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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仿佛千年寒玉相擊,清冷,威嚴,在他頭頂轟然炸響。這聲音不含任何情緒,卻仿佛能直抵靈魂深處,掀起滔天巨浪,仿佛要將他的魂魄生生震散。

葉不閑被這聲音震得渾身一僵,思維出現(xiàn)了剎那的空白。

但求生的本能很快壓倒了恐懼,他霍然抬頭,臉上瞬間堆滿了戲——眉毛耷拉,嘴角下撇,眼神里是恰到好處的痛苦、委屈與無辜,準備在對方發(fā)難前先聲奪人。

然而,他撞進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沒有情緒,只有一片冰冷的虛無,仿佛他只是一粒即將被碾碎的塵埃。

目光所及,是一張完美得不似凡塵的臉。每一寸輪廓都似神兵利刃,俊美得驚心動魄,卻也致命得讓人不敢直視。但那美是致命的,裹挾著一種源自靈魂深處令人窒息的威壓。

他感覺自己像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連呼吸都變得艱難,更遑論去細究那眉眼的具體輪廓。那是一種生命層次上的絕對碾壓,讓他本能地想要匍匐,不敢生出一絲雜念。

——媽的,這女人太可怕了!

這念頭在葉不閑心里一閃而過,嘴上已經(jīng)換了腔調(diào):

“前……前輩恕罪!晚輩不是故意的!”

這時,那位白衣仙尊薄唇微動,清冷的嗓音里帶著一絲令人費解的篤定:

“葉……不閑?”

這三個字,如寒風(fēng)穿骨,令葉不閑背脊發(fā)涼,整張臉都僵住了,寫滿了驚駭。

她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一個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頂尖強者,怎么會認識自己這么個剛被逐出師門、一文不名的廢柴?這疑問如風(fēng)暴般席卷了他的腦海。

不等他理清這混亂的思緒,仙尊那只宛如美玉雕琢的右手伸入廣袖,似乎在尋覓什么。

這個動作讓葉不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預(yù)想中的雷霆一擊并未降臨。

仙尊從袖中取出了一張……泛黃的舊紙。

張紙看起來年代久遠,質(zhì)地卻異常堅韌,上面用朱砂潦草地寫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借據(jù)】

葉不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釘在了下方那幾行蠅頭小字上。

【今借云胤道友極品靈石三萬,以購破障丹。利息按道衍錢莊復(fù)利計。立此為據(jù)。立據(jù)人:葉景行(附火焰紋為押)】

葉景行?誰啊這是?

借據(jù)最下方,還有一行筆鋒截然不同、卻透著森然殺意的批注:

【附:此據(jù)已綁“幽冥魂契”,人死債不消,父債子償。】

父債子償……

“不?。 比~不閑對“債”這個字眼有著生理性的恐懼,他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

“前輩!仙尊!您絕對是認錯人了!我是個孤兒,打小在山下鎮(zhèn)子長大的,壓根不認識什么葉景行!這里面肯定有誤會!”

他話頭打滑,嗓音發(fā)飄,活像個溺水之人,胡亂抓著任何能救命的詞句。正因為前身是個孤兒,在長期缺愛的環(huán)境下長大,才導(dǎo)致被柳清怡那個綠茶幾句話騙得團團轉(zhuǎn)。

然而,對面的白衣仙尊聽完他的辯解,眉目未動,眼神里卻泛起一絲微瀾——是不耐煩。

她甚至懶得開口駁斥。

只是一個眼神。

一股難以言喻的浩瀚威壓,便如整片天穹崩塌,轟然壓下!

空氣瞬間凝固如鐵,將葉不閑死死禁錮在原地。他全身的骨骼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無法呼吸,無法慘叫,只能被迫在虛空中跪倒,七竅滲出絲絲血跡。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的辯解,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他終于明白了。

她說你是誰,你就是誰。她的意志,便是真理。

云胤那清冷如冰泉滴落的聲音,再次響起:

“本金三萬極品靈石,計九百三十七年復(fù)利。折算下來,不多不少,一百億下品靈石,或十萬億兩黃金?!?/p>

她的神念如山岳般鎮(zhèn)壓在葉不閑身上,明明隔著距離,那壓迫感卻仿佛是貼著他的臉在說話。

“父債子償?,F(xiàn)在,還錢吧。”

‘十萬億兩黃金?把整個玄天宗打包賣了都不夠個零頭!’葉不閑的大腦直接宕機。這個數(shù)字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認知,恐懼讓他的思維一片混沌,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不管了,先活下來再說吧!’

“前輩!我……我真沒錢!“葉不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您看我這副德行,全身上下搜刮不出二兩銀子!求您高抬貴手,我給您當牛做馬,做一萬年的苦力都行!您還能出口惡氣,多好!”

云胤看著他,眼神里的厭煩更盛了。

“聒噪?!?/p>

又是一股無形的巨力,卻比剛才更加凝練、更加暴烈!葉不閑像只被神明隨手拍飛的蒼蠅,倒飛出去,狠狠撞在空間的無形壁障上,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

“一,你太吵。二,本座不養(yǎng)廢物。三,”她稍作停頓,眸光一寒,“你的巧言令色,讓本座很不快?!?/p>

冰冷刺骨的殺意,再不加掩飾,將葉不閑徹底籠罩。

葉不閑這下徹底明白了,這位姑奶奶軟硬不吃,“賣慘”這套只會加速自己的死亡!

‘想活命,必須讓她覺得我有用!’

‘可我一個廢體,有什么用?’

‘要不裝暈?不行!暈了就真的死了!’

就在仙尊耐心耗盡的緊急時刻,葉不閑那源自社畜骨子里對生存的極致渴望,硬生生擠出了一個歪招!

“仙尊且慢!”他咳著血,眼中卻爆發(fā)出一種驚人的光亮,“晚輩是廢體,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殺我,對您而言不費吹灰之力!”

他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可您不好奇嗎?我那便宜老爹,一個能讓您這等人物都立下契約的人,留下的血脈,真的會如此不堪?您不好奇,這張借據(jù)為何會牽動您,讓您無法忽視?”

他敏銳地觀察到,當他說出“無法忽視”四個字時,云胤那萬古不變的冰山臉上,似乎有了一絲極細微的,被勾起回憶的波動。

有戲!

葉不閑立即趁熱打鐵,將那個在生死一線間構(gòu)思出的瘋狂賭局拋了出來:

“仙尊……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這具身體,根本不是什么廢體!它是一把鎖!一把封印著我那便宜老爹真正傳承的‘道鎖’!它就像個無底洞,靈氣進去就消失……我懷疑,它吞的根本不是靈氣,而是某種更玄妙的東西,比如……因果!”

“我爹欠您的債,便是一種因果!我感覺到,我能消化它!只有我活著,并且不斷背負新的‘因果’,才能一步步解開這道鎖!到那時,您不僅能拿回您的東西,甚至……能得到更多!”

說完,葉不閑便死死盯著云胤的臉,不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空氣死一般寂靜。

良久,她那張絕美的臉上,竟是第一次露出了一絲極淡,近乎于無的玩味笑意。

“有趣的說法。那個瘋子,留下一個滿口胡言的血脈,倒也合乎情理?!?/p>

她看著葉不閑,像是在審視一件可以用來解悶的玩具。“本座的道途,已困頓千年,確需一個‘變數(shù)’來打破這潭死水。你,或許就是那個有趣的變數(shù)。”

“也罷?!?/p>

她做出了決定。

“一個月?!?/p>

“本座許你一個月。去證明你這把‘鎖’的價值?!?/p>

葉不閑心中狂喜,但喜悅還未涌上眉梢,云胤的下一句話便讓他如墜冰窟。

“當然,口說無憑?!?/p>

她抬起一根青蔥玉指,遙遙對著葉不閑的脖頸,輕輕一點。

咻!

一道細如發(fā)絲的黑光破空而至,瞬間沒入葉不閑頸中。

他只覺脖頸處一涼,一股仿佛來自九幽黃泉的陰寒之氣瞬間竄遍四肢百骸,讓他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寒顫。他驚恐地伸手去摸,發(fā)現(xiàn)脖子上多了一圈由無數(shù)細密符文組成的、刺青般的黑色細線。

“此為‘索命魂印’,與本座心念相連?!?/p>

話音剛落,葉不閑脖子上的印記驟然發(fā)燙。劇痛襲來,他剛要慘叫,聲音卻在喉嚨里卡了半截,戛然而止。

那印記不僅掌控著他的生死,甚至連他哀嚎的權(quán)利都一并剝奪了。

“這只是提醒,”云胤的聲音冰冷如地獄,“三十日后,你若證明不了自己的價值,便會體驗到比這強烈萬倍的痛苦,然后死去。”


更新時間:2025-08-23 08: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