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天后。
祁夢瑤和宋睿哲在江市最古老教堂舉辦盛大婚禮。
宋文軒，被安排為證婚人。
休息室里，宋文軒低頭看寫滿證婚詞的卡片，字跡刺眼。
沒有男人想親眼見證女友和別人步入婚姻殿堂。
但宋睿哲拿出母親病房實時監(jiān)控畫面，宋文軒最終咽下所有拒絕。
一旁梳妝的宋睿哲笑聲尖銳刺耳。
“哥哥，我在貧民窟長大，今年才被爸爸接回來。還有夢瑤姐姐，現(xiàn)在是我老婆，多虧你成全呢?！?/p>
宋文軒挑眉，面色平靜。
“分明是你連搶帶偷，還是說小三的兒子說話都這么顛倒黑白？”
宋睿哲臉色瞬間陰沉，湊到宋文軒耳邊，壓低聲音。
“哥哥，不被愛的人才需無禮取鬧，我原諒你了?！?/p>
宋睿哲走后，休息室恢復窒息安靜。
祁夢瑤走進來，將精致甜點放宋文軒手中。
“文軒，等下流程復雜，你先吃點東西墊墊?！?/p>
她蹲下身，動作自然握他腳踝，細心在他腳后跟磨紅處貼上創(chuàng)可貼。
“你這粗心小貓，每次穿皮鞋都磨出血，要是沒我你可怎么辦？”
宋文軒垂眸看她專注動作，一言不發(fā)。
可你早就，不屬于我了。
化妝師走進來看到，忍不住揶揄。
“祁總，新郎在外面陪賓客呢，您怎么還關(guān)心起新郎哥哥來了？”
祁夢瑤抬頭，笑意平淡疏離。
“睿哲平日里最尊重文軒，我只是愛屋及烏。”
宋文軒睫毛輕顫，女人面不改色。
急促手機鈴聲響起，聽筒傳來宋睿哲。
“老婆，好想你呀?！?/p>
祁夢瑤眸色瞬間柔和，匆匆起身往外走。
“乖乖等我。”
她走后，宋文軒面無表情揚手，將剛貼好的創(chuàng)可貼狠狠撕下，扔進垃圾桶。
十分鐘后，宋文軒下樓，步入婚禮現(xiàn)場。
賓客舉杯高呼祝福新人，宋父滿臉慈愛站宋睿哲身旁。
宋文軒每走一步，腳后跟新磨破傷口傳來尖銳刺痛。
他扯著嘴角，眼底苦澀。
痛一點。
再痛一點。
他會永遠記住這一天。
記住祁夢瑤親手施加的、不可磨滅傷痛。
愛上祁夢瑤，是他此生萬劫不復開始！
祁夢瑤最終在圣壇前、宋睿哲面前站定，滿目深情。
賓客竊竊私語如細密針，扎入宋文軒耳中。
“宋總最終讓私生子和千金聯(lián)姻，這嫡少爺是真失寵了?！?/p>
“他母親植物人，祁總又深愛私生子，自然沒人敢為真少爺撐腰。”
“光是婚禮就花了五個億，祁總深情可見一斑?！?/p>
宋文軒環(huán)顧四周，再熟悉不過。
他和祁夢瑤無數(shù)次憧憬描繪婚禮藍圖。
他喜歡的花，愛吃的菜，熱衷的色調(diào)，她都記在備忘錄。
如今眼前場景，幾乎復刻他心中構(gòu)想。
但圣壇中央新郎，不是他。
證婚環(huán)節(jié)，宋文軒用最淡漠語調(diào)念證詞，仿佛眼前璧人與他毫無瓜葛。
宋睿哲興奮依偎在祁夢瑤懷里。
宋文軒退場之際，清晰聽到祁夢瑤繾綣低語。
“睿哲，你真好，好得讓我覺得自己快配不上你了?！?/p>
宋文軒再如何強裝鎮(zhèn)定，腳步也踉蹌一下。
祁夢瑤眼眶微紅，眸底近乎卑微的虔誠袒露無遺。
宋文軒看得真切。
原來愛一個人到極致，甘愿俯首稱臣。
她可是江市千金祁夢瑤，手握半壁江山，翻云覆雨，受萬人簇擁。
宋文軒見過她最意氣風發(fā)模樣，更覺眼前低到塵埃里的女人陌生可怕。
他看著他們在眾人祝福下熱烈擁吻，忽然笑了。
因為宋睿哲，祁夢瑤一次次打破為他定下的所有規(guī)矩秩序。
宋文軒猛然覺得，自己這八年，徹底浪費！
眼前濕潤，他笑意滿面卻疏離冰冷，緊咬牙關(guān)無聲自語。
“分手快樂，宋文軒?！?/p>
婚禮儀式結(jié)束，祁夢瑤在人群焦急尋找，捕捉到宋文軒身影。
她捧一束純白桔梗花走到他面前。
“你最愛桔梗，我特意叫人給你留了一份。”
宋文軒沒伸手。
他并非最愛桔梗，只因送花人是她。
他曾篤信她會愛自己一生一世。
可是......
宋文軒后退一步，拉開距離。
“我現(xiàn)在不愛了。”
祁夢瑤眼神明顯一愣。
她瞥見宋文軒腳后跟滲出的新鮮血漬，眉頭微蹙，正欲開口。
就在這時，宋睿哲不知何時走到舞臺邊緣，狀似無意拽了一下旁邊懸掛裝飾繩索。
“??！”宋睿哲發(fā)出驚慌尖叫。
場內(nèi)傳來巨響！
笨重燈光架和音響設備猛地從高處砸落！
混亂爆發(fā)！
祁夢瑤想也沒想，扔開桔梗花束，像離弦箭沖向宋睿哲，將他緊緊護在懷里，抱著他翻滾到舞臺下方安全區(qū)域。
宋文軒站在原地，抬頭只看見一片黑壓壓陰影兜頭罩下。
劇痛瞬間啃噬所有神經(jīng)，宋文軒張嘴，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視線模糊渙散間，他看見地上潔白桔?；?，濺上自己溫熱血。
以及，不遠處，那個將宋睿哲死死護在身下、滿眼只有他的祁夢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