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的陰影尚未在身后消散,老鐘沉重的呼吸像拉破風(fēng)箱,一下下刮著我們緊繃的神經(jīng)。沈知棠在前探路,身形融入夜色,如同一縷警覺的魂。我背著老鐘,每一步都深陷在凍土里,汗水混著恐懼冰冷冷地貼在背上。
我們必須穿過一片相對開闊的洼地才能抵達下一個臨時藏身點——一座廢棄的磚窯。月光偶爾從流云縫隙灑下,將這片無遮無攔的地面照得一片慘白。
“快走,跟上!”沈知棠回頭,聲音壓得極低,催促著。
就在我們行至洼地中央時,異變陡生!
側(cè)后方突然亮起數(shù)道刺眼的光柱!粗野的吆喝聲撕裂了夜的寂靜!
“站住!再跑開槍了!”
是巡邏隊!他們沒在村子里過多停留,竟擴大了搜索范圍!
“跑!”沈知棠厲喝一聲,猛地推了我一把,指向洼地對面黑黢黢的樹林方向。同時,她手腕一翻,那把烏沉的小槍響起清脆卻驚人的爆鳴!
“砰!”
追兵的方向傳來一聲慘叫和一陣騷亂,光柱胡亂晃動起來。她在為我們爭取時間!
我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背著老鐘,使出唱戲翻跟頭的爆發(fā)力,跌跌撞撞沖向?qū)γ娴臉淞帧W訌椸编钡卮蛟谏磉叺膬鐾辽?,濺起碎冰和泥屑。
老鐘在我背上悶哼一聲,似乎又中了什么,身體猛地一沉。
我不敢回頭,拼命往前跑,肺部火燒火燎。終于一頭栽進樹林的黑暗中,密集的樹干暫時提供了掩護。
身后,槍聲短暫地密集了幾下,然后是更雜亂的腳步聲和吆喝聲,似乎兵分了幾路。沈知棠那邊的聲音迅速遠去,最終被樹林的嗚咽風(fēng)聲吞沒。
我癱在一棵大樹后,放下老鐘。他已然昏迷,氣息微弱。我渾身脫力,耳朵里嗡嗡作響,除了自己的心跳和風(fēng)聲,再也聽不到任何關(guān)于沈知棠的動靜。
我們失散了。
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我。在這片陌生的荒野,帶著一個重傷垂危的人,失去了唯一的指引和依靠。
不能停。沈知棠最后那聲“跑”,和那決絕的槍聲,像烙印一樣刻在我腦子里。
我撕下衣襟,胡亂給老鐘還在滲血的傷口加壓包扎,然后用盡力氣再次背起他,憑著模糊的方向感,深一腳淺一腳地向樹林深處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