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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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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繁華的長街上,我的未婚夫,大周的戰(zhàn)神顧長風,當著滿城百姓的面,

將一紙退婚書甩在我臉上。“蘇眠,你除了會擺弄些不入流的湯藥,于我霸業(yè),于這天下,

有何用處?”他的聲音冷如玄鐵,“我顧長風的妻子,當是能與我并肩的巾幗,

而非你這般無才無德的庸碌之輩?!彼韨?cè),丞相之女柳清鳶嬌羞地依偎著,

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得意與輕蔑。人群的指指點點像針一樣扎來。我看著他,

這個我自幼傾慕、即將嫁與的男人,心中那點可笑的情愛,在這一刻,碎得干干凈凈。

我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平靜地撿起那份退婚書。“好?!敝挥幸粋€字。

他大概沒料到我會如此平靜,眼中閃過一絲錯愕。而我,轉(zhuǎn)身沒入人海,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顧長風,你會后悔的。你會用你的命,來求我回頭。1“眠姐姐,

你別怪長風哥哥,他也是為了大局著想。”柳清鳶的聲音嬌滴滴的,像淬了蜜的毒藥,

傳遍了整條長街。她上前一步,做出想要攙扶我的姿態(tài),卻在靠近的瞬間,

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廢物,就該待在泥里。將軍夫人的位置,

是你這種人能肖想的嗎?”我拂開她的手,目光越過她,直直地看向顧長風。他身披鎧甲,

面容冷峻,是我愛慕了十年的模樣??纱丝蹋请p深邃的眼眸里,沒有半分情意,

只有冰冷的審視和不耐?!疤K眠,休要在此胡攪蠻纏,丟人現(xiàn)眼。”他沉聲道,

“這是五百兩黃金,算是我顧家對你蘇家的補償。從此,你我婚約作罷,男婚女嫁,

各不相干。”一枚沉甸甸的錢袋被他的親衛(wèi)扔在地上,金子撒了一地,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疼。

這是羞辱。赤裸裸的,用金錢來衡量我十年等待和蘇家顏面的羞辱。

周圍的百姓議論聲更大了?!霸缇吐犝f了,蘇家這個女兒除了懂點醫(yī)術(shù),琴棋書畫樣樣不通,

性子還沉悶無趣,哪里配得上戰(zhàn)功赫赫的顧大將軍?”“可不是嘛,你瞧瞧人家柳小姐,

那才是真正的名門閨秀,聽說箭術(shù)超群,還能陪將軍上陣殺敵呢!”“這蘇眠也真是的,

被退婚了還不趕緊走,留在這兒等著看笑話嗎?”我爹是太醫(yī)院的院判,官職不高,

為人清正,一輩子兢兢業(yè)業(yè)。我娘早逝,我自幼便跟著父親學習醫(yī)術(shù)。

不是我學不來琴棋書畫,而是我不感興趣。我只對生死人、肉白骨的醫(yī)道有興趣。只是這些,

顧長風不知道,也從不屑于知道。在他眼里,我大概只是一個礙事的、需要履行的婚約罷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血氣。我沒有去看地上的黃金,

而是將那份退婚書仔細地折好,放入懷中。然后,我抬起頭,迎著顧長風冰冷的目光,

一字一句地說道:“顧將軍,今日之賜,蘇眠銘記在心?!薄斑@退婚書,我收下了。這黃金,

也請將軍收回?!蔽覐澫卵?,將錢袋撿起,用力扔回到他親衛(wèi)的懷里,

“我蘇家雖非將相府邸,卻也還有幾分骨氣,不靠人施舍過活?!薄皬拇艘院?,

顧將軍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山高路遠,不必再見?!闭f完,我再也不看他一眼,

轉(zhuǎn)身就走。我的背挺得筆直,每一步都走得穩(wěn)穩(wěn)當當,沒有半分狼狽。我知道,

顧長風和柳清鳶的目光像兩把利劍,釘在我的背上。我也知道,整個京城,都在看我的笑話。

但沒關(guān)系。笑話,總有變成神話的那一天。2回到蘇府,我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三天三夜。

爹爹以為我想不開,急得在門外團團轉(zhuǎn),幾次要撞門進來?!懊邇海汩_開門,跟爹說句話!

那顧長風算個什么東西?他不要你,是他的損失!爹再給你找個更好的!”我隔著門,

聲音平靜地告訴他:“爹,我沒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蔽掖_實在想事情。我在想,

我那從小教我醫(yī)術(shù)的師父,臨終前交給我的那本《青囊秘術(shù)》,以及他留下的那句話。

“眠兒,你的醫(yī)術(shù),足以活死人,肉白骨。但人心之毒,甚于蛇蝎。不到萬不得已,

切不可輕易示人。記住,醫(yī)者能救人,亦能殺人。你的手,既是菩提,亦可是修羅?!边^去,

我總覺得師父危言聳聽。我只想嫁給顧長風,做他安穩(wěn)的后宅夫人,為他生兒育女,

閑時救幾個鄰里鄉(xiāng)親,一生足矣。是顧長風親手打碎了我的夢。他用最殘忍的方式告訴我,

安穩(wěn)和庸碌,是同義詞。在這個世上,沒有實力,就只能任人踐踏。第三天清晨,

我打開了房門。爹爹守在門口,熬得雙眼通紅??吹轿?,他先是一愣,隨即老淚縱橫。

“眠兒,你……你想通了?”我點點頭,對他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微笑:“爹,我想通了。

女兒不嫁人了?!辈坏人磻?yīng),我繼續(xù)說道:“爹,我想出京,去江南游歷一番,

尋些稀有的藥材,精進醫(yī)術(shù)。短則一年,長則三載,必會回來?!钡蹲×?。他看著我,

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我知道,以前的蘇眠,是斷然說不出這種話的。以前的蘇眠,

世界里只有顧長風和一方小小的蘇府。“眠兒,你……”“爹,您就答應(yīng)我吧。

”我跪在他面前,鄭重地磕了一個頭,“女兒想為自己活一次。

”爹爹看著我眼中從未有過的堅定,最終長嘆一聲,點了點頭?!叭グ?,家里有爹在。

只是……在外要萬事小心?!蔽易吡?。沒有帶任何丫鬟仆人,只帶了師父留下的醫(yī)書,

我所有的積蓄,還有一包易容用的工具。離開京城的那天,

我聽說顧長風和柳清鳶的婚期定了,就在三個月后。滿城都在祝福這對璧人,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而我,蘇眠,那個被戰(zhàn)神拋棄的“廢物”,早已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一個笑柄,

很快就會被遺忘。我回頭看了一眼巍峨的京城城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顧長風,柳清鳶。

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3我沒有去江南。江南太遠,太安逸,不適合看戲。我去了北境。

大周與北蠻的交界之地,常年戰(zhàn)火紛飛,是最混亂,也是最需要醫(yī)生的地方。

我換上了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粗布麻衣,用特制的藥水將自己的皮膚涂得蠟黃粗糙,

又在臉上添了幾顆麻子,戴上了一頂破舊的斗笠?,F(xiàn)在的我,

看上去就像一個常年奔波、營養(yǎng)不良的鄉(xiāng)野游醫(yī)。我給自己取了個化名,叫“阿丑”。

北境的城鎮(zhèn),到處都是傷兵和流民。我沒有固定的醫(yī)館,只是背著一個藥箱,

在街頭巷尾游走。我的診金很奇怪。有錢的,我收得比誰都貴。窮苦的,我分文不取,

有時甚至還倒貼藥材。起初,沒人相信我這個看起來比病人還病弱的“阿丑”。

直到我從鬼門關(guān)前,拉回了一個被三家醫(yī)館斷定必死的重傷士兵。我用一把燒紅的小刀,

劃開他腐爛的傷口,將里面的膿血和碎骨一點點清理干凈,再用羊腸線縫合,

最后敷上我自制的金瘡藥。整個過程,我手穩(wěn)得像一塊石頭。三天后,那士兵高燒退去,

竟能下地走路了?!鞍⒊笊襻t(yī)”的名聲,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邊陲小鎮(zhèn)。

越來越多的人來找我看病。我見識了各種各樣的人間疾苦,也見識了戰(zhàn)爭的殘酷。我的心,

在一天天的磨礪中,變得越來越硬,也越來越靜。關(guān)于京城的消息,偶爾會隨著商隊傳來。

顧長風在北境大破蠻族,連下三城,聲威更勝從前。他和柳清鳶的婚事,因為戰(zhàn)事緊張,

暫時擱置了。柳清鳶不顧危險,親赴北境軍營,為顧長風洗衣做飯,紅袖添香,

傳為一段佳話。聽到這些,我心中毫無波瀾。就像在聽兩個陌生人的故事。我只是在等。

等一個時機。一個讓他從云端跌落,跪在我面前的時機。我知道,這個時機,很快就會到來。

因為我知道顧長風的一個秘密。一個連他自己,或許都未曾察覺的致命弱點。

4顧長風練的武功,至剛至陽,威力無窮,但也留下了一個隱患。每逢月圓之夜,

他體內(nèi)的真氣便會逆行,屆時必須輔以極寒之物壓制,否則便有走火入魔之危。

這是我爹在一次為老將軍,也就是顧長風的父親診脈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他將此事告知了我,

讓我日后嫁過去,務(wù)必小心照料。而我,根據(jù)師父的《青囊秘術(shù)》,早已找到了根治之法。

那方子,就藏在我的腦子里。我一直在等。等一個月圓之夜。等一個他身邊無人,

孤立無援的月圓之夜。機會,在我抵達北境的第二個月來了。北蠻設(shè)下圈套,

以一座空城為餌,引顧長風孤軍深入。顧長風中計,被十萬大軍圍困在黑風峽。消息傳來,

整個北境大營都亂了。副將們爭執(zhí)不休,誰也不敢輕易出兵救援,

生怕是北蠻的圍點打援之計。而柳清鳶,那個在軍營里備受贊譽的“巾幗紅顏”,

除了哭哭啼啼,求爺爺告奶奶,沒有半點用處。我聽到這個消息時,

正在為一個斷了腿的流民正骨。我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穩(wěn)穩(wěn)地將錯位的骨頭接好。

流民疼得滿頭大汗,卻咬牙沒吭聲。我一邊上夾板,一邊淡淡地問傳消息的伙計:“今天,

是幾號?”伙計說:“十五。”我抬起頭,看了一眼天邊。太陽正在落下,一輪圓月,

已經(jīng)悄然掛上了天幕。時機到了。我收拾好藥箱,對那流民說:“按時換藥,百日之內(nèi),

不要下地?!闭f完,我背起藥箱,戴上斗笠,走進了茫茫的夜色之中。黑風峽,地勢險要,

易守難攻。但也正因如此,一旦被困,便是插翅難飛。我熟悉北境的地形,

也懂一些行軍布陣之法。這些,都是我為了有一天能幫上顧長風,偷偷學的。沒想到,

第一次用上,卻是在這種情形之下。我避開了所有北蠻的暗哨,像一個幽靈,潛入了黑風峽。

峽谷內(nèi),血流成河,尸橫遍野。顧家軍的將士們,背靠著山壁,圍成一個圈,

保護著中間的顧長風。他們雖然個個帶傷,精疲力盡,但眼神依然兇悍如狼。而顧長風,

他坐在一塊巖石上,臉色蒼白得像紙,額頭上布滿了冷汗。他的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胸口,

身體在微微顫抖。我看得分明,他的舊疾發(fā)作了。內(nèi)有真氣反噬,外有十萬大軍圍困。

顧長風,你可曾想過,自己會有今天?5我沒有立刻現(xiàn)身。我在暗處,靜靜地看著。

看著北蠻人發(fā)動了一輪又一輪的進攻,又一次又一次地被顧家軍悍不畏死地打了回去。

看著顧長風強撐著站起來,揮舞著他的長槍,每一次出手,都帶走數(shù)條人命,但他的臉色,

也蒼白一分。柳清鳶不在。她大概還在大營里,為她的“長風哥哥”焚香祈禱吧。真是可笑。

危難關(guān)頭,能陪在他身邊的,只有這些忠心耿耿的兵。而他一心想娶的那個女人,

卻只能在安全的地方,流幾滴廉價的眼淚。終于,在午夜時分,顧長風再也支撐不住,

一口鮮血噴出,單膝跪倒在地。“將軍!”親衛(wèi)們大驚失色,連忙將他扶住。

北蠻主將耶律雄見狀,發(fā)出一陣狂笑:“顧長風,你也有今天!兄弟們,給我上!

誰能取下顧長風的項上人頭,賞黃金萬兩,牛羊千頭!”蠻兵們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

顧家軍的防線,搖搖欲墜。就是現(xiàn)在了。我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

倒出幾粒黑色的藥丸,用巧勁彈了出去。藥丸精準地落在了幾個沖在最前面的蠻兵腳下,

無聲無息地碎裂開來。一股無色無味的煙霧,瞬間彌漫開來。沖上來的蠻兵,

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有毒!”耶律雄臉色大變,急忙下令后退。

趁著這個空檔,我身形一閃,如同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了顧長風的身邊?!跋牖蠲?,就跟我走。

”我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是刻意偽裝過的。顧長風的親衛(wèi)立刻將我團團圍住,刀劍出鞘。

“你是誰?”顧長風抬起頭,用那雙失神的眼睛看著我。斗笠的陰影遮住了我的大半張臉,

他看不清我的模樣?!熬饶愕娜?。”我言簡意賅?!盀楹尉任??”他喘著粗氣問。

我沒有回答,而是從藥箱里拿出一枚銀針,快如閃電地刺入了他胸口的幾處大穴。

顧長風悶哼一聲,體內(nèi)狂暴的真氣,竟然奇跡般地平復了下來。他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這一手針灸之術(shù),他從未見過?!皩④姡豢奢p信來路不明之人!”親衛(wèi)還在猶豫?!伴]嘴!

”顧長風卻低喝一聲,他看著我,做出了決定,“跟你走?!彼麆e無選擇。我點點頭,

從懷里又掏出一個小竹筒,拔掉塞子,扔向了蠻兵的方向。這一次,

冒出的是濃烈的黃色煙霧?!笆嵌緹煟】炱磷『粑?!”蠻兵陣中一片大亂。

我趁機扶起顧長風,對他身邊的親衛(wèi)說:“跟緊我?!蔽?guī)е麄儯?/p>

鉆進了一條我早就看好的、極其隱蔽的山間小道。這條路,是我研究了三天地圖才找到的,

是黑風峽唯一的生路。身后,是耶律雄氣急敗壞的怒吼。身前,是漆黑未知的山路。

我攙扶著顧長風,這個曾經(jīng)高高在上,將我踩在腳底的男人。他身體的重量,

大部分都壓在了我的身上。他的呼吸,溫熱地噴在我的頸側(cè)?!澳恪烤故钦l?

”他又問了一遍。我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一個被你瞧不起的,鄉(xiāng)野游醫(yī)。

”6我們在山里走了整整一夜。天亮時分,終于甩掉了追兵,找到了一處廢棄的破廟。

顧長風的親衛(wèi)只剩下七八人,個個帶傷。而顧長風自己,在確認安全后,便徹底昏死了過去。

他的傷勢,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內(nèi)有舊疾,外有刀傷,再加上強行運功,

經(jīng)脈已經(jīng)多處斷裂。若非我及時用銀針封住了他的心脈,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吧襻t(yī),

求求你,救救我們將軍!”親衛(wèi)們跪倒在我面前,磕頭如搗蒜。我沒有理會他們,

徑直走到顧長風身邊,開始為他檢查傷勢。我撕開他胸前的衣甲,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

從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腹,皮肉外翻,觸目驚心。這傷口,若是在尋常大夫手里,

顧長風這條命,算是交代了。但我不是尋常大夫。我讓親衛(wèi)去燒水,找干凈的布條。然后,

我打開了自己的藥箱。那里面,藏著的是整個大周都找不出第二套的,

用天山雪鐵打造的手術(shù)工具。我用烈酒為工具和自己的雙手消毒,然后,

在所有親衛(wèi)震驚的目光中,穿針引線,開始為顧長風縫合傷口。我的動作,行云流水,

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那道恐怖的傷口,在我的手下,像是被一只巧手縫補的衣衫,

一點點合攏。一個時辰后,我縫完了最后一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親衛(wèi)們已經(jīng)看得呆住了。

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療傷方式。

“神醫(yī)……我們將軍他……”一個年紀稍長的親衛(wèi)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懊W×?。

”我一邊收拾工具,一邊淡淡地說,“但能不能醒過來,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我又開了一張方子,遞給他們:“按方抓藥,一天三次,給他灌下去。另外,找些吃的來,

你們也需要補充體力?!庇H衛(wèi)們千恩萬謝地去了。破廟里,只剩下我和昏迷不醒的顧長風。

我走到他身邊,蹲下身,仔細地端詳著他的臉。褪去了戰(zhàn)神的盔甲和光環(huán),此刻的他,

脆弱得像個普通人。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緊抿的薄唇,透著一絲倔強。這張臉,

我曾偷偷畫過無數(shù)遍。這個名字,我曾在心底默念過無數(shù)次。可如今,再看他,

我心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靜。我伸出手,輕輕撫過他臉上的一道血痕。顧長風,你欠我的,

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還。我從懷里掏出一顆藥丸,捏開他的嘴,喂了進去。

這是一顆“假死藥”。服下后,人的脈搏、心跳、呼吸都會變得極其微弱,與死人無異。

藥效,可以持續(xù)七天。我之所以救他,可不是為了讓他活。我是要讓他“死”一次。

讓他嘗嘗,從云端跌落泥潭,是什么滋味。7做完這一切,我站起身,走出了破廟。

我沒有走遠,只是在附近找了個隱蔽的山洞,住了下來。我料定,

顧家軍的援兵很快就會找來。果不其然,兩天后,一支騎兵隊伍,舉著顧家的旗幟,

找到了破廟。帶頭的是顧長風的副將,李朔。當他們看到破廟里那七八個傷痕累累的親衛(wèi),

和躺在草堆上“毫無生息”的顧長風時,所有人都崩潰了。“將軍!”李朔撲到顧長風身邊,

顫抖著伸手探向他的鼻息。然后,他如遭雷擊,整個人都僵住了。

“將軍……薨了……”一聲悲慟欲絕的哭喊,響徹了整個山谷。所有的士兵,都跪了下來,

哭聲震天。我躲在遠處的山坡上,冷冷地看著這一幕。我看到李朔拔出刀,

要那幾個親衛(wèi)為將軍殉葬。是那個年長的親衛(wèi),哭著喊著,

說是一個叫“阿丑”的游醫(yī)救了他們,將軍的死與他們無關(guān)。李朔這才作罷,

命人將顧長風的“尸體”小心翼翼地抬上馬車,帶回大營。一場盛大的葬禮,

在北境大營舉行。主帥陣亡,三軍縞素。消息傳回京城,舉國震驚。皇帝震怒,下令徹查。

丞相一派,趁機發(fā)難,彈劾顧家治軍不嚴,導致主帥殞命,要求削去顧家兵權(quán)。顧家,

這個在大周顯赫了百年的將門,一夜之間,風雨飄搖。而柳清鳶,

那個口口聲聲說愛顧長風的女人,在得知他的死訊后,大病一場。病好之后,

便迅速與顧家劃清了界限,再也不提與顧長風的婚事。我通過混在流民中的眼線,將這一切,

都看在眼里。真是一出好戲。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顧長風,你看到了嗎?

這就是你拼死守護的朝堂,這就是你一心想娶的女人。沒有了“戰(zhàn)神”的光環(huán),

你什么都不是。第七天,藥效即將過去。我算準了時間,再一次潛入了北境大營。

顧長風的“尸體”,停放在他的帥帳之中。我用迷香迷暈了守衛(wèi),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

我走到棺槨前,看著里面躺著的顧長風。他的臉色,因為藥物的作用,

呈現(xiàn)出一種死人才有的青灰色。我伸出手,在他的幾處大穴上迅速按壓。然后,

我靜靜地等待著。一炷香后。棺材里的人,眼皮動了一下。然后,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8顧長風的眼神,起初是茫然的。他看著頭頂?shù)膸泿?,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壽衣?/p>

似乎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然后,他看到了我。我依然是那副又黃又瘦的“阿丑”模樣,

戴著斗笠,站在陰影里?!澳恪彼穆曇羯硢〉脜柡Α!澳阈蚜?。”我淡淡地說。

他猛地坐了起來,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拔摇覜]死?

”“我讓你死,你才能死。我讓你活,閻王也不敢收。”我的語氣,狂妄至極。

他震驚地看著我,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笆悄恪憔攘宋??”“算是吧。

”我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扔給他,“一天一粒,吃一個月。可以幫你恢復功力。

”他又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帥帳,皺起了眉頭:“我的兵呢?”“你的葬禮剛過,

他們都以為你死了?!蔽易叩綆らT口,掀開簾子的一角,指了指外面,“你的副將李朔,

正為了爭奪帥印,和丞相派來的人斗得不可開交。你的未婚妻柳小姐,聽說已經(jīng)病好了,

正在收拾行囊,準備回京城了。”我每說一句,顧長風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當他聽到柳清鳶要回京時,眼中閃過一絲徹骨的冰冷?!斑@就是我用命換來的結(jié)果?

”他自嘲地笑了,笑聲里充滿了悲涼和憤怒。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一個人,

只有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才能看清身邊的人,究竟是人是鬼?!澳銥槭裁匆任??

”他再次問了這個問題,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我看穿,“你想要什么?金錢?地位?

”我搖了搖頭?!拔沂裁炊疾灰??!蔽肄D(zhuǎn)過身,準備離開。“我救你,

只是不想讓耶律雄那種小人得志罷了?!蔽伊粝乱痪湓?,“你的命是我的,以后怎么用,

我說了算。好好養(yǎng)傷,等我來找你?!闭f完,我沒再給他追問的機會,身形一閃,

消失在了夜色里。顧長風看著我消失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他握緊了手中的藥瓶,

眼神復雜到了極點。這個神秘的“阿丑”,究竟是什么人?他想不明白。但他知道,

自己這條命,是從鬼門關(guān)撿回來的。而那個將他撿回來的人,將會成為他余生都無法擺脫的,

一個謎。9我沒有再回那個邊陲小鎮(zhèn)。我換了一副新的面孔,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的粗獷漢子,

在距離北境大營百里外的一座山里,住了下來。我一邊采藥,一邊關(guān)注著北境的局勢。

顧長風沒有聲張。他聽了我的話,選擇了隱忍。他對外宣稱“詐死”,

是為了引出軍中內(nèi)奸和朝中奸佞。這個說法,雖然牽強,但在顧家軍中,卻很有說服力。

李朔等一干忠心耿耿的將領(lǐng),在得知他還活著之后,欣喜若狂,立刻重新聚集在他的麾下。

而那些在他“死”后,迫不及待及跳出來爭權(quán)奪利的小人,則被他用雷霆手段,一一清除。

柳清鳶在回京的路上,被“山匪”劫了。當然,所有人都知道,那“山匪”是誰的人。

我聽說,柳清鳶被帶回軍營,跪在顧長風面前,哭得梨花帶雨,說自己是被逼的,

說自己對他情深義重。顧長風只是冷冷地看著她,說了一句話:“我顧長風的身邊,

不留無用之人?!比缓螅麑⑺s出了軍營,派人“護送”回京。從此,柳丞相一派,

與顧家徹底撕破了臉。京城里的風起云涌,我并不關(guān)心。我只關(guān)心顧長風的身體。

我給他的藥,只能幫他恢復功力,卻不能根治他體內(nèi)的舊疾。那個病根,像一顆定時炸彈,

埋在他的身體里。只有我能拆除。一個月后,我算著藥快吃完了,便扮成一個送柴的樵夫,

再次潛入了顧家軍大營。我在帥帳外,被李朔攔了下來。“站?。「墒裁吹??

”“給將軍送藥的?!蔽覊旱土寺曇粽f。李朔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

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是……是您?”我點點頭。他立刻恭恭敬敬地將我請了進去。

帳內(nèi),顧長風正在看地圖。一個月不見,他恢復得很好,臉色已經(jīng)恢復了紅潤,身上的氣勢,

也比之前更加內(nèi)斂和沉穩(wěn)??吹轿遥酒鹕?,對我行了一個標準的大禮?!跋壬?/p>

”他沒有再問我是誰,而是用“先生”來稱呼我,姿態(tài)放得極低。我坦然受了他這一禮。

“傷怎么樣了?”我問。“已無大礙。”他答道,“多謝先生賜藥?!薄澳侵皇抢m(xù)命的藥。

”我走到他身邊,伸手搭上他的手腕,“你的舊疾,還沒好?!蔽业氖种?,冰涼,

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顧長風的身體微微一僵,但沒有反抗。我為他診了脈,

眉頭微蹙。情況比我預想的要糟一些。他強行運功,經(jīng)脈受損嚴重,

舊疾已經(jīng)有壓制不住的跡象?!跋霃氐赘危枰獡Q血?!蔽宜砷_手,淡淡地說?!皳Q血?

”顧長風和李朔都吃了一驚。這種療法,他們聞所未聞。“不錯?!蔽尹c點頭,“以毒攻毒,

用我的血,換掉你體內(nèi)帶有隱患的血。過程會很痛苦,九死一生。你,敢不敢試?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顧長風沒有絲毫猶豫?!拔疫@條命本就是先生撿回來的。

先生想怎么處置,悉聽尊便。”好。有這份覺悟就好?!皽蕚湟婚g密室,除了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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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24 02: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