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了很久才停了下來。
牢車的鐵門被猛地拉開,然后就感覺自己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拽了出來,刺眼的天光扎進瞳孔,葉知新下意識閉眼。
“走!”
戴著慘白鬼仆面具的黑衣人掐著他的后頸,像拖牲口一樣將他拖向地牢甬道。葉知新的雙腳在地上徒勞地蹬著,膝蓋在粗糲的石階上磨出血痕。
他張了張嘴,想喊,可喉嚨里只擠出嘶啞的氣音——他已經(jīng)許久沒喝水了。
“砰!”
葉知新被丟進鐵籠,重重摔在潮濕的稻草上。
鐵門“哐當”一聲合攏,鎖鏈纏繞的聲音像是毒蛇在吐信。
黑暗中,只有一盞幽綠的壁燈在跳動,映出鐵欄外鬼仆面具人森冷的輪廓。鬼仆面具人什么話也沒說,轉(zhuǎn)身離去。那面具下的雙眼似是沒有任何情感波動,仿佛真的就是一只餓鬼一般。
葉知新蜷縮在角落,死死抱住自己的膝蓋。他的牙齒在打顫,指尖掐進皮肉里,卻感覺不到疼。
“又一個?!?/p>
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從背后響起。
葉知新猛地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籠子深處還坐著一個人——一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少年,瘦得幾乎脫相,眼眶凹陷,像一具披著人皮的骷髏。
“你、你是誰?”葉知新的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
“蕭林宇?!鄙倌昴救换卮?,“比你早來一個月?!?/p>
葉知新咽了咽唾沫,喉嚨干澀得像塞了把沙子。“這里究竟是哪里?”
蕭林宇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扯出一個古怪的笑?!盁捬??!彼鹗?,枯瘦的腕骨上布滿青紫的傷痕,“進到了這里,可就再也出不去了。”
葉知新的心臟猛地一縮,寒意從脊背竄上來。緊接著他發(fā)瘋般捶打著鐵欄,指節(jié)在粗粷的鐵銹上磨出血痕。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嘶啞的吼聲在地牢里回蕩,震得頭頂?shù)闹刖W(wǎng)簌簌顫動。
蕭林宇突然驚恐地看向葉知新:"別喊了!你會——"
"啪!"
一道黑影閃過,牛皮鞭撕開潮濕的空氣,在葉知新肩上炸開血花。他踉蹌著撞在鐵欄上,嘴里嘗到腥甜的味道。
面具人不知何時已立在籠外,慘白的面具在火把下泛著尸蠟般的光澤。
鐵籠猛地被拉開,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讓葉知新渾身一顫。
葉知新還未反應過來,一只戴著鐵爪的手已經(jīng)掐住他的后頸,將他粗暴地拖了出去。
“不……不要!”他掙扎著,指甲摳進地面,卻只抓出幾道無用的劃痕。
面具人一言不發(fā),鐵爪收緊,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葉知新被一路拖行,后背在粗糙的石地上磨得血肉模糊。他疼得眼前發(fā)黑,喉嚨里擠出破碎的嗚咽。
“啪!”
第一鞭抽下來時,他幾乎以為自己被劈成了兩半。皮鞭撕裂空氣,在他背上炸開一道血痕。他慘叫出聲,蜷縮成一團,可第二鞭、第三鞭緊隨而至,毫不留情地抽在他的手臂、脊背、大腿上。
“求求你……停下……”他嘶啞地哀求,可面具人只是沉默地揮鞭,仿佛在抽打一具沒有生命的沙袋。
葉知新痛得幾乎窒息,視線模糊間,他下意識望向鐵籠——蕭林宇仍坐在角落里,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眼前發(fā)生的只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鬧劇。
“救……救我……”葉知新朝他伸出手,指尖顫抖。
蕭林宇只是冷冷地移開目光,低頭擺弄著手腕上的鐵鏈,仿佛什么都沒聽見。
鞭子繼續(xù)落下,葉知新的意識開始渙散。血水混著冷汗流進眼睛,世界變成一片猩紅。他的手指無力地松開,身體像破布一樣癱軟下去。
最后一鞭抽在他的后頸上,劇痛如潮水般淹沒了他。
黑暗降臨前,他隱約聽見面具人冰冷的聲音:“再吵下次直接打死你?!?/p>
他被鐵爪拖回牢籠,像丟垃圾一樣扔在潮濕的稻草上。
鐵門“哐當”合攏,鎖鏈重新纏繞。
葉知新一動不動趴在地上,血水浸透了衣衫,呼吸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蕭林宇沉默地坐著,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地牢里,只剩下血滴落下的聲音。
“嗒……嗒……嗒……”
像是死神在計數(shù)。
......
劇痛再次將葉知新從混沌中拽醒。
背上的鞭傷火辣辣地灼燒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的皮肉。血痂黏在破爛的衣衫上,稍稍一動,便是鉆心的疼。
“醒了?”
沙啞的聲音從對面?zhèn)鱽怼?/p>
蕭林宇靠在鐵欄邊,手里捏著一塊發(fā)霉的干糧,慢條斯理地啃著。他的眼神依舊冷漠,仿佛葉知新昨夜瀕死的慘叫從未存在過。
葉知新張了張嘴,喉嚨干裂得發(fā)不出聲音。
蕭林宇瞥了他一眼,隨手將半塊干糧丟了過來。
“吃吧,死了就什么都沒了?!?/p>
葉知新顫抖著抓起干糧,塞進嘴里。
霉味混著血腥氣在口腔里蔓延,他卻狼吞虎咽,像是怕有人搶走。但是多日未曾喝水使得他根本咽不下去險些還被噎死。
蕭林宇見狀則是不慌不忙從身旁撿起一塊破爛的濕布,走到葉知新身旁將濕布對著他的嘴就是一擰——臟水流入葉知新口中。一股子酸味并不好受但是那股濕潤卻讓葉知新放佛又活了過來最終艱難的將嘴里的干糧給咽了下去。
“為什么……”他啞著嗓子問,“他們?yōu)槭裁匆ノ覀儯俊?/p>
蕭林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
“誰知道呢?也許是練功,也許是喂藥,反正……”他抬起手,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傷痕,“進了這里,就別想著出去了。”
葉知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我不信!”他低吼,“一定有辦法逃出去!”
蕭林宇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嗤笑一聲。
“先前也有人跟我這么說?!彼麘醒笱蟮靥苫氐静荻眩耙婚_始都喊著要逃,后來……”他指了指隔壁空蕩蕩的鐵籠,“死了。”
葉知新的呼吸一滯。
“想多活幾天,就老實點。”蕭林宇閉上眼,聲音輕得像嘆息,“掙扎得越狠,死得越快?!?/p>
地牢陷入死寂,只有遠處滴水的聲音,像催命的更漏。
葉知新低下頭,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腦中則是浮現(xiàn)出趙掌柜無比關心的笑容,這一刻葉知新只覺得無比惡心。
胺臟,虛偽,都說人心險惡,沒想到居然是這般的黑暗。
他緩緩攥緊拳頭,卻又在劇痛中松開。
這一次,他沒有再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