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流熙熙攘攘的小街上，剛從賓館跑出來的人，手上玩弄著一枚針灸用的銀針。媽的！康正咕嘀這趟冒險不值得的經(jīng)歷。他把銀針拋向空中，然后用兩個指頭將它牢牢接夾住，它大約有五寸長，很像漢字里的卜字型，針柄彎曲古怪，很快就知道，古怪的彎曲是一個活動的卡環(huán)，可以套在手指上當拳刺用。新的發(fā)現(xiàn)打消扔掉的想法，把它當成別針別在T恤衫的上衣口袋處。真她媽的一次絕望的收獲！還差一點被對方逮住。他十分地費解，整整一個上午，他都在盯梢此人，從大把花錢的方式上看，簡直很難與行走江湖的郎中去相比，對方擁有這個東西能說明不是郎中嗎？不然要它干啥！這家伙的皮帶夾中還有許多！街上一個行路人不小心撞上他，正要發(fā)火，即刻煙消云散。
“基物！”認出擦肩而過的人是以前的朋友。
“康征！”對方也認出他。兩人很高興地握手，很久不見的朋友問道；“近來你好嗎？”
“不怎么好！還過得去，你怎么樣呢？聽朋友說你去打工，那里的情況怎么樣？”
基物臉上升起一幅沮喪的表情，神態(tài)與表情并不僅僅只包含一個方面得懊惱，幾乎是全面的概括，“去了幾趟，都沒有找到一份好的工作?！?/p>
“你現(xiàn)在有何打算呢？”康征知道對方不會停止萍飄蓬轉(zhuǎn)
“立即找一份事干?！?/p>
“在本地？”康征欣然猜想；“去幾趟都很失意，這次絕對不會將希望寄托廣東？”。
“希望仍然放在那里，因為那里的機會多一些，但愿能實現(xiàn)夢想，找到一份好工作，一份能夠長期做的工作。”
此話使他一笑了之。事實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康征不懷疑別人的夢想與他的夢想會有多大的區(qū)別，他有強烈的愿望，希望擁有許多的鈔票，然而僅靠力氣去賺卻是有限的，他深知這一點?！奥犇氵@樣說，又準備南下廣東？”
“是的，不瞞你，今晚就要走，晚上十一點的火車，不知什么時候再能見到你！”
一碼事！康征思忖著，見面與不見已沒有多大意義。二年之前就形成極大的分歧，很快道別各走各的路，畢竟已有幾年未曾相處一起，感情是能夠陌生的，只是康征永遠也不會想到，這次賓館之行將徹底改變一生的命運。這就是生活的另一個極端，不可預測的一面。
縣城的公安局坐落在東塔嶺的山麓處，山名由來是因山頂上有一座磚結(jié)構(gòu)的高塔。時值半夜，公安局的法醫(yī)處，幾名法醫(yī)對一具尸體進行解剖。被害人是本縣城里新崛起的街頭小霸王，年僅十六歲，一名中學生。下午四點左右，接到報案，電影院大街電子游戲室里出了人命案。當巡警火速趕到現(xiàn)場。死者的一伙早已把一個被他們認定是兇手的人打得半死。游戲廳也受到殃及，全部的機器設(shè)備都被砸爛，只差一點沒有放火。法醫(yī)查出致死的原因，由毒物所致，但弄不清是何種毒物，需要進一步查明。
第二天，縣城調(diào)查科股長在他的辦公桌邊坐著，看過法醫(yī)報告后不知所云。雷慶摸著頭，當結(jié)合鬧事者的口供去分析一番后，心中煩躁無比，因為口供對案子不起一點作用。于是他問手下人“現(xiàn)場找到了證物嗎？”
“沒有！”警員回答。一場眾人參與的斗毆，破壞的程度令人咋舌。
雷慶不知道去尋找什么樣的證物，法醫(yī)的鑒定是中毒而死，死者表皮無傷痕，肚中食物也沒有毒，他不滿意法醫(yī)的工作?！澳莻€叫康征的人，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
“不久前，醫(yī)院打來電話說此人已脫離危險，但情況仍不太好，有三根肋骨被打斷，嚴重的內(nèi)傷，現(xiàn)在仍處在昏迷之中。”
難道此案就此擱淺？股長摸著下巴，沉思起來。這是提升為股長后遇到的第一個案子，以前參加過幾次偵破工作，那時是聽命行事，如今獨當一面。于是集中思維去思考一個突破口，他想再一次對他們進行審訊。于是吩咐警員道；“把那幫人帶到審訊室里去，我親自來審訊他們?！?/p>
因鬧事暫時拘留的一伙人，被帶到審訊室。讓他們個個地靠墻站著，待了十分鐘，隨后被帶出去，留下一個選中的人，并不急著去審問。上次得到的口供不符合邏輯。這樣做的目的是想讓對方盡量感受一番審訊室里的嚴肅氣氛，使他們統(tǒng)一好的口供亂套，讓他們一次再一次地重復事情的整個經(jīng)過，然后從中找出差錯來。果然不出所料，陳達非常后悔，恐慌不已。在昨天不采納那該死的餿主意，現(xiàn)在已在大街上自由自在，但不知為什么，都一致采納，雖然知道是違法的，可是統(tǒng)一都說是康征蓄意的，作偽證還通過首次審訊！太糟糕了。
陡然發(fā)問，嚇破對方的膽子，陳達用顫抖的聲音回答：“我當時在游戲廳的門口?！?/p>
“當時鄭括又在哪里呢？”
“當時在游戲廳門口的長凳上躺著?！?/p>
另一個刑警相繼發(fā)問，“鄭括當時在干什么？”
不知先回答那個問題，稍微遲疑了一下，立即招來命令似的吆喝：“快回答！”
“他喝了不少的酒，躺在椅上休息，一邊用牙鑒揎牙?！?/p>
“那么康征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碰巧經(jīng)過，”小流氓低著頭，“鄭括讓我們將他攔住，想從他的身上弄點錢來花，想碰碰運氣，我們知道他經(jīng)常出沒于酒吧，賓館，汽車站，扒竊水平相當高，沒有什么鎖是他打不開的?！?/p>
“后來呢？”
“經(jīng)過！”雷慶的話像電擊在身上使他一陣哆嗦，“經(jīng)過！詳細地說一說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而且要實事求是，聽懂了嗎？”
“我知道！”他緊咬嘴唇，到了沒有選擇的地步，不說也得說，而且必須講實話。他整理好思緒，“我們聽從吩咐，一起將康征攔住，軟硬兼施地討錢，他說沒有，搜身，的確沒有，也許當天沒有成功，或者弄到手后把錢藏了起來，反正身上沒有錢。看到康征上衣別著一枚古怪的別針，于是搶奪過去，回到坐的地方，當時我離得最近，聽鄭括說，別針正好可以用來揎牙，也就是當牙簽使用，沒想到他突然摔倒在地上，當時還是康征的呼喚才引起注意，那時候的確都糊涂，太奇怪竟死了，這就是事情的整個經(jīng)過，我沒有說謊！”
經(jīng)過對于雷慶來說是想證實的，現(xiàn)在更想知道那是一枚什么樣的別針。他有極大的預感，別針是案子的關(guān)鍵。于是拿著陳達對那枚別針的印象草圖，直接前往法醫(yī)處。正好在寬大的草坪上碰到法醫(yī)們，那位處理好鄉(xiāng)村中毒案的老法醫(yī)也在場，幾名助手臉色極不好看，挨罵了。
“我知道你會來。”老法醫(yī)朝走近的警官道。
“您猜出了我的來意！”
對方點點頭，嘆了一口長氣?！斑@些年輕人太馬虎，根本就不知道，提供鑒定將對偵破工作起到多重要的作用?！狈ㄡt(yī)在石凳上坐下，剛一回來就聽說此案，看過助手們的鑒定報告后，親自對尸體進行解剖找到問題?！安贿^話又說回來，在我們這個縣城里實踐的機會也太少了，難免會有一點疏忽，只能將他們的過失歸納到犯了不該犯但又能原諒的錯誤?！狈ㄡt(yī)抬頭問他，“案件復雜嗎？”
警官坦白道，“像這種案件是首次出現(xiàn)，”他有一種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覺。
“死者致死的原因已查明，”法醫(yī)說:“他是用有毒的物件揎牙致死?！?/p>
這就對了。警官內(nèi)心在想。把陳達描述出來繪就的草圖遞給法醫(yī)，“這是死者同伴描繪出來的兇器，一枚別針，看上去很像漢字里的卜字型。”
“一枚大型的卜字型別針。”法醫(yī)拿著圖紙認真揣摩，“我經(jīng)歷了這次解剖，可以稱得上是我當法醫(yī)生涯里遇到最蹊蹺的事情，我從未見過這種毒素，說句老實話，我不了解這種毒性物質(zhì)。”
“這種毒物它有特征嗎？”警官問道。
“有！正因為它有顯著的特征，正介于我以往的經(jīng)驗和知識之間。”老法醫(yī)說，“死者的血液都凝固成硬塊?！?/p>
最后法醫(yī)對毒性物質(zhì)下結(jié)論，稱之為可接觸的毒物?？山佑|的方面是指人和獸可以接觸，雖使誤食也不會致命，他對死者胃中食物做了化驗，沒有毒素，仿佛胃液能夠徹底殺死毒素。不可接觸的方面是指人和獸的傷口接觸，哪怕是表皮傷口，毒素能以意想不及的速度，循毛細血管進入動脈血管，所到之處，鮮血凝固。
雷慶不放過任何假設(shè)，“這種形狀的別針有什么用途？”
“從形狀上看，”法醫(yī)斷言道，“將它認定為武林中人使用的暗器可能性要大一些。”
雷慶覺得此案開始明朗起來。只要弄清這么幾點：康征在哪里弄到的別針？別針的主人是誰？用它來干什么？那枚別針在哪里？他懷揣著這些問題，馬上告辭法醫(yī)趕往醫(yī)院，在犯罪人的病房里，他被聞訊趕來的大夫強硬地喚了出去。
“劉大夫！”警官在過道中朝他說；“過兩個小時我能對你的病人進行審訊嗎？”
“不行！”
“為什么？”
大夫停住步，“你難道沒有看到他昏迷不醒嗎？”
“這個我知道！”雷慶不以為然，“他是一個罪犯，必須地對他進行審訊，能用一切的辦法將他弄醒過來嗎？他的口供很重要?！?/p>
“非常抱歉！”劉大夫平靜地說，“我只依從工作賦予給的權(quán)力與責任，只有一個基本原則，來院就診的病人我有責任去醫(yī)治他，我不在乎他們的身份，只要是病人我就要保護他不受外界影響及干擾，別的我管不了，我只關(guān)心對他的治療效果?！?/p>
知道自己碰上一個不理睬他的固執(zhí)之人，盯著腳尖一點也不氣憤，“那么大夫！能安排一個時間嗎？”
“明天的這個時候，但是提醒你，絕對不能超過一小時?！?/p>
“我聽從您的吩咐，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