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沈川猛地轉(zhuǎn)身,雙膝重重跪在冰冷的蒲團之上,脊背挺得筆直,仰頭直視著供桌上那森然林立的沈家先祖牌位,右手三指并攏,直指蒼天,聲音鏗鏘如鐵,在寂靜的祠堂里激蕩起回響: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沈川在此立誓:方才對茵娘所言,若有半字虛言,半句不實!他日必叫我——萬箭穿心,死無全尸!死后尸骨無存,永世不得入沈家祖墳!天地鬼神,共鑒此心!”
這句句誅心的毒誓,如同最鋒利的箭矢,瞬間將茵娘的心射得千瘡百孔,也是狠狠刺穿了她最深的恐懼!
積壓了五年的委屈、擔憂、憤怒、以及此刻被這毒誓激起的無邊恐懼和心痛,瞬間如火山般爆發(fā)!茵娘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頭頂,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沈川!你這個混賬!”茵娘尖叫一聲,猛地沖到跪地的沈川身邊,提起裙裾,不管不顧地用穿著軟緞繡鞋的腳,朝著他的跪著的雙腿狠狠踹去!一腳比一腳用力,仿佛要將所有的怨憤都傾瀉出來,“我這五年庵堂青燈古佛,日日為你焚香禱告,偏你這個人!完全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動不動就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胡亂賭咒發(fā)誓!你要死便去死!你死了才好!你死了……我立刻就去做皇妃!去做侯門宗婦!把你忘得一干二凈!半點念想都不留!”
沈川跪得紋絲不動,任由茵娘發(fā)泄,姑娘家極盡全力使出的拳腳,撼動不了他分毫,他緊抿著唇。反倒是茵娘,錦緞軟鞋踢在他堅實的肌肉和衣料下的硬甲邊緣,震得自己腳趾生疼。沈川察覺到她動作的遲滯和那強忍疼痛的吸氣聲,方才猛地起身,一把攥住她還在下意識踢蹬的腳踝,另一只手則緊緊扶住她因激動而搖搖欲墜的身體。
四目相對。茵娘已是淚流滿面。
沈川凝視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再無其他,俱是一個茵娘,也只剩一個茵娘。
他喉結(jié)滾動,聲音帶著破碎的沙啞和孤注一擲的哀求,如同瀕死之人最后的囈語,哀哀喚她:
“茵娘……你應了我吧。”
茵娘別過臉去,狠決之言已再難出口。
“不早了,你送我回府吧。此事,我……需回去與父母長輩商議一番。”
沈川聽出茵娘話語里的松動,雖未承諾,卻已是喜不自勝。
歸程的馬車之內(nèi),茵娘平靜問道:“你說那姜衛(wèi)公有謀反之心,又關靈玉郡主何事?她救過你,你卻要利用她姑娘家的愛慕之心,去對付她的父親。她到時候又如何自處?”
沈川的態(tài)度渾不在意:“我早已與她言明,娶她是圣意難為,我對她并無半點男女私情。今后,她入王府,與我也是分院而居。到的姜家事了,就交給六哥去安頓?!?/p>
茵娘目光直直的打量起沈川,從上到下,俱都掃了一遍。
“怎的?這是……突然覺得我原是這般的英氣神武,氣度不凡?”
茵娘露出滿臉不解:“我倒想見見那個靈玉郡主,究竟喝了哪一碗的迷魂湯?怎的這般執(zhí)迷不悟?”
沈川接道:“那真是要問問,找來我最想要喂你喝一喝?!?/p>
茵娘不理他的嬉皮笑臉,肅然說道:“沈川,我有一言,你萬要上心?!?/p>
沈川見茵娘如此神色,知道再不認真回應,怕是真的要惱了,便也收起輕慢之態(tài),鄭重應道:“你之言語,我定句句奉若圭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