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冰封的相遇第一章:不速之客深秋的雨,帶著涼意打在“硯聲閣”的青石板上。
溫阮正跪在案前,用竹鑷子小心翼翼地剝離一張霉變的古籍書頁,
窗外的風鈴被風吹得叮當作響,像在為這間百年老鋪倒數(shù)。“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
帶進一股寒氣。溫阮抬頭,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男人穿著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裝,
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氣場卻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流,身后跟著一群西裝革履的人,
手里拿著文件夾,一看便知是來談“正事”的?!皽厝钚〗悖俊蹦腥松磉叺闹砩锨耙徊?,
遞過一份文件,“我們是陸氏集團的,這是老街區(qū)的收購協(xié)議,
陸總愿意出市場價三倍的價格,收購‘硯聲閣’及周邊房產(chǎn)。”溫阮的指尖頓了頓,
顏料在紙上暈開一個小小的墨點。她認得“陸氏集團”,
更認得文件末尾那個簽名——陸庭州。這個名字在財經(jīng)新聞里出現(xiàn)時,
永遠和“并購”“擴張”“冷血”掛鉤,卻讓她想起十歲那年,父親帶她去陸家做客,
那個給她遞桂花糕、教她寫毛筆字的少年,當時他也叫陸庭州?!拔也缓?。”溫阮放下筷子,
站起身。她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棉布旗袍,袖口沾著點點漿糊,卻在陸庭州冰冷的注視下,
脊背挺得筆直,“硯聲閣是我父親的心血,也是很多老街坊的念想,多少錢都不賣。
”陸庭州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如大提琴,卻沒什么溫度:“溫小姐,商人不談念想,
只談價值?!彼叩桨盖埃抗鈷哌^那些泛黃的古籍,像在看一堆無用的廢紙,“三天后,
我會讓法務部過來?!薄澳悴荒苓@樣!”溫阮急了,伸手想去攔他,卻被他身后的保鏢攔住。
指尖擦過他的西裝袖口,觸到一片冰涼的真絲,像觸到十年前那個雪夜,他母親去世時,
他指尖的溫度。陸庭州腳步未停,走到門口時,
余光瞥見案角壓著的一張舊照片——泛黃的相紙上,少年陸庭州和一個小女孩蹲在桂花樹下,
手里拿著毛筆,笑得露出虎牙。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一下,隨即恢復冰冷,推門離去。
雨還在下,溫阮看著他的車消失在巷口,撿起被風吹落在地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
眼睛里有光。而剛才的男人,眼里只有冰。第二章:強制闖入三天后,陸庭州的人果然來了。
不是法務部,而是拆遷隊。挖掘機轟隆隆地開到巷口,老街坊們圍在“硯聲閣”門口,
和工人們爭執(zhí)不休。溫阮站在店門口,張開雙臂擋住門:“誰敢動這里一下,我就報警!
”她的聲音在機器的轟鳴聲里顯得很輕,卻帶著一股豁出去的倔強。就在這時,
黑色賓利再次駛來。陸庭州下車,黑色長靴踩在積水里,濺起細小的水花。他走到溫阮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溫小姐,別逼我用更難看的手段?!薄瓣懲ブ?,
你忘了這里是你小時候常來的地方嗎?”溫阮紅著眼眶,把那張舊照片舉到他面前,
“你忘了你說過,‘硯聲閣’的墨香,比陸家的香水好聞嗎?”陸庭州的目光落在照片上,
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十年前的記憶像被塵封的酒壇,一打開就嗆得他心口發(fā)疼。
父親被誣陷挪用公款入獄,母親不堪重負跳樓,他從云端跌入泥沼,
靠著手腕和狠勁才奪回陸氏,那些溫暖的日子,早被他親手埋葬了?!斑^去的事,
我不記得了?!彼麆e開眼,語氣更冷,“給你最后一次機會,簽字,或者看著這里變成廢墟。
”溫阮看著他冷漠的側(cè)臉,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陸庭州,你真可憐。
你把心凍成了冰,以為這樣就不會疼了,可你看看你,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這句話像一根針,精準地扎進陸庭州的軟肋。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
第一次在談判中產(chǎn)生了失控感。他盯著溫阮倔強的眼睛,那雙眼睛像清晨的朝露,
干凈、透亮,映出他此刻的狼狽。“暫停施工?!彼麑χ碚f,
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明天,我要‘硯聲閣’的全部資料,包括溫阮的。
”賓利駛離時,陸庭州坐在后座,第一次沒有看文件,而是看著窗外倒退的老街區(qū)。
青瓦白墻,紅燈籠,還有“硯聲閣”門口那棵歪脖子桂花樹,都在他腦海里盤旋。
那個說他“可憐”的女孩,像一滴落在冰面上的朝露,正慢慢暈開。
第三章:墨香里的破綻陸庭州的辦公室在陸氏大廈頂層,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摩天樓,
像一片鋼鐵森林。他坐在真皮座椅上,指尖敲著桌面,面前攤著溫阮的資料——父母早逝,
畢業(yè)于國內(nèi)頂尖的古籍修復專業(yè),拒絕了多家博物館的橄欖枝,守著“硯聲閣”度日,
銀行卡余額常年不足五位數(shù)。“她父親溫明遠,當年是陸氏的法律顧問?!敝淼吐曆a充,
“十年前陸董出事,溫明遠主動承擔了‘偽造證據(jù)’的罪名,判了五年。
出獄后不到一年就病逝了,對外只說是病逝,具體原因……查不太清。
”陸庭州的指尖停在“溫明遠”三個字上,墨色的字跡像一塊烙鐵。他記得溫叔叔,
那個總穿著中山裝、身上帶著墨香的男人,會在他被父親責罵時偷偷塞給他一塊糖,
會說“庭州啊,人要像宣紙,能藏墨,也能留白”。原來,他不是袖手旁觀,
而是用自己換了陸家一線生機?!安榍宄∈诺恼嬲?。”陸庭州的聲音有些發(fā)沉,
“還有,‘硯聲閣’最近接的項目。
”助理很快回話:溫阮接了市博物館的“敦煌殘卷修復”項目,難度極高,若是修復失敗,
不僅要賠償巨額違約金,“硯聲閣”的招牌也會徹底砸了。而這個項目,
原本定的修復師是業(yè)內(nèi)泰斗,卻在簽約前突然“身體不適”,推薦了溫阮?!氨澈笫钦l在推?
”陸庭州瞇起眼?!笆橇质霞瘓F的少東家,林舟。”助理遞過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笑得溫文爾雅,“林家和陸家是老對頭,林舟三個月前回國,
一直想在老街區(qū)項目上給陸總下絆子。他知道溫小姐急需資金保住工作室,
故意設了這個局——殘卷損毀嚴重,就算是泰斗也沒十足把握,溫小姐幾乎是必輸。
”陸庭州捏緊了資料,指腹因用力而泛白。他想起溫阮紅著眼眶卻挺直脊背的樣子,
像株被狂風壓彎卻不肯折斷的蘆葦。她明明可以簽字拿錢,躲開這場明擺著的陷阱,
卻偏要往里面跳?!皞滠嚒!彼鹕砟闷鹞餮b外套?!俺幝曢w”里,
溫阮正對著那卷敦煌殘卷發(fā)愁。泛黃的絹帛上,原本的飛天壁畫只剩下模糊的色塊,
邊緣還有蟲蛀的孔洞,稍一用力就可能碎成粉末。她用放大鏡一點點觀察,額頭上滲出汗珠,
手邊的咖啡已經(jīng)涼透。門被推開時,她以為是老街坊送點心來,頭也沒抬:“張阿姨,
您放桌上就行,我忙完……”“需要幫忙?”熟悉的冷冽聲線讓溫阮手一抖,
放大鏡差點掉在殘卷上。她猛地抬頭,看到陸庭州站在門口,
黑色西裝與滿室的墨香格格不入,卻不知為何,沒讓她覺得像上次那樣壓迫?!安挥?。
”她把放大鏡護在胸前,像護著自己的領地,“陸總來不是為了看我笑話的吧?
”陸庭州走到案前,目光落在殘卷上。他不懂修復,但看得出那絹帛脆弱得像蝶翼。
“林舟給你挖的坑,你也跳?”溫阮愣了愣:“你怎么知道?”“在我眼皮底下搞小動作,
他還嫩了點?!标懲ブ菽闷鹚龑懙男迯头桨?,字跡娟秀卻有力,“你打算用‘金箔貼補法’?
這種方法對技術(shù)要求極高,稍有不慎就會破壞原畫的筆觸。”溫阮沒想到他會懂這些,
一時語塞。陸庭州放下方案,指尖在案上敲了敲:“我可以幫你。
陸氏有合作的文物保護實驗室,設備和專家都有。”溫阮立刻警惕起來:“條件呢?
讓我簽收購協(xié)議?”“我要你欠我一個人情。”陸庭州看著她,眸色深沉,
“以后我讓你做什么,你不能拒絕?!边@條件比直接要收購協(xié)議更讓溫阮不安。
這個男人的“人情”,恐怕比林舟的陷阱還難還。可看著桌上的殘卷,
想著父親臨終前說“要讓老祖宗的東西活下去”,她咬了咬牙:“好。但我只接受技術(shù)幫助,
不能讓你插手修復過程。”“可以。”陸庭州答應得干脆,拿出手機給助理打電話,
“讓實驗室的陳教授現(xiàn)在到‘硯聲閣’,帶上無損檢測設備。”掛了電話,他沒走,
反而拉了把椅子坐在旁邊,像個監(jiān)工。溫阮被他看得不自在,手里的鑷子都差點拿不穩(wěn)。
“陸總不用忙別的嗎?”“看你修復,比看報表有趣。”他的視線落在她專注的側(cè)臉,
燈光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像畫里走出來的人。這副模樣,
和記憶里那個追著他要桂花糕的小女孩重疊,又不一樣——她眼里多了他看不懂的倔強,
像墨里摻了朱砂,沉郁又鮮活。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墨香真的比香水好聞。
第四章:失眠者的凌晨陳教授帶著設備趕來時,看到陸庭州坐在古籍堆里,
居然沒覺得驚訝——這位老板最近的反常,助理早跟他透了底。檢測結(jié)果出來,
殘卷的破損程度比預想的輕,用“金箔貼補法”確實可行,但需要一種特制的黏合劑,
國內(nèi)沒有,得從國外調(diào)。“我讓人去辦,三天內(nèi)送到?!标懲ブ莓攬雠陌?,
語氣里的果斷讓陳教授都愣了愣——以前陸總對這種“不產(chǎn)生收益”的事,
從來不會這么上心。接下來的幾天,陸庭州每天都會抽時間來“硯聲閣”。
有時是坐半小時就走,有時會待到深夜。他不說話,就坐在旁邊看她忙活,或者處理工作。
溫阮從一開始的戒備,慢慢變得習慣。她發(fā)現(xiàn)陸庭州其實不像外界說的那么“零共情”。
他會在她不小心被裁紙刀劃破手時,沉默地遞過創(chuàng)可貼;會在老街坊送來熱湯時,
不動聲色地把湯碗往她那邊推一點;甚至會在她對著破損處嘆氣時,
用他那冷硬的語氣說“這點難度就想放棄?”——雖然像嘲諷,卻奇異地給了她力氣。
這天深夜,溫阮終于把殘卷的基礎清理工作做完,累得趴在桌上睡著了。
陸庭州處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抬頭就看到她蜷縮著身子,像只累壞的貓,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
遮住了眉眼。他起身,想去拿件外套給她披上,腳步卻頓住了。月光從窗欞照進來,
落在她臉上,柔和得不像話。他想起十年前那個雪夜,母親剛下葬,
他一個人躲在“硯聲閣”后院的桂花樹下哭,是小溫阮端著一碗熱粥過來,
把小手塞進他冰涼的手里,說“媽媽說,手暖了,心就不冷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感受到溫暖。后來他把自己裹進冰殼里,以為這樣就能刀槍不入,
可此刻看著她的睡顏,冰殼好像在慢慢融化,露出里面早已結(jié)痂卻從未愈合的傷口。
他輕輕拿起她掉在桌上的放大鏡,鏡片里映出殘卷上模糊的飛天,
也映出他自己的影子——那個眼神里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柔和的影子。凌晨三點,
陸庭州離開“硯聲閣”。車開在空曠的街道上,他破天荒地沒有讓司機開空調(diào)。
風從車窗灌進來,帶著老街區(qū)的墨香和桂花香,他居然沒有像往常一樣覺得煩躁。
更奇怪的是,他失眠了十年,今晚回到空曠的別墅,躺在床上時,腦海里不是公司的報表,
而是溫阮趴在桌上睡覺的樣子。那畫面像一幅水墨畫,安靜地在他心里鋪展開,
居然讓他有了一絲睡意。他閉上眼,第一次覺得,或許冰不是唯一的保護色。
第五章:風波里的并肩特制黏合劑送到那天,溫阮正準備開始貼補金箔,
市博物館的副館長突然帶著記者闖了進來。閃光燈“咔嚓”作響,副館長指著殘卷,
對著鏡頭義正詞嚴:“溫小姐,有人舉報你利用陸氏集團的關系搶下項目,
還說你根本沒能力修復,是不是真的?”溫阮的手頓在半空,金箔薄如蟬翼,
在她指尖微微發(fā)顫。她看向人群里那個嘴角帶笑的身影——林舟居然也來了,
正用一種看好戲的眼神望著她?!拔覜]有?!彼钗豢跉猓曇綦m輕卻清晰,
“修復過程全程有監(jiān)控,我用的每一種材料都有記錄,隨時可以接受檢驗?!薄皺z驗?
現(xiàn)在殘卷就在你手里,要是被你弄壞了,誰負得起責任?”副館長步步緊逼,
“我看還是暫停項目,讓更有資歷的人來接手吧!”記者們的問題像潮水般涌來,
溫阮被圍在中間,只覺得頭暈目眩。就在這時,
一道冷冽的聲音劈開人群:“誰敢動她的項目,就是和陸氏作對。
”陸庭州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黑色風衣在身后揚起,氣場強大得讓喧鬧的房間瞬間安靜。
他走到溫阮身邊,自然地將她護在身后,目光像淬了冰的刀,
掃過副館長:“陸氏旗下的文物保護基金會,是市博物館最大的捐贈方。我倒想知道,
是誰給你的膽子,質(zhì)疑我們資助的修復師?”副館長臉色一白,訕訕地說:“陸總,
我也是聽了謠言……”“謠言?”陸庭州看向林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少,
與其花心思造謠,不如想想怎么讓林氏的股價別再跌了?!绷种鄣男θ萁┰谀樕稀?/p>
他沒想到陸庭州會為了溫阮做到這個地步,當眾打他的臉。記者們嗅到了更大的新聞點,
鏡頭紛紛對準兩人,快門聲此起彼伏。陸庭州卻沒再理他,轉(zhuǎn)頭對溫阮說:“繼續(xù)。
”他的聲音很穩(wěn),像定心丸。溫阮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剛才的慌亂突然就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