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有人在陛下和太子耳邊說了啥?”
嚴震四下張望,低聲猜測。
他兒子嚴顏性子直,但也不可能越級直達東宮。
“說起來,陛下查薛家案時……”
傅友文也若有所思。
從發(fā)現(xiàn)到抓捕,滴水不漏,連錦衣衛(wèi)都沒這么神。
最近陛下還常帶太子微服私訪,頻率高得離譜。
這幫老狐貍,哪個不是人精?
幾人對視一眼,心里同時冒出個念頭:
陛下背后,莫非有高人指點?
這高人,又是何方神圣?
……
張培元一席話,攪得大明朝堂雞飛狗跳,文武百官為錢糧忙得焦頭爛額。
可他本人卻悠哉得緊。
揣著剛煉好的玉符,抱著拂塵,晃晃悠悠出了門。
自從蘇如意用了他的符,生意火爆后,認識她的掌柜們也聽說了玉符的妙處,紛紛派人來求購。
有人求財運,有人求養(yǎng)顏,還有人想讓他算一卦。
入了分神,煉法器、布陣法,都得花錢,張培元自然不嫌銀子多。
再者,商人手里,沒準有他想要的寶貝。
朱棣那幾件古董,不就是從古董商那收來的?
讓朝廷幫忙搜羅?朱標肯定會點頭。
但哪有他自己出門效率高?
東市依舊熱鬧非凡。
張培元走進一家人聲鼎沸的綢緞莊,專做女眷衣物,工藝精湛,價格不菲。
來買綾羅綢緞的,多是達官貴人的家眷。
他一身道袍,踏進店里,引來不少詫異的目光。
“去去去,哪來的野道士,這兒不是施粥的地方!”
店小二瞅見他,揮手就趕,像轟叫花子似的。
張培元站著沒動,瞇眼打量對方。
眼中灰光一閃,像是窺見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店小二的喊聲驚動了掌柜。
掌柜一見張培元,臉色大變,急忙跑過來。
“你干啥?這是貴客!瞎了你的眼?”
掌柜呵斥小二,轉頭堆起笑臉,“陳某眼拙,這小二新來的,沒見過小道長的神通,冒犯了,冒犯了!”
陳掌柜混跡東市多年,怎不知張培元的名頭?
算卦百發(fā)百中,還能煉制玉符!
蘇掌柜的生意,他親眼看著一天天火起來,玉符的功效毋庸置疑。
聽說前日小道長還算出了秦淮河水患!
這種神仙人物,好不容易來一趟,若被小二趕走,他哭都沒地兒哭。
“是我有眼無珠!”
店小二被罵,趕緊點頭哈腰,眼底卻藏著一絲冷光。
“無妨,這是陳掌柜要的養(yǎng)顏符?!?/p>
張培元毫不在意,掏出玉符,笑道,“不是給你自己用吧?得滴血激活?!?/p>
“小道長神機妙算!小女吵得我耳朵都快炸了!”
陳掌柜撓頭,朝后堂喊,“秀娘,快出來!”
“啥?如意姐姐說的養(yǎng)顏符到了?”
簾后竄出一個青裙女子,二十出頭,腰肢纖細,容貌清秀,妥妥的大家閨秀。
一見張培元,她愣了愣。
“爹,沒搞錯吧?這真是張小道長?”
陳掌柜吹胡子瞪眼:“胡說!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小道長,我在秦淮河邊見過!”
“如意姐姐說張道長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
陳初丹嘀咕,臉頰泛紅,啐道,“她騙我!”
“養(yǎng)顏符得長期佩戴,滴一滴血才能生效。”
張培元遞過玉符,語氣平靜。
“好。”
陳初丹接過玉符,從針線包里掏出根針,輕輕扎破手指。
她做衣裳時常扎手,早習慣了。
一滴血落在玉符上,瞬間被吸入。
玉符閃過一抹柔和光暈,旋即消失。
陳氏父女看得目瞪口呆。
“哇!這玉符真神奇!小道長果然是高人!”
陳初丹驚嘆,眼神亮晶晶,趕緊把玉符塞進荷包。
她隱約感到一股暖意在體內流轉,對張培元的信任更深了。
“小道長,您來都來了,幫我算算命唄?”
陳初丹滿眼期待。
“其實,我已經(jīng)替姑娘看過了?!?/p>
張培元搖頭,語氣沉重,“姑娘最近有大劫?!?/p>
他早看出陳初丹命數(shù),紅顏薄命,躲不過的劫。
……
陳初丹嚇得小臉一白,咬唇問道:“這……咋會有大劫?是生病還是啥意外?”
“小道長,有沒有破解的法子?多少錢我都出!”
陳掌柜急了,他老來得女,就這一個寶貝疙瘩。
“別慌,我既然來了,就給你們都瞧瞧?!?/p>
張培元淡定一笑,胸有成竹。
這氣度讓人安心,陳氏父女的情緒也穩(wěn)了穩(wěn)。
他瞥了眼陳掌柜的命數(shù),又轉向旁邊一臉妒恨的店小二。
被他盯著,小二變臉飛快,拱手賠笑:“小道長,莫非還給我算?”
“當然?!?/p>
張培元笑得意味深長。
“可……我……”
小二面露難色,擠出笑,“那我倒要看看小道長是不是真神!”
顯然,他對張培元的算命本事半信半疑。
“行,那我說了。”
張培元嘴角一勾,慢悠悠開口。
“你生在權貴之家,不是普通富戶,從小錦衣玉食?!?/p>
話音剛落,小二臉色一僵。
顯然,張培元說中了。
陳掌柜點頭,插話道:“這小二對布料和穿搭有眼光,嘴甜會說話,平日給女眷推薦衣裳,是一把好手?!?/p>
“唉,世事無常,家道說敗就敗了。”
他早看出小二出身不凡,但沒想到是頂尖權貴。
“往事不提也罷?!?/p>
小二臉色緩和,點頭道,“小道長算得準?!?/p>
張培元卻不罷休,繼續(xù)道:
“你有個兄長,可惜已不在人世?!?/p>
“母親早逝,父親忙于生意,無人管教,你開始沉迷酒色,尤其女人,光在紅香樓就揮霍數(shù)萬兩?!?/p>
“醉酒后和狐朋狗友胡作非為,仗著家世,在紅香樓害了兩名清倌人,還打死了兩個護院,被扔進刑部大牢?!?/p>
這話一出,陳氏父女看小二的眼神都不對了,齊齊后退一步。
好家伙,這貨還是個蹲過大牢的紈绔?
小二慌了,大聲辯解:“掌柜的,這道士胡扯!”
“我家是書香門第,因胡惟庸案受牽連才敗落,兄長和父親都因此喪命!”
“我來店里后,兢兢業(yè)業(yè),沒半點出格!”
陳掌柜遲疑,看向張培元:“小道長,會不會算錯了?”
張培元笑得云淡風輕:“我算命從不出錯。這人擅長偽裝,真假摻半,難怪能犯下那么多案子?!?/p>
“他可不是什么書香門第?!?/p>
“刑部大牢進了兩回,第二次剛被撈出,還沒來得及作亂,就趕上薛家被陛下連根拔起,他成了漏網(wǎng)之魚?!?/p>
“對吧,薛勝?還是說……玉面蝴蝶?”
小二一聽,臉色刷白,像被揭了老底。
“我記住你了!”
薛勝撂下狠話,撒腿就跑,店里女眷嚇得驚叫連連。
他跑得飛快,顯然身手不凡。
陳掌柜傻眼了。
這小二干了一個多月,竟是江洋大盜?還是薛家的次子?
“你們父女,差點栽在他手里?!?/p>
張培元嘆氣,“上次我替蘇如意看命,察覺這人的存在,可惜沒見過他本人?!?/p>
“方才一進門,我從他命數(shù)里看到濃重煞氣,絕對殺過不止一人?!?/p>
“薛勝家被抄,又被全城通緝,他盯上了陳掌柜的財富,再過幾天,風頭一過,他就準備下手?!?/p>
“到時候……”
他看了眼陳初丹,意思不言自明。
“多謝小道長!”
陳初丹嚇得臉都白了,又擔憂道,“他跑了,會不會回來報復?”
總不能防賊防一輩子吧?
“沒事?!?/p>
張培元摘下腰間的七星燈,指尖一彈,燈芯燃起青焰。
這一手看得陳氏父女目瞪口呆。
算命看不見摸不著,哪有憑空點燈震撼?
他們看張培元的眼神,簡直像看神仙。
張培元用七星燈勾動薛勝的命弦,隨后收起燈,笑道: “今天他必被抓,不用擔心?!?/p>
“多謝小道長!”
陳掌柜松了口氣,轉頭對女兒道,“丹兒,去拿一萬兩銀票!若非小道長,咱們家就完了!”
“好!”
陳初丹趕緊跑去后堂。
……
街上,薛勝跑得氣喘吁吁,始終不敢停。
他認定陳掌柜肯定報官了。
一邊跑,他還咬牙切齒:“這牛鼻子還真會算!”
“等風頭過了,看你能不能算出自己的命!”
正跑著,東市門口,嚴震和傅友文帶著上百羽林衛(wèi),押送一批貴重物品進市。
這些都是戶部庫存的寶貝,有些是元朝繳獲的,有些來歷不明。
朝廷缺錢,他們正打算鑒定后賣個好價。
忽然,傅友文瞥見慌張奔跑的薛勝,眼神一瞇,像認出了什么。
“那不是薛……來人!”
“把那個穿白短衫的拿下!”
誰能料到,薛家那個漏網(wǎng)之魚薛勝,竟如此戲劇性地栽了跟頭?
偏偏撞上傅友文這張熟面孔,身邊還帶著上百羽林衛(wèi),氣勢洶洶。
即便薛勝身手不凡,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沒費多少工夫,他就被拖死狗似的帶走了,毫無懸念。
“早看出這家伙心術不正,可惜當年薛賈還是戶部侍郎,家族個個精明,卻偏偏不走正路。”
傅友文輕嘆一聲,語氣里滿是惋惜。
“滿身銅臭味,哪還記得圣賢書里的道理?”
“嚴大人,咱們還是趕緊把這些故元遺寶拿去估價吧,別在這兒浪費時間?!?/p>
嚴顏一臉不耐,巴不得立刻離開這地方。
說實話,他們倆也是被逼無奈,才會踏足東市這煙火之地。
平日里,甭說侍郎,連尚書甚至普通讀書人,誰會拉下臉面跟商人討價還價?
在大明洪武年間,商人的地位低得不能再低,連田間勞作的百姓都比他們高一頭。
想想朱元璋那農(nóng)民出身,餓怕了的經(jīng)歷,這重農(nóng)抑商的政策倒也不難理解。
士族高高在上,自然瞧不上這些俗事。
可沒辦法,朱元璋下了死命令,砸鍋賣鐵也得湊齊來年的軍餉糧草!
大明不收商稅,想從商人兜里掏錢,交易是唯一路子。
“走吧,嚴大人,清閑居可是東市最大的古董商行。”
“這些寶貝雖是元庭挑剩的貨色,但在商賈眼里,照樣值不少銀子!”
在羽林衛(wèi)的護送下,二人朝清閑居邁步而去。
……
半個時辰后,張培元揣著五張兩千兩的銀票,昂首走出綢緞行。
這筆錢,他收得心安理得。
若按原本的命數(shù),薛勝得手后會殺了陳掌柜,禍害陳初丹,再逃亡。
救人一命,還送了養(yǎng)顏符和明目符,萬兩銀子真不算多!
不過,臨走時陳初丹那小妮子看他的眼神,總有點不對勁……
難道除了銀子,他還順手帶走了點啥?
嘖,女人只會拖慢張培元舞劍的速度!
“清閑居的古玩,在東市可是響當當?shù)拿??!?/p>
如今腰包鼓了,張培元底氣自然不一樣。
想當年,算命老頭帶他在東市晃悠,都沒敢踏進清閑居半步。
那地方的物件,個個精品,價格也個個嚇人!
盞茶功夫,張培元晃到了家門庭若市、古色古香的大戶前。
“門口這些,是羽林衛(wèi)?”
瞅著守門的兵士,張培元眉毛輕挑。
掐指一算,今日羽林衛(wèi)的動向在他心中一清二楚。
明白來龍去脈后,他臉上閃過一絲恍然。
朝廷窮到這份兒上了?
也難怪,畢竟是大明,史上財政最拉胯的朝代!
傅友文和嚴震親自出馬,一來是真得砸鍋賣鐵,二來也是做給朱元璋看。
瞧,陛下,咱都放下身段跟商人磨嘴皮子了,軍餉湊不齊可別怪我們!
老狐貍,果然名不虛傳。
張培元大步走進商行,迎面就有個侍人熱情迎上來。
“我想瞧瞧古物,最好有點年頭的?!?/p>
說著,他隨手丟了塊碎銀給侍人。
“小道長來得正是時候!”
侍人接過銀子,笑得合不攏嘴,低聲道:“今兒店里來了批好貨,寄售的,據(jù)說是宮里流出來的,宮里的東西,能差得了?”
“你瞅瞅,各大商行的人都來了,個個憋足勁兒準備競價!”
“小道長要是有興趣,咱帶你上樓瞧瞧?”
“那是自然?!?/p>
張培元微微點頭,不然他扔銀子干嘛?
那可是五錢銀子,夠買兩只肥美燒鵝了!
侍人領著他上了二樓。
二樓裝潢大氣又雅致,布局講究,顯然請了風水大師精心設計,連張培元都挑不出毛病。
左右羽林衛(wèi)站得筆直,沒侍人帶路,壓根進不來。
一進門,兩排沉香木桌上擺滿了珍奇物件,琳瑯滿目。
后堂布簾后,兩個身影端坐品茶,沒人敢去打擾。
來往的商賈,都是附近有名的大佬,個個財氣沖天。
張培元掃了一眼,竟發(fā)現(xiàn)個熟面孔。
“小道長,你咋在這兒?”
一個留著八字胡、瘦得像竹竿的中年人迎上來。
“來淘點好東西?!?/p>
張培元笑著點頭,順口問:“江掌柜,倆月沒見,跑清閑居高升了?”
江越是算命老頭的舊友,跟張培元有過兩面之緣。
他本在秦淮河邊開古董店,可那地兒風水不行,生意慘淡。
算命老頭早勸他賣掉鋪子,可江越死犟,守著祖業(yè)不放手。
這不,估計是來清閑居打工了。
“唉,別提了?!?/p>
江越苦著臉道:“這批寶貝多是元庭傳下來的,價值不好估,朝廷大人讓我來幫著鑒別,定個價。”
他壓低聲音:“有幾件東西不錯,我?guī)闳デ魄???/p>
“好啊。”
張培元點頭,江越雖固執(zhí),眼力倒是不差。
江越一揮手,帶他到邊上架子前,上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物件,有的嶄新,有的古舊。
張培元眼中閃過微光,瞬間摸清了這些東西的底細。
桌上物件對普通人來說值錢,可對他沒啥大用,他又不是來玩收藏的。
嗯?
突然,他瞥見屏風后透出一抹澄金色的氣機!
那氣機,意味著東西價值連城!
跟其他古董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啥寶貝能這么耀眼?
張培元來了興致,抬腳就往屏風后走。
“那兩位大人可是穿緋袍的,碰不得啊!”
“他們說了,沒大事別去打擾!”
“沒看上這兒的貨,我?guī)闳e處瞧!”
江越嚇得臉都白了。
大明官場,八九品穿綠袍,五到七品穿青袍,只有四品以上的大員才配穿緋袍!
他伸手想拉張培元,卻像被無形屏障擋住,抓了個空。
還沒反應過來,張培元已邁進屏風后。
……
傅友文和嚴震正下棋品茶,悠然自得。
聽見腳步,嚴震頭也不抬,皺眉道:“不是說了沒事別進來?”
他可不想跟商賈多啰嗦。
“兩位大人,有禮了。”
張培元清朗的聲音響起,嚴震這才抬頭。
見是個道士打扮的年輕人,氣度不凡,他神色稍緩。
“你有何事?”
嚴震端著茶,語氣簡潔。
“敢問大人,您二位對弈用的那塊皮革棋盤,可也在此次交易之列?”
棋盤?
傅友文一愣,低頭瞅了瞅。
他們用的是一塊黑色皮革棋盤,上面畫著白線,還寫著蒙古文。
嫌跟商人打交道麻煩,倆人隨手拿來對弈。
當時還笑話元蒙學漢人學得四不像,哪有拿皮革做棋盤的?
估摸著不值幾個錢,也沒拿出去賣。
見兩人神色,張培元心知他們不識貨。
“我有意買下這棋盤,二位大人覺得如何?”
“若有意出售,不妨開個價?!?/p>
嚴震一擺手,不耐煩道:“不賣,出去吧?!?/p>
在他看來,這玩意兒不值錢,張培元看著也不像大款。
為這點小錢擾了他們雅興,臉往哪兒擱?
“兩位大人別見怪,這是我故友的徒弟!”
江越硬著頭皮跟進來,對著二人點頭哈腰。
見嚴震沒搭理他,江越松了口氣,低聲對張培元道:“你瘋了?擾了大人的興致,清閑居都得吃掛落!”
這年頭,權比錢好使多了!
朝廷再缺錢,用得上商賈時才捧兩下,用不上就跟扔尿壺似的。
可張培元下一句話,讓幾人都傻了眼。
“萬兩白銀,夠不夠?”
這話一出,屏風后安靜得掉針可聞。
嚴震和傅友文捏著棋子的手都僵住了。
半晌,嚴震才開口:“這破棋盤,你要花萬兩白銀?”
萬兩白銀可不是小數(shù)目,秦淮河一年維護費也就十幾萬兩!
“正是。”
張培元淡定點頭。
傅友文又瞅了眼那塊黑皮革,狐疑頓生。
這玩意兒……莫非真是啥寶貝?
可清閑居的掌柜都瞧過了,賣相也不像值錢貨??!
咋會有人花萬兩銀子買這破爛?
突然,傅友文似乎明白了啥,意味深長道:“行,賣給你了?!?/p>
嚴震把棋子一推,拿起棋盤:“你可想清楚了?”
“咱奉旨為朝廷辦事,你既然誠心要,咱也沒理由扣著?!?/p>
“萬兩白銀,拿去吧?!?/p>
“多謝二位大人慷慨?!?/p>
張培元微微一笑,掏出整整齊齊的萬兩銀票。
剛成富翁,轉眼又變回窮光蛋。
可他半點不慌,第一眼看到這棋盤,他就知道它的來歷。
萬兩白銀?值萬兩黃金都不止!
“嘶……你發(fā)財了?”
江越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啥時候張培元這么有錢了?
更想不通他為啥花萬兩銀子買這破玩意兒!
外面那拇指大的琉璃珠,也才一千兩!
元庭才滅了幾十年,真值錢的玩意兒,江越覺得自己絕對能看出來。
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說。
接過銀票,把棋盤遞給張培元,高聲道:“萬白銀,換故元棋盤一件!”
“錢貨兩清,謝二位大人。”
張培元點頭收好棋盤,又道:“外面有把石劍,估價三百兩,能否送我?”
那也是個好物件,只是沒人認得出。
嚴震瞅了眼江越,后者點頭。
那石劍不是元庭的,年代久遠,雕花精美,像是祭祀禮器,定價三百兩。
“拿去吧。”
嚴震大方一揮手。
“多謝?!?/p>
張培元利落轉身,取了石劍,飄然離去。
剛花了大價錢,也沒半點攀關系的心思。
他走后,傅友文啞然失笑:“這些商賈真會玩,用這法子送錢,還挺舍得?!?/p>
在他看來,這是清閑居故意給朝廷送銀子。
手法還挺高明,用個清風道士出面,官員面子上過得去,不怕被挾恩圖報,還能看出這錢是特意送的。
至于為啥?大明這局勢,商賈巴結大員還用理由?有點好感就夠了!
“萬兩白銀,杯水車薪罷了?!?/p>
嚴震搖頭,抿了口茶。
二十萬大軍遠征,人馬吃喝開銷是個天文數(shù)字。
大明有屯田制,每年軍費也得五六百萬兩。
遠征補給線一拉長,二十萬大軍得三倍民夫伺候,個個得吃喝。
想想就頭大!
“誰慫恿陛下打建州女真?”
傅友文至今沒整明白。
“陛下不說,咱還能去問?”
嚴震搖頭嘆氣。
……
另一邊,張培元揣著棋盤和石劍,回到宅邸,沒直接進門,而是走向街角的西瓜攤。
“道長,買瓜不?”
攤主是個戴草帽的中年漢子。
“瓜熟不熟?”
張培元輕咳,淡然道:“你是李三的人吧?”
“呃……”
瓜販子一愣,隨即點頭。
“去通知太子殿下,就說我有辦法讓大明府庫滿起來?!?/p>
“快去。”
偽裝成瓜販的錦衣衛(wèi)拱手,朝宮里去了。
他本就奉命守在張培元附近,只要不違大明律,一律照辦。
天色漸暗,張培元拂塵一揮,府門兩盞燈籠亮起。
他打開陣法,步入宅中。
這可不是當年那小破院,光從大門到主宅,得過四重院落!
偌大莊園,他一人獨居,沒人打理,也不想請人。
多幾個凡人在,干啥都不方便,還怕泄露天機被雷劈,傷及無辜。
“分神境能煉傀儡了,弄幾個玩玩?”
穿過庭院到主廳,張培元突發(fā)奇想。
傀儡之術不簡單,材料難尋,還得用生魂。
正常人死后要么投胎,要么成鬼祟,都不合適。
現(xiàn)殺一個拘魂?張培元是算命的,不是邪修!
再說,煉傀儡的材料他還沒著落。
甩開雜念,他先取出那把石劍。
劍身刻著流水般繁復花紋,古樸大氣。
古董行家不屑玩石頭劍,頂多當擺件。
可張培元不在乎。
并指一劃,劍身隱現(xiàn)藍芒。
“蒙塵數(shù)世紀,稍加煉化,鋒芒依舊不減當年!”
劍上綻放玉色光芒,符篆殺氣暗藏。
這可是分神境的法器,算得上好寶貝!
別看是石頭打造,只為掩藏殺伐之氣,煉制耗費心血無數(shù)。
寶物蒙塵,張培元撿了大漏!
“數(shù)百年無人問津,重煉一番吧?!?/p>
兩滴精血滴入,石劍嗡鳴,光芒漸隱。
“多少道統(tǒng)傳承,就此斷了?!?/p>
收起石劍,張培元心生唏噓。
這方天地,末法時代將至。
秦淮河水患只是開端,五百年災禍才剛起頭。
朱元璋盼的來年豐收,怕只是個美夢。
陣法波動,朱標來了!
張培元掐訣開陣,自顧走向廚房。
取出備好的食材鐵鍋,擺在廳中。
剛擺好,門口腳步聲響。
朱標一臉焦急,像是火燒眉毛。
國事一堆,老朱大手一揮,全扔給他。
“小道長,錦衣衛(wèi)說的可是真的?”
見到淡定備火鍋的張培元,朱標驚喜喊道。
腳下沒留神,被凳子絆倒,直撲火鍋!
“太子殿下這倒霉勁兒?!?/p>
張培元苦笑,拂塵一揮,穩(wěn)穩(wěn)扶住他。
“讓小道長笑話了?!?/p>
朱標起身行禮,坐下桌前。
倒霉慣了,他內心毫無波瀾。
他還摸出規(guī)律:倒霉越頻,劫數(shù)越近。
“我懂殿下的疑問,也知道你還沒吃飯。”
張培元夾菜入鍋,笑道:“邊吃邊聊如何?”
朱標不客氣,吹涼牛肉塞進嘴。
熱!辣!爽!整個人都通透了!
擦擦額頭汗,朱標道:“這吃法宮里都沒見過,開個店一年能賺不少銀子!”
瞧,太子都窮得想開火鍋店了!
當然,大明太子不可能真做生意。
“殿下,瞧瞧這東西?!?/p>
張培元展開皮革棋盤,鋪在桌上。
“棋盤?”
朱標一愣。
這玩意兒他在戶部庫房見過,當年從元大都運來的,還玩過幾局。
咋跑小道長手里了?
哦,嚴震和傅友文今日去了東市,估計是從他們那兒買的。
“你可覺著,當年攻元大都,沒搜到多少財寶,挺奇怪?”
張培元搖頭笑問。
“為何提這事?”
朱標嚼著牛肉,回憶道:“確實蹊蹺?!?/p>
元蒙橫征暴斂,財富億萬計。
郡王下葬,挑十幾美女,穿金戴寶陪葬,奢靡至極!
可朱元璋打下元大都,府庫空空,刮地三尺也沒多少收獲。
這事氣得老朱罵娘無數(shù)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