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熒光招財貓曼谷的夜,粘稠得如同剛剛熬糊了的劣質(zhì)糖漿,黏膩悶熱,死死糊在皮膚上。
霓虹燈管像垂死掙扎的醉漢,在濕熱空氣里閃爍、嘶嘶作響,
拼湊出光怪陸離又廉價刺眼的街景。廉價香精的空氣清新劑,廉價汗味,
還有那些若有似無、**極其**廉價的香水味,混合出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獨特氣味,
從每一個透著粉紅曖昧光線的門洞里幽幽地滲出來,
彌漫在名叫“暗香浮動”的情趣酒店那條狹窄的走廊上。我,阿豹,
曼谷警署光榮榜上常年釘在恥辱柱最頂端的那顆釘子,
此刻就站在這條走廊盡頭的618房間門口。
鼻尖距離那扇散發(fā)著廉價油漆和不明污漬氣味的劣質(zhì)木門,只有不到五公分。
門牌上那個歪歪扭扭的“618”,在我因宿醉而模糊的視野里,一會兒扭成“619”,
一會兒又跳回原位。兩只腳像灌了鉛,又像是踩在松軟腐爛的淤泥里,
每一步都牽扯著太陽穴里那個用小錘子不停敲打的神經(jīng)。
“嘔……”胃袋一陣熟悉的翻江倒海,
剛在路邊攤灌下去的劣質(zhì)廉價威士忌混合著酸水涌到喉嚨口。我死死捂住嘴,
硬生生把那口穢物憋了回去,額頭瞬間沁出一層冷汗。操,
昨晚那場牌局上輸?shù)糇詈笠粡堚n票的懊悔,此刻正和宿醉一起,加倍地懲罰我?!氨纾?/p>
豹哥!發(fā)什么呆呢!快他媽進去啊!”身后傳來不耐煩的催促,
是警署里以“鐵腿”聞名的前輩,森哥。他那雙穿了起碼十年、鞋幫子都磨出毛邊的舊警靴,
精準無比地踹上我的屁股,力道之大,讓我像個斷了線的破風箏,
“砰”一聲撞開了618那扇虛掩著的門。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氣味,
像一記重拳直接砸在我的面門上。
甜膩到發(fā)齁的草莓味、廉價香煙留下的刺鼻焦油味、某種可疑的腥膻氣息……但這所有味道,
都被一種冰冷、鐵銹般的死亡氣味狠狠蓋過,霸道地宣告著主宰權。
房間里那股粉紅色的曖昧燈光,此刻也顯得格外詭異陰森。
我的視線因為撞擊和眩暈還沒完全聚焦,
只模糊地看到房間中央那張巨大的、鋪著俗氣豹紋床單的心形圓床前,趴著一個“東西”。
“嘔……”這次我實在沒忍住,胃里翻騰的東西噴了出來,幸好只是干嘔幾聲。我扶著門框,
用力眨了眨眼,甩掉眼前的金星。那是一個人。一個女人。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兔女郎裝扮,裁剪廉價,布料閃爍著劣質(zhì)的光澤,
勾勒出僵硬、扭曲的輪廓。一條腿以一種正常人骨頭絕對無法達到的角度,
極其夸張地向后彎曲著,膝蓋幾乎要碰到后腦勺;另一條腿則筆直地向前蹬出,
腳尖繃得死緊。兩條胳膊更是詭異,一條僵硬地向上舉起,手掌張開,
五指像貓爪一樣蜷曲著,直指天花板;另一條胳膊卻橫在胸前,手腕無力地垂落。
整個身體被刻意地擺成了一個……一個巨大的、僵死的招財貓姿勢!
她的臉上戴著覆蓋了半張臉的黑色蕾絲面具,涂著鮮紅、此刻卻干涸得如同凝固血痂的嘴唇,
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弧度向上咧開,形成一個凝固在死亡瞬間、極其驚悚又透著荒誕的獰笑。
最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是她的嘴——咧開的嘴里,赫然塞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東西!
那玩意兒……在粉紅色的燈光下,正幽幽地散發(fā)出一種慘綠慘綠、極其不祥的熒光!
像一個在黑暗中覬覦的鬼眼。我屏住呼吸,胃里的翻騰奇跡般地平息了,
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一種巨大的荒謬感。我?guī)缀跏鞘帜_并用地爬過去,
強忍著觸碰尸體的恐懼和惡心,湊近了那個熒光源頭。那東西滑溜溜、黏膩膩的觸感,
隔著薄薄的橡膠手套都清晰得令人作嘔。沒錯,是一個保險套。一個超大號的,
被蠻力塞得滿滿當當?shù)臒晒獗kU套。套子的根部緊勒在死者慘白破裂的嘴角上,
而套子透明的尖端,被粗暴地打了個結(jié),一個醒目的、血紅色的塑料標簽垂落下來。標簽上,
清晰地印著一個粗體數(shù)字:**69**。這詭異的數(shù)字,像燒紅的烙鐵,
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氨印鄙砗髠鱽砩绲穆曇?,沒了剛才踹我時的兇狠,
反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興奮?他不知何時也跟了進來,
正用一種混合著厭惡和看馬戲團猴子般新奇的眼神打量著尸體,
“這……這他媽是什么行為藝術?嘖,夠……夠刺激的!這案子,我看非你莫屬??!
”他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力道差點把我拍趴下,“好好干,別讓我失望!
這可是你咸魚翻身的好機會!”他的語氣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甩鍋意味。警署里誰不知道,
這種案子,破了是大功一件,破不了,正好把鍋扣在我這個萬年廢物頭上,
臟活累活外加背黑鍋,一石三鳥。
還沒等我從這巨大的視覺沖擊和森哥的“器重”中緩過神來,
門外走廊突然響起一陣急促、尖銳、還帶著刺耳電流雜音的高跟鞋聲?!白岄_!
都給老娘讓開!什么破地方臭烘烘的!”一個尖利的女聲穿透混亂的人聲和警笛的噪音,
撕破了走廊里沉悶的空氣。
一個畫著濃重舞臺妝、穿著極其花哨繁復(大概是某種改良版的演出服?
)、身形略顯豐腴的中年女人,像一顆被點燃的炮仗般沖了進來。
她臉上的粉厚得幾乎能刮下來,眼影閃得像迪廳的燈球,嘴唇涂得像剛喝過血。
“哎喲我的天爺??!這味兒!這光!這破地方也能叫酒店?”她一手捏著鼻子,
另一只手夸張地在臉前扇著風,仿佛空氣中飄的不是死亡氣息,而是下水道的沼氣。
她那涂滿艷紅指甲油的手指上,還沾著一點疑似油彩或者化妝品的東西。
她的目光極其精準地越過了我這個活人障礙物,
帶著一種職業(yè)性的挑剔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亢奮,
直勾勾地落在床上那個扭曲的熒光兔女郎身上。
“嘖嘖嘖……”她踱著模特步似的貓步(雖然因為高跟鞋太高而有些踉蹌),
繞著心形床走了小半圈,目光銳利得像探照燈,
掃過尸體廉價的黑色蕾絲面具、僵硬的招財貓姿勢、最后,
死死釘在了那個散發(fā)著幽幽綠光的、塞在嘴里的熒光保險套上。
她的視線在那個熒光套子上停留了足足半分鐘,像是在進行某種艱難的辨認。
那張濃妝艷抹的臉上,表情如同被無形的手揉捏著,
最初的嫌棄和好奇漸漸被一種難以置信的驚愕取代,
隨即又染上了濃烈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憤怒!“我……我……我的老天爺?。?/p>
”她猛地用手捂住了涂得血紅的嘴,差點尖叫出聲,但很快又放下手,聲音陡然拔高,
尖利得能劃破耳膜,帶著一種被踩了尾巴的暴怒,“小……小麗?!是小麗那個死丫頭?!
是她?。?!”她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因為純粹的、被背叛和掠奪的狂怒。她涂著厚重睫毛膏的眼睛瞪得滾圓,
幾乎要噴出火來,死死盯著尸體那只僵硬向上招著的手?!八盗?!她絕對偷了??!
”女人歇斯底里地指著尸體的方向,手指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我的‘極光之吻’!
我那副鑲了南非真鉆的假牙!就是我直播帶貨時用來閃瞎那群窮鬼的那副!
她趁我睡著偷走了!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這個忘恩負義的小賤人!!
”她的怒吼在充斥著死亡氣味的房間里回蕩,與那具詭異的招財貓尸體、幽幽的熒光套子,
形成了一幅荒誕到極致的畫面。我——阿豹——警署最廢物的警察,僵硬地站在原地,
宿醉的眩暈還沒完全退去,就被這接二連三的荒誕劇砸得暈頭轉(zhuǎn)向。
一個塞著熒光保險套、擺成招財貓姿勢的情趣酒店兔女郎尸體,
了死者并痛斥其偷了自己鑲鉆假牙、濃妝艷抹的過氣歌星……還有那個刺眼的“69”標簽。
這他媽到底是個什么案子?---2 假牙之謎曼谷的午后白得刺眼,
陽光像是融化的錫箔紙,轟轟烈烈地從天上傾瀉下來,
把警署那個永遠散發(fā)著消毒水和舊卷宗霉味的停尸房都曬得有些發(fā)燙了。
空氣里那股福爾馬林和冰冷金屬混合的味道,在這種高熱下變得更加粘稠難聞,鉆進鼻孔里,
直沖腦門。我,阿豹,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昨晚通宵查案加宿醉后遺癥),
站在冰冷的金屬解剖臺前。臺子上鋪著一層慘白的布,下面就是昨夜那具驚悚的“招財貓”。
法醫(yī)老金,一個干瘦得像風干臘肉、臉上常年沒什么表情的老頭,
正慢條斯理地戴著他那副邊緣磨花了的無框眼鏡,手里的不銹鋼鑷子在強光燈下閃著寒光。
“死者,女性,二十至二十五歲之間,”老金的聲音平平板板,沒有一絲波瀾,
像是在念一份和他毫無關系的商品說明書,“無明顯外部疾病特征。
頸部和手腕有嚴重皮下出血及挫傷痕跡,符合生前遭受暴力束縛的特征。
致命傷是……”他手里的鑷子尖輕輕點了點兔女郎頸部那個被刻意擺姿動作暴露出來的部位,
一道深紫色的、邊緣整齊的勒痕清晰可見,“機械性窒息。兇器初步判斷為較寬的帶狀物,
質(zhì)地堅韌。死亡時間初步推斷在昨晚十一點到凌晨一點之間。”他頓了頓,
鑷子移向尸體的面部,
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那個還塞在嘴里的、散發(fā)著幽綠熒光的保險套:“口腔內(nèi)有明顯撕裂傷,
牙齒有脫落跡象……這東西,是在死后被強行塞進去的。
”老金的語氣終于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像是碰到了一塊極其硌手的骨頭,“塞得很深,
過程相當……粗暴?!彼p輕撥開死者僵硬的嘴角,那熒光套子像一條發(fā)亮的水蛭,
緊緊吸附在那里?!傲硗猓崩辖鹬逼鹕?,從旁邊一個不銹鋼盤子里拿起一個透明證物袋,
袋子里裝著一個血紅色的塑料小標簽,上面清晰地印著“69”。他隔著袋子,
用鑷子點了點標簽角落一個極小的、幾乎被血跡糊住的刻印,“這個,有點意思。初步辨認,
像是個簡筆畫的老虎頭,線條很粗獷,像是手工刻的。不像工廠批量生產(chǎn)的東西。”老虎頭?
69?我的腦子像一團被貓抓過的毛線,更加混亂了。情趣酒店的熒光套子標簽上,
怎么會有手工刻的老虎頭?這玩意兒到底代表什么?幫派標記?某種暗號?
還是純粹兇手吃飽了撐的惡趣味?“老金……”我剛想開口問點別的,比如那鑲鉆假牙的事,
停尸房那扇厚重的隔音門“哐當”一聲被撞開了,
一股濃郁刺鼻、混合著劣質(zhì)香水和廉價發(fā)膠的氣味像一股熱浪般涌了進來。玫瑰姐,
也就是那位過氣歌星,頂著那張剝落了一些粉底、顯得更加斑駁的濃妝臉,
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她今天換了一身更緊繃、鑲滿亮片的艷粉色連衣裙,
像一只憤怒的火烈鳥。“阿豹警官!人呢?!東西呢?!
”她根本無視了正在工作的法醫(yī)和冰冷的解剖臺,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停尸房里掃射,
最后精準地聚焦在我身上,“我的‘極光之吻’呢?!找到?jīng)]有?!讓開讓開!
”她粗魯?shù)赝崎_擋在她面前的一個年輕助手,徑直撲到解剖臺邊,動作之迅猛,
嚇得老金都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她那雙涂著猩紅指甲油的手,
毫不顧忌地就想去掀蓋在尸體上的白布?!芭?!冷靜!你不能……”我趕緊上前阻攔。
“冷靜?!我鑲了真鉆的假牙被死人偷了!你讓我冷靜?!”玫瑰姐尖叫著,力氣大得驚人,
一把揮開我的手,那力道讓我踉蹌了一下。她猛地掀開了蓋住尸體頭部的那一角白布。
那張戴著黑色蕾絲面具、凝固著詭異笑容的臉再次暴露在眼前。玫瑰姐的眼睛死死瞪大,
呼吸急促,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專注。她的視線像兩束激光,
來回掃描著尸體的牙齒部位。由于那個熒光套子還塞得滿滿的,嘴巴被撐得變了形,
牙齦和殘留的牙齒都露了出來?!皼]有……真的沒有……”玫瑰姐喃喃自語,
語氣里充滿了失望和憤怒,但隨即,她的目光猛地釘在了死者裸露的左耳垂上。那里,
有一塊小小的、不太起眼的、深褐色的蝴蝶狀胎記?!笆撬?!果然是她!小麗!
這個吃里扒外的小蹄子!”玫瑰姐像被點燃的炸藥桶,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哭腔和滔天的恨意,“就是她!化成灰我都認得!就是她偷了我的‘極光之吻’!
那天晚上直播完,我明明把它們摘下來放梳妝盒里的!早上起來就沒了!
只有她進過我的房間!只有她!這個賤人!死了也活該!可我的鉆石?。。。?/p>
”她激動得唾沫橫飛,身體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
那身亮片裙子在停尸房慘白的燈光下瘋狂閃爍,刺得人眼睛疼。老金皺著眉,推了推眼鏡,
顯然對這種大呼小叫干擾工作的行為極其不滿。
我趕緊半拉半勸地把情緒失控的玫瑰姐弄出去。
停尸房冰冷的空氣和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怪異氣氛。
好不容易把這位歇斯底里的姐弄到走廊通風口,她又猛地抓住我的胳膊,
指甲幾乎要掐進我的肉里:“阿豹!警官!你一定要找到我的假牙!那東西對我很重要!
非常重要!找到它!不然……不然我就去告你!我認識你們局長的小舅子的二姨夫!
”就在這時,
我口袋里的破舊二手手機(上一個在追賊時掉進了臭水溝)發(fā)出一陣破鑼似的震動?!氨纾?/p>
快!中央公園!出事了!”電話那頭是警署接線員小蔡的聲音,背景音嘈雜無比,
還夾雜著陣陣極其響亮的、節(jié)奏感強到震耳欲聾的廣場舞音樂!“出什么事了?
”我心里一緊,難道是命案又發(fā)生了?“不是……不是命案!比命案還他媽邪門!
”小蔡的聲音充滿了荒誕的驚恐,“劉董!劉董的那個保鏢!那個斗雞眼鐵柱!
他……他瘋了!渾身涂得跟夜光棒似的!在廣場上跳舞!現(xiàn)在人山人海都在看!
場面快失控了?。 眲⒍??那個傳說中黑白通吃、勢力盤根錯節(jié)的華人幫派老大?
斗雞眼鐵柱?他那個寸步不離、據(jù)說身手極其了得的貼身保鏢?渾身涂熒光粉跳舞?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
殘留的熒光粉末痕跡、還有玫瑰姐口中那副鑲鉆的假牙……這幾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碎片,
突然毫無征兆地、以一種極其蠻橫的方式在我混亂的腦子里撞在了一起!熒光!都是熒光!
我一把甩開還抓著我胳膊喋喋不休的玫瑰姐(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假牙的事我記著了!
現(xiàn)在有緊急情況!回頭找你!”拔腿就往警署外沖去。---3 熒光狂舞曼谷中央公園,
傍晚時分本該是市民散步納涼的悠閑景象,此刻卻像個煮沸了的大鍋,人聲鼎沸,
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公園中心那標志性的巨大廣場,
此刻變成了一個光怪陸離的舞臺。
震耳欲聾的廣場舞神曲《最炫民族風》的激昂鼓點如同實質(zhì)的沖擊波,瘋狂地撞擊著耳膜。
中央那個巨大的圓形舞池中央,一個極其扎眼的身影,正在用一種近乎癲狂的姿態(tài)舞動著。
是鐵柱。劉董那位大名鼎鼎的斗雞眼保鏢。但他此刻的形象,
足以讓任何認識他的人驚掉下巴。他那身原本筆挺的黑色西裝外套不見了,
只穿著一件被汗水浸透的白色背心。更駭人的是,他那裸露在外的雙臂、脖頸、甚至臉上,
都厚厚地涂滿了某種黏膩的、散發(fā)著強烈刺鼻化學氣味的熒光綠色粉末!
在廣場高亮度的射燈下,他整個人像一個剛從輻射廢料桶里爬出來的恐怖生物,
散發(fā)著一種極其不祥的、刺眼奪目的綠光!他兩眼發(fā)直,
眼珠以一種病態(tài)的節(jié)奏快速左右轉(zhuǎn)動著(那標志性的斗雞眼此刻顯得更加詭異),
動作僵硬卻又充滿了一種原始的力量感。他根本不是在跳什么廣場舞,
更像是在進行某種邪教的儀式,或者是在與看不見的敵人進行殊死搏斗。他揮舞著拳頭,
踢腿,旋轉(zhuǎn),每一次動作都帶起一片飛揚的熒光粉末,在強光下形成一團團綠色的煙霧。
汗水混著熒光粉,在他身上沖刷出一道道詭異的綠色溪流?!班浮。?!”“再跳一個??!
”“牛逼!熒光俠?。 眹^的人群爆發(fā)出陣陣狂熱的喝彩和口哨聲,
不少人舉著手機瘋狂拍攝,閃光燈和熒光粉交相輝映,場面混亂又魔幻。
幾個穿著制服的公園保安滿頭大汗地試圖維持秩序往里擠,卻被興奮的人群推搡得東倒西歪。
我擠在人群邊緣,心臟狂跳。熒光粉!又是熒光粉!
和情趣酒店尸體嘴角殘留的、那個熒光套子同源的粉末!“鐵柱!鐵柱!醒醒??!
”我拼命朝他喊,試圖沖破音浪的壁壘。但他充耳不聞,眼神空洞,
仿佛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自己那個滿是熒光的地獄里,動作越來越狂放,
喉嚨里甚至發(fā)出無意義的“嗬嗬”聲。人群的喧囂達到了頂點。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嗚——嗚——嗚——”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種撕裂空氣的尖銳,
強行壓過了《最炫民族風》的鼓點。
幾輛黑色、沒有任何警用標識但一看就極其堅固的越野車,像幾頭兇猛的鋼鐵野獸,
蠻橫地沖開人群,在廣場外圍猛地剎停!車門“嘩啦”一聲粗暴地拉開,
跳下來七八個穿著黑色戰(zhàn)術背心、手持棍棒和防爆器械的彪形大漢!動作迅捷,眼神兇悍,
絕非普通保安或警察!他們目標明確,直奔舞池中央那個散發(fā)著綠光的鐵柱!是劉董的人!
來清理門戶了!“滾開!”“別擋道!”黑衣打手們粗暴地推開擋路的人群,
引發(fā)一片尖叫和混亂。他們形成一個半圓,
迅速向仍在瘋狂舞動、對外界毫無知覺的鐵柱包圍過去,手里的棍棒和器械閃著寒光。
“鐵柱!跑啊!”我扯著嗓子再次大喊。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個更尖銳、更歇斯底里的女高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撕裂了混亂的空氣:“都他媽的給我閃開——?。?!”人群后方,
一輛噴繪著夸張火焰圖案、貼著“玫瑰姐美妝直通車”廣告的破舊小貨車,像喝了假酒一樣,
歪歪扭扭、一路鳴著刺耳的喇叭,硬生生碾過廣場邊緣的花圃,沖到了警戒線最前沿!
駕駛座車門“砰”地被踹開。玫瑰姐!她今天沒穿亮片裙,
而是套了一件極其不合身的、臟兮兮的男式工裝背心,露出兩條涂滿艷紅指甲油的胳膊,
頭發(fā)亂得像個鳥窩,臉上是劇烈運動后的潮紅和一種近乎狂熱的憤怒。她手里,
赫然高高舉著一根……滋滋作響、頂端噼啪閃爍著幽藍色電弧的——**超大號電擊棒**!
那玩意兒顯然被改裝過,電流聲大得嚇人,電弧跳躍得足有半尺長!“讓開!
別碰那個綠皮怪!他肯定知道我的假牙去哪了!”玫瑰姐尖嘯著,
眼神瘋狂地鎖定舞池中央的鐵柱,完全無視了那群兇神惡煞、正逼近鐵柱的黑衣打手。
她像一頭被激怒的、護崽的母獸,舉著那根威力駭人的電擊棒,
踩著至少十厘米高的細跟鉚釘涼鞋,以一種完全不顧自身安危的、歪歪扭扭的決絕姿態(tài),
朝著包圍圈就沖了過去!“攔住她!”黑衣打手中的頭目厲聲下令。兩三個大漢立刻轉(zhuǎn)身,
面露兇光,揮舞著橡膠棍朝玫瑰姐撲來?!鞍““ 跷艺咚溃。。?/p>
”玫瑰姐發(fā)出了震破耳膜的尖叫,手中的電擊棒帶著萬鈞雷霆之勢猛地戳出!
藍白色的電光精準地吻上沖在最前面那個打手的手臂。“滋啦——?。?!啊——?。。?/p>
”一聲令人牙酸的電流爆響和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叫同時響起!那打手渾身劇烈抽搐,
像被抽走了骨頭一樣瞬間癱軟在地,嘴里冒出白沫,四肢還在不受控制地抖動。
這兇殘的一幕瞬間鎮(zhèn)住了其他打手!
他們驚疑不定地看著那根滋滋作響的電弧棒和地上抽搐的同伴,一時竟不敢上前。
玫瑰姐一擊得手,氣勢更盛!她揮舞著電擊棒,像揮舞著一支冒著藍光的戰(zhàn)旗,
嘴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呼喝,不管不顧地繼續(xù)沖向核心圈!
就在這局面即將徹底失控的瞬間——“砰?。?!”一聲極其沉悶、卻帶著巨大沖擊力的槍響,
毫無預兆地撕裂了所有喧囂!那聲音不是普通的槍聲,更像是……某種大口徑的槍械!
子彈沒有射向人群,也沒有射向鐵柱或玫瑰姐。
而是精準地擊中了廣場一角那個懸掛在高高燈柱上的大功率音響!“噼里啪啦!
” 音響被瞬間打爆,零件四濺!那震耳欲聾的《最炫民族風》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