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媛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吳先生...手抽筋了?"
"啊對,職業(yè)病!"我干笑著活動手腕,"程序員嘛,腱鞘炎..."
話音未落,林小媛突然全身抽搐起來,眼睛翻白,口紅顏色詭異地變成暗紅。她的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咔"地扎進(jìn)辦公桌。
"鹿鹿!"我壓低聲音,"你干什么了?"
"不是我。"鹿鹿飄到林小媛面前,好奇地戳她額頭,"她本來就要變異了。"
整個辦公區(qū)瞬間炸鍋。有人尖叫著跑去叫保安,有人抄起鍵盤自衛(wèi)。林小媛的脖子扭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張嘴發(fā)出非人的嘶吼——
"吳...迪..."
我抄起保溫杯砸過去:"你他媽怎么知道我名字?!"
保溫杯穿過她的身體,在墻上砸出個凹坑。
真正的林小媛此刻正倒在天花板上爬行,像只人形壁虎。
"因?yàn)?.."她的聲音突然變成渾厚的男聲,"我是來收房租的!"
我和鹿鹿同時愣住。林小媛(?)從天花板跳下來,扯掉假發(fā)露出地中海:"我是房東!你小子住我房子半個月沒交錢!"
辦公室鴉雀無聲。我盯著這個穿女裝的中年大叔,突然覺得女鬼可愛多了。
"王叔?"我試探著問。
"裝什么傻!"他抹掉口紅,"你住的四合院是我太爺爺留下的!"
鹿鹿突然暴起,長發(fā)像黑蛇般纏住房東脖子:"你敢兇他?"
"等等!"我急忙阻攔,"他死了我們真成兇宅了!"
最終以我承諾下班去銀行轉(zhuǎn)賬收場。重新坐回工位時,全公司看我的眼神都像看精神病。HR悄悄塞給我一張心理咨詢熱線卡片。
午休時我躲進(jìn)樓梯間,鹿鹿正在啃我的三明治——準(zhǔn)確說是吸食食物的精氣,剩下的部分像放了三個月般干癟。
"那個林小媛,"她舔著手指說,"身上有和我相似的味道。"
"什么意思?"
"她快死了。"鹿鹿歪著頭,"或者說...正在變成我們這類存在。"
我三明治掉在地上。回想起林小媛抽搐的樣子,確實(shí)和鹿鹿情緒失控時有幾分相似。
"你能救她嗎?"
鹿鹿的眼睛突然變成血紅色:"你關(guān)心她?"
"不是!就是...同事一場..."
"騙子!"她猛地掐住我脖子,力道卻輕柔得像撫摸,"你心跳加速了,你在擔(dān)心她。"
我急中生智:"我是怕她變成鬼跟你搶地盤!"
鹿鹿愣住,隨即咯咯笑起來:"有道理。"她松開手,像給寵物順毛般摸我頭發(fā),"放心吧,我會吃掉她的。"
"...這完全不能放心好嗎!"
下午開會時,我發(fā)現(xiàn)林小媛工位空了。主管說她請了病假,但我分明看見她抽屜縫里滲出暗紅色液體。鹿鹿飄過去嗅了嗅,興奮地舔嘴唇:"是血呢~"
下班時暴雨傾盆。我站在寫字樓門口猶豫要不要沖進(jìn)雨里,突然被人拽進(jìn)傘下。
"我送你吧。"是市場部的趙總監(jiān),三十出頭的精英女性,香奈兒套裝襯得身材凹凸有致。
我剛要道謝,就聽見鹿鹿在耳邊陰森森地說:"你敢上她的車,我就讓她方向盤失靈。"
最后我以"約了獸醫(yī)給貓做絕育"為由落荒而逃。跑出兩條街才想起,我根本沒有貓。
雨越下越大。胡同里的積水沒過腳踝,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冰窟里——鹿鹿的怨氣讓周圍溫度驟降。紅繩在井沿上瘋狂擺動,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爬出來。
"鹿鹿,"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你冷靜點(diǎn)。"
"我很冷靜。"她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只是突然想起,七十年前我也是這樣淋著雨死的。"
我僵在原地。雨幕中浮現(xiàn)出模糊的景象:穿學(xué)生裝的少女跪在井邊咳嗽,鮮血從指縫滲出,被雨水沖進(jìn)井里。幾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遠(yuǎn)處,捂著口鼻不敢靠近。
畫面突然破碎。鹿鹿出現(xiàn)在我面前,渾身濕透,黑發(fā)黏在蒼白的臉上。她的旗袍下擺滴著水,但落地的瞬間就變成血珠。
"那天沒人幫我。"她輕聲說,"現(xiàn)在你有我了。"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擦她臉上的水,手指卻穿過她的身體。這個小小的動作似乎觸動了她,鹿鹿突然撲進(jìn)我懷里——雖然沒有任何實(shí)體觸感,但周圍的雨奇跡般地避開了我。
回到房間,我發(fā)現(xiàn)床上多了套真絲睡衣,標(biāo)簽寫著某奢侈品牌。鹿鹿得意地飄在天花板上:"從趙總監(jiān)衣柜里順的。"
"...這是盜竊!"
"反正她穿不上。"鹿鹿撇撇嘴,"她腰圍比你粗兩公分。"
我正要反駁,突然發(fā)現(xiàn)枕頭下壓著張照片——是林小媛的工作證,但照片里的她七竅流血,日期顯示是明天。
"這又是什么操作?"
鹿鹿湊過來看:"死亡預(yù)告哦。"她興奮地轉(zhuǎn)了個圈,"看來不用我動手了~"
夜里我被窸窣聲吵醒。借著月光,我看見鹿鹿蹲在墻角,正往一個筆記本上寫著什么。察覺到我的視線,她立刻合上本子,但那一瞬我還是瞥見了內(nèi)容——是份名單,林小媛的名字被紅筆圈出,后面畫了個小棺材。
"你在寫死亡筆記?"
"日記啦!"她把本子藏到身后,眼神飄忽,"女生都要寫日記的。"
我伸手去搶,本子卻穿過她的身體掉在地上。紙張嘩啦啦翻動,露出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死亡日期,最早能追溯到1949年。
空氣瞬間凝固。鹿鹿的頭發(fā)無風(fēng)自動,眼睛變成兩個血洞:"你不該看的..."
我后退著抵到墻邊,突然福至心靈:"這些人都是害死你的?"
她的動作頓住了。
"那個和尚..."我回憶起吊死鬼的故事,"是不是和清風(fēng)寺有關(guān)?"
鹿鹿突然發(fā)出凄厲的尖叫,窗戶玻璃齊齊爆裂。院里的古井發(fā)出轟鳴,紅繩一根接一根崩斷。在震耳欲聾的噪音中,我依稀聽見她哭喊:"他們把我扔進(jìn)井里...說這樣病就不會傳染..."
下一秒,整個世界安靜了。鹿鹿蜷縮在房間角落,抱著膝蓋輕輕搖晃,像個迷路的孩子。我慢慢靠近,明知碰不到她還是做出擁抱的姿勢。
"明天我們?nèi)デ屣L(fēng)寺。"我說,"找那個和尚算賬。"
她抬起頭,眼睛恢復(fù)成琥珀色:"你會...陪我一起死嗎?"
"不會。"我實(shí)話實(shí)說,"但我會陪你討個公道。"
鹿鹿看了我很久,突然笑了。
她伸手虛撫我的臉,寒意卻比往常溫柔:"你果然特別。"
月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照進(jìn)來,在她周身鍍上銀邊。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這個病嬌女鬼或許只是被困在十八歲的少女,守著古井等待一個永遠(yuǎn)不會來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