倒在這里,
小山般堆積。幾十個骨瘦嶙峋的人如同工蟻,密密麻麻地匍匐在冰冷的礦石堆旁。
他們的工具簡陋到令人心碎。一把用石片和廢木棍綁成的小錘子用來砸開礦石,
一個裝著水的木桶用來沖洗碎石,
一雙在礦泥里磨礪得粗糙變形、指甲縫里嵌滿石屑烏黑礦塵的手。工作流程簡單到粗暴,
也枯燥到極致:用石錘對準礦石紋理用力砸下,這需要技巧和運氣。
將大塊礦石初步破碎;然后用手指一點點剝開大小不等的碎石塊,在渾濁的洗滌水桶里。
水很快會變成粘稠的泥湯,中剔除雜石泥塊,
挑揀出指頭大小或更大、具備明顯銅銹綠色金屬光澤的碎晶礦塊。稍有遲疑或眼神稍差,
監(jiān)工如同淬了冰碴的皮鞭便會在后背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印記。沒有凳子,沒有遮風,
更沒有蔽寒的衣物。初冬的寒氣混著礦渣的濕冷,如同錐子般刺入血肉骨髓。
李濤被安排在一個角落的礦石堆旁,
他人一樣領到了一把笨重的小石錘、一個破木桶、以及一雙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粗布手套,
冰冷的礦石硌得膝蓋生疼。他咬緊牙關,抬起左手,
笨拙地用石錘嘗試敲擊第一塊人頭大小的銅礦石。咚!石錘沉重,
遠不如使用碎星鐵粉那般靈動,左手發(fā)力的角度也極其別扭。這一下下去,
僅僅在礦石粗糙的表面砸出一個淺坑,震得他左臂酸麻,
繃帶下的右手骨縫都傳來一陣沉悶的悶痛。更要命的是,
石錘敲擊的聲響會瞬間模糊掉礦石內部的反饋!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混亂?!皬U什么勁!
要聽聲辨音!敲邊!找裂口!”旁邊一個干瘦得如枯柴的老礦工嘶啞地低吼了一聲,
渾濁的眼中沒有善意,只有急于完成自己的份量不被拖累的焦躁。他自己左手握錘,
手腕急速抖動,錘子輕巧地連續(xù)三次敲擊在同一塊礦石邊緣微小的天然縫隙處,
動作快得留下殘影。咔嚓!礦石應聲裂成幾塊,
裂口內隱隱露出閃爍的青綠色銅芒——正是碎晶礦的標志。李濤抿緊嘴唇,
汗水混著礦塵從額頭流下。他努力回想老礦工的技巧,集中意念于左臂,再次嘗試。
石錘起落的角度依舊生澀,敲擊聲依舊凌亂。一塊礦石被他砸得碎屑亂飛,
有用的碎晶礦卻少得可憐。半個多時辰過去,
他面前的破碗里只有寥寥幾粒大小不一的碎晶塊。監(jiān)工冰冷的目光像探照燈般掃了過來,
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磨蹭什么呢?不想干現(xiàn)在就滾!”絕望的情緒如同冰冷的礦坑淤泥,
一點點漫過心口。手廢了,精神枯竭,
最底層的工作都難以勝任……難道……就在這山窮水盡般的挫敗感即將徹底淹沒意志的瞬間,
異變悄然而生!他左手指尖無意識劃過一塊剛被敲裂開的冰冷礦石碎塊的棱角,
一股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冰涼“刺痛”感,如同閃電般從指腹刺入神經(jīng)!
那不是肉體的疼痛,而是一種深植于精神本源的共鳴!與此同時!
右手掌心緊貼著的那塊礦石碎片,如同響應呼喚般,
猛地傳遞出一股冰涼純粹的金系“饑渴感”!如同餓極的野獸嗅到了血腥!
兩塊礦石的內部結構——一塊是蘊含雜質的銅礦碎塊,
另一塊是李濤不知道哪里弄來的礦石碎片——在精神感知層面突然被強行“接通”!
一幅極其簡陋、卻清晰無比的“脈絡圖”,瞬間在李濤緊閉的雙目后展開!
在銅礦碎塊那混亂、粗糙、遍布雜質氣孔的渾濁“結構”中,
清晰地“浮現(xiàn)”出一小塊帶著穩(wěn)定青色微芒的“核心”!那正是碎晶礦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