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印記。神族的完璧印記,與神格同生,除非隕落,否則永遠不會變。若眼前的光明是假的,怎么可能有這樣完整的印記?若他是真的……那過去百年里,和他談戀愛、傷他的人是誰?
一個荒謬卻又無法忽視的念頭撞進心里——執(zhí)念。他當初思念太甚,執(zhí)念化出的……
“不……”黑暗喃喃出聲,聲音抖得不像自己的。他看著光明側(cè)腰泛紅的印記,看著他疼得發(fā)白的臉,看著他金瞳里那點未散的恨意,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剛才……用了那么大的力。他把光明按在這里,探他最私密的地方,說那些羞辱的話,甚至因為不信,故意加重了力氣……
光明緩過那陣劇痛,抬起頭時,正看見黑暗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金瞳里的恨意淡了些,添了層困惑,卻依舊冷:“你……”
“別起來!”黑暗猛地回神,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他伸手想去扶光明,指尖快碰到對方肩膀時,又猛地縮回——他剛才碰了那處印記,光明肯定覺得臟。
光明被他這忽冷忽熱的舉動弄得更懵,卻也沒動,只是蜷著身子,側(cè)腰的疼還在一陣陣往神格里鉆,連帶著眼眶都有些發(fā)熱——不是哭,是疼的。
黑暗站在床邊,看著他這副模樣,腦子里一片空白??謶窒癯彼频挠可蟻?,幾乎要把他淹沒。他錯了,他從一開始就錯了。他把執(zhí)念當成真的,恨了真的,還這樣……這樣羞辱了他。
“我……”他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被堵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冰藍眼眸里第一次染上了清晰的恐慌,看著光明側(cè)腰那處泛紅的印記,看著他指尖攥出的褶皺,只覺得每一眼都像在凌遲自己。
光明見他半天沒動靜,只站著發(fā)愣,心里的羞惱又翻了上來。他撐著身子想坐起來,剛動了下,側(cè)腰就傳來一陣抽痛,疼得他倒抽口氣,又跌回床上。
“別動!”黑暗連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這次沒敢用力,指尖輕得像怕碰碎了他,“我……我給你上藥?!?/p>
他轉(zhuǎn)身就往殿外走,腳步踉蹌得像踩在云里,黑金色的袍角掃過地面的石子,發(fā)出慌亂的聲響。剛走到殿門口,又猛地停住——他剛才那樣對光明,光明怎么可能會要他的藥?
他回頭,看向石床上的光明。對方已重新攏好了被子,背對著他,銀發(fā)散落在枕上,只露出一截蒼白的脖頸,連背影都透著拒人千里的冷。
黑暗站在原地,指尖冰涼。
恐懼之后,是鋪天蓋地的后悔。他想起這幾日對光明做的事——逼他澆幽冥花,讓他剝晶石,扒根須,還有昨夜和今早的驗身……樁樁件件,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
他怎么就信了那個執(zhí)念?怎么就沒早點發(fā)現(xiàn)不對?
偏殿的晨霧越來越濃,把黑暗的身影裹在里面,只剩冰藍眼眸里的慌亂,在霧中亮得刺眼。他知道,有些東西,恐怕再也回不去了。晨光透過偏殿的窗欞,落在床沿的黑絨被上,泛著冷白的光。光明裹著被子面朝墻壁躺著,脊背繃得筆直,像一根被拉到極致的弦。側(cè)腰那處的疼還在鉆心,比昨夜被根須劃傷時更甚,不是皮肉破口的痛,是連著神格的鈍痛,像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撕裂了,連帶著呼吸都帶著顫。
他遲疑著,指尖從被子里探出去,輕輕碰了碰側(cè)腰右前。指尖剛觸到那片肌膚,就僵住了——原本該有淡金色印記的地方,此刻只剩一片滾燙的紅,紋路碎得像被揉過的金箔,連帶著周圍的肌膚都泛著不正常的熱,稍微一碰,就是一陣尖銳的疼。
完璧印記……碎了。
光明閉了閉眼,銀發(fā)散落在枕上,遮住了大半張臉。羞恥感像潮水似的漫上來,比疼痛更讓人窒息。那處本是神族最私密的地方,與神格相連,是清白的證明,如今卻被這樣粗暴地觸碰,甚至連印記都被破壞了。他明明解釋了百年未歸,解釋了時空亂流,可黑暗神……終究是不信的。
他攥緊了被子,指節(jié)泛白,將臉埋進枕間,沒讓自己發(fā)出半點聲音。只是肩背微微抖了一下,像被寒風掃過的葉片。
黑暗站在離床幾步遠的地方,剛從“那百年的光明神是假的”這個真相里掙脫出來,視線就落在了光明緊繃的肩背上。方才神力探入時的觸感還在指尖——那處印記與神格的連接清晰而純粹,沒有半分作假的痕跡,是真真正正的完璧之身??伤痼@,太急于確認,指尖的神力沒收住,竟……
“光明……”他開口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啞得厲害,像被黑霧嗆過。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冰藍眼眸里翻涌著從未有過的慌亂,連黑金色的長袍下擺都因后退時的踉蹌掃過地面,帶起細碎的聲響。
他從不是會失態(tài)的神。哪怕當年看著“光明神”與戰(zhàn)神調(diào)笑,哪怕被假神的惡行刺得心口發(fā)疼,他都能維持著冷靜,用最刻薄的話掩飾情緒??涩F(xiàn)在,看著光明連背影都透著“被冒犯”的僵硬,看著那處本該完好的印記可能被自己親手毀掉,他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來,瞬間凍住了四肢百骸。
是他親手毀了。毀了這億萬年里,他連碰都不敢碰的、屬于真光明神的清白證明。
光明沒回頭,聲音從枕間傳出來,很輕,卻帶著冰碴子似的冷:“驗完了?”
黑暗喉結(jié)滾了滾,想說“不是故意的”,想說“我知道錯了”,可話到嘴邊,卻只剩下笨拙的急切:“我……方才沒控制住力道,我不是……”
“無妨?!惫饷鞔驍嗨?,聲音依舊平靜,卻像在兩人之間劃了道無形的墻,“黑暗神既已驗過,信與不信,都與我無關(guān)了?!彼D了頓,側(cè)腰的疼又尖銳了幾分,讓他忍不住蹙了蹙眉,聲音低了些,“只是往后,不必再做這等……失體面的事了?!?/p>
他越是平靜,黑暗心里就越慌。他知道光明的性子,神圣又堅韌,從不肯示弱,此刻的“無妨”,怕不是真的不在意,是被傷透了心。
黑暗往前挪了半步,又猛地頓住,怕再靠近會讓他更反感。冰藍眼眸里蒙著層少見的紅,指尖攥得死緊,才勉強穩(wěn)住聲音:“光明,你聽我解釋。那百年的事……我現(xiàn)在才知道是假的,是我執(zhí)念化出來的幻影,不是你。我剛才……是太震驚了,才沒收住力,我……”
他說著,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語無倫次。向來會說話的嘴,此刻竟連一句完整的道歉都說不順暢。他怕光明不信,怕光明覺得他在找借口,更怕……怕這道裂痕,從此再也補不上。
光明終于緩緩轉(zhuǎn)過身,裹著被子坐起身,銀發(fā)散落在肩頭,遮住了半邊臉。金瞳里沒什么情緒,只淡淡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執(zhí)念化的幻影?”他輕輕重復了一句,側(cè)腰的疼讓他微微蹙眉,“所以,黑暗神是覺得,用‘認錯人’三個字,就能抵消你對我做的事?”
他沒提印記的事,可那微微蹙起的眉,那下意識護著側(cè)腰的動作,都像針一樣扎在黑暗心上。
黑暗看著他眼底的疏離,心臟像是被黑暗神力攥住了,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張了張嘴,想說“我補償你”,想說“你要什么我都給”,可話到嘴邊,卻只剩一句沙啞的、帶著懇求的:“光明,我……我會想辦法修好它。神格相連的印記,總有辦法的,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近乎卑微的語氣求光明。億萬年里,他哪怕愛得再深,也只敢裝成宿敵,從未這樣露骨地示弱。
光明看著他眼底的慌亂,金瞳里閃過一絲極淡的茫然,隨即又被冷意覆蓋。他慢慢搖了搖頭,沒再說話,只是重新躺下,背對著他,將自己裹得更緊了些。
偏殿里只剩下沉默,晨光落在兩人之間,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黑暗站在原地,看著光明緊繃的背影,冰藍眼眸里的恐懼一點點漫上來——他好像,真的把這億萬年里唯一的光,親手推得更遠了。偏殿里的燭火還沒換,昏黃的光落在石床邊緣,映得光明神裹在被子里的背影愈發(fā)單薄。他肩背繃得死緊,像一塊被凍硬的玉,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卻仍能聽見他胸腔里壓抑的、細碎的抽氣聲——那處與神格相連的地方還在疼,像是有根冰錐楔在神格上,每動一下,都牽扯著四肢百骸的力氣往崩裂的地方漏。
黑暗神站在離床三步遠的地方,黑金色的長袍下擺垂在地上,竟微微發(fā)顫。他剛從那驚惶的真相里掙脫出來,指尖還殘留著觸碰時感受到的、神格驟然紊亂的寒意——方才驗身時失了分寸,指力重了,那枚淡金色的印記已裂開細細的紋路,圣光正順著紋路往外滲,像光明神此刻的氣息一樣,微弱得隨時會斷。
“光明?!彼_口時,聲音啞得像被黑霧磨過,打破了殿內(nèi)的死寂,“那處與神格相連,破損了會引動神心不穩(wěn),半個時辰內(nèi)若無人續(xù)力……”他頓了頓,喉結(jié)滾了滾,沒敢說“隕落”兩個字,只攥緊了指尖,“必須由我碰?!?/p>
被子里的身影猛地一顫,像被這句話燙到似的。光明神緩緩轉(zhuǎn)過身,白袍的領口歪著,露出頸側(cè)泛著冷汗的肌膚,金瞳里蒙著層灰敗的白,卻依舊透著不容侵犯的冷:“不必。”他聲音輕得像縷煙,卻字字清晰,“我乃光明神,自有圣光護持?!?/p>
話未落,他身子忽然一僵,眉頭死死蹙起,指尖攥著被子的力道驟然加重,指節(jié)泛白——那處的疼又加劇了,神格像是被什么東西啃噬著,連帶著眼前都發(fā)黑。他知道黑暗神沒說謊,神心的悸動騙不了人,可讓他再被那樣觸碰……那是比隕落更難堪的事。
黑暗神看他臉色瞬間褪盡血色,心猛地沉下去。他往前邁了一步,冰藍眼眸里翻涌著從未有過的慌亂:“別逞強。”他聲音放低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懇求,“我知道你恨我,可這事因我而起,我不能讓你……”
“因你而起?”光明神忽然低笑一聲,笑聲里帶著碎冰似的冷,“黑暗神不是向來隨心所欲?昨日驗身是,今日……也不必裝什么擔當?!彼^頭,避開黑暗神的視線,銀發(fā)散落在臉側(cè),“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必用‘救命’做幌子?!?/p>
他不信。經(jīng)歷了昨日的羞辱,今日的粗暴,他怎么會信黑暗神此刻的“好心”?只當是又一場折辱的借口。
黑暗神看著他眼底的決絕,心頭發(fā)緊,連呼吸都滯了滯。他知道多說無益,光明神此刻虛弱又警惕,根本聽不進解釋。可時間不等人——他能看見光明神周身的圣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那處裂開的印記已開始泛黑,是神格崩解的前兆。
“抱歉?!彼吐曊f,聲音里帶著破釜沉舟的硬。話音未落,幾道淡黑色的神力已纏上光明神的手腕腳踝,不是昨日那樣松松的禁錮,而是極輕地勒著,不讓他亂動,卻沒弄疼他。
光明神瞳孔驟縮,掙扎著要起身,卻被神力牢牢按在石床上。他咬著唇,試圖凝聚圣光反抗,可指尖剛泛起微光,就被神格的劇痛扯得散了?!昂诎?!”他聲音里染了怒意,金瞳里燒著微弱的火,“你敢!”
“我必須敢。”黑暗神走到床邊,膝蓋抵著床沿,俯身時黑金色的袍角落在光明神身側(cè),帶著他身上慣有的冷意,卻沒了往日的壓迫感,只剩急。他抬手,指尖懸在光明神的側(cè)腰上方,遲遲沒落下,冰藍眼眸里映著光明神緊繃的側(cè)臉,聲音發(fā)顫:“忍一忍,很快就好?!?/p>
光明神別過頭,睫毛顫得厲害,羞恥像潮水似的漫上來,幾乎要將他淹沒。他閉著眼,不去看黑暗神的臉,也不去想自己此刻有多狼狽——被敵人按在床榻上,被迫暴露私密之處,還要被觸碰……這比在戰(zhàn)場上輸?shù)靡粩⊥康馗屗y堪。
黑暗神的指尖終于落下,這一次沒敢用半點力氣,只是輕輕覆在那處裂開的印記上。指尖剛觸到肌膚,就感受到光明神的身體猛地一僵,連帶著神格都跟著顫了顫,像是在抗拒。他心頭一緊,連忙凝出一絲極淡的黑暗神力,不是探入,只是貼著印記輕輕打了個圈,試圖穩(wěn)住往外漏的圣光。
“別僵著?!彼吐曊f,語氣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神格再亂下去,會撐不住?!?/p>
光明神沒說話,只是咬著唇,唇瓣被咬得泛白。那處的觸感依舊羞恥,可黑暗神的指尖很輕,沒像昨日那樣帶著寒意,反而因為他的緊張,指尖竟有些微的燙。更讓他心驚的是,隨著那絲黑暗神力的縈繞,神格的疼痛真的緩了些,像有層薄繭裹住了崩裂的地方。
黑暗神看著他不再掙扎,只是睫毛上沾了層濕意,心稍微松了松,卻不敢停。他維持著抬手的姿勢,指尖一動不動地覆在那處,目光落在光明神汗?jié)竦陌l(fā)梢上,聲音低得像嘆息:“昨日……是我瞎了眼,錯把執(zhí)念當真人,委屈你了。”
光明神身子一震,猛地睜開眼看向他。金瞳里滿是驚愕,像是沒料到他會說這話。
黑暗神沒敢回看他的眼睛,只盯著那處漸漸穩(wěn)住的印記,指尖的力道又放輕了些:“那些事不是你做的,我知道了?!彼D了頓,喉結(jié)滾了滾,“但現(xiàn)在……你得先讓我把你護好?!?/p>
光明神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那處傳來的、陌生的溫熱觸感堵了回去。羞恥還在,可心底某處卻因為黑暗神的話,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茫然。他看著黑暗神垂著的眼睫,黑發(fā)散落在額前,竟沒了往日的戾氣,只剩一種笨拙的急迫——像個做錯事的幼崽,想彌補卻不知從何下手。
黑暗神能感覺到光明神的身體漸漸放松了些,雖然依舊緊繃,卻不再像剛才那樣抗拒。他松了口氣,指尖的黑暗神力又加了絲,穩(wěn)穩(wěn)地裹住那處印記。直到圣光不再外漏,神格的悸動平息下去,
“唔——”他悶哼一聲,指尖攥緊了被褥,指節(jié)泛白。神格像是被狂風卷著的殘燭,忽明忽滅,連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
黑暗神的指尖還未離開,瞬間便覺出不對。他猛地收回手,俯身去看光明神的臉——那張本就蒼白的臉此刻褪盡了血色,金瞳里蒙著層痛苦的灰,連唇瓣都在微微發(fā)抖。
“神力震蕩?!焙诎瞪竦穆曇趔E沉,冰藍眼眸里瞬間涌滿驚惶。他當然知道這是什么——完璧之身破損后若未行神力交融,僅靠外力續(xù)力,七日是臨界點,神格會本能排斥外來神力,若不立刻用更親密的方式安撫,神心會跟著動蕩,輕則損及神魂,重則……
他不敢想下去,指尖探向光明神的手腕,觸到的脈搏快得像要炸開。“穩(wěn)住。”他聲音發(fā)顫,“我需要……”
“不必?!惫饷魃衩偷爻榛厥郑榭s著往床內(nèi)側(cè)挪了挪,避開他的觸碰。神力震蕩的疼讓他眼前發(fā)黑,卻依舊咬著牙,聲音碎在齒間,“我自己……能穩(wěn)住?!?/p>
可圣光在他周身亂撞,像脫韁的野馬,哪里穩(wěn)得住。他剛凝聚起一絲圣光想壓制,就被神格的劇痛扯得散了,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黑暗神看著他這副模樣,心像被一只手攥緊了,疼得發(fā)慌。他知道光明神在怕什么——親密接觸,對此刻的他而言,比神力震蕩更難堪??蓵r間不等人,他能看見光明神的神紋在變淡,那是神魂不穩(wěn)的征兆。
“光明,聽著?!彼斑~了一步,膝蓋抵著床沿,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必須親密接觸,讓我的神力融進你神格里,不然……”
“你敢!”光明神猛地抬頭,金瞳里燒著屈辱的火,連眼角都泛了紅——卻不是淚,是疼的,也是羞的。他知道黑暗神說的是真的,可“親密接觸”四個字像烙鐵,燙得他渾身發(fā)僵。他寧愿忍受震蕩,也不愿再被這樣強迫。
黑暗神看著他眼底的抗拒,心頭發(fā)澀,卻別無選擇。他抬手,指尖輕輕按住光明神的后頸——沒用力,只是不讓他再往后躲,聲音低得像嘆息:“我不碰別的地方?!?/p>
光明神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黑暗神俯身靠近。黑金色的袍角落在他身側(cè),帶著淡淡的墨香,與他周身的圣光氣息撞在一起,竟奇異地不沖突。下一刻,唇上覆上一片微涼的柔軟。
是黑暗神的唇。
光明神渾身驟然繃緊,像被投入冰窖,又像被烈火灼燒。他下意識想偏頭躲開,卻被后頸的力道輕輕按住,躲不開。金瞳猛地睜大,映著黑暗神近在咫尺的臉——垂著的眼睫,冰藍眼眸里翻涌的愧疚與急切,還有……一絲他看不懂的、深不見底的情緒。
羞恥感瞬間淹沒了他。唇齒間都是黑暗神的氣息,清冽的,帶著黑霧的冷意,卻又因為貼近,染上了點溫熱。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陌生得讓他恐懼,難堪得讓他想立刻推開??缮窳φ鹗幍奶圻€在,身體軟得沒力氣,只能任由黑暗神這樣吻著。
黑暗神的吻很輕,起初只是貼著,沒敢深入。他能感覺到懷里的人在發(fā)抖,唇瓣繃得像塊冷玉,連呼吸都停了。他心頭一緊,猶豫了瞬,還是微微加重了力道——不能只是碰一下,必須讓神力順著唇齒間的接觸滲進去,才能安撫神格。
舌尖輕輕撬開光明神的唇縫時,光明神的身體猛地一顫,攥著被褥的指尖幾乎要嵌進布紋里。金瞳里的光晃了晃,映著黑暗神的眼,里面有恐懼,有屈辱,還有一絲茫然。他想咬下去,卻怕傷了黑暗神,也怕……自己更狼狽。
黑暗神的神力順著舌尖探進去,很淡,帶著安撫的意味,慢慢往光明神的神格里融。他能感覺到光明神的神格在顫,像受驚的幼崽,卻在觸到他的神力時,慢慢安定了些。
唇齒間的觸感漸漸變了。光明神的唇很軟,帶著圣光的暖意,與他的冷意撞在一起,竟生出點溫吞的熱。黑暗神吻得很克制,不敢深,卻也不敢停,只專注地將神力往里送。直到感覺到光明神周身的圣光平穩(wěn)下來,不再亂撞,他才緩緩退開。
唇瓣分開時,帶起一絲極細的銀絲,在晨光里閃了閃,又斷了。
光明神猛地偏過頭,將臉埋進枕頭里,肩膀劇烈地發(fā)抖。唇上還殘留著黑暗神的溫度,齒間是他的氣息,那處神格的震蕩果然輕了,可羞恥感像潮水似的漫上來,幾乎要將他溺斃。他沒哭,只是死死咬著枕頭的軟絨,不讓自己發(fā)出半點聲音——他是光明神,就算被這樣強迫,也不能失態(tài)。
黑暗神看著他埋在枕間的背影,指尖懸在半空,想碰,又不敢。他剛才吻得太急,沒控制好力道,光明神的唇瓣被他咬得泛了紅,看著觸目驚心。
“對不起。”他聲音啞得厲害,“我……”
“出去?!惫饷魃竦穆曇魪恼眍^里傳出來,碎得像被揉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
黑暗神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終還是閉了。他站起身,往后退了兩步,看著光明神依舊蜷縮的背影,冰藍眼眸里翻涌著愧疚和疼?!拔以诘钔馐刂!彼吐曊f,“若再不舒服,立刻叫我?!?/p>
殿門被輕輕帶上時,偏殿里只剩光明神一人。他依舊埋在枕頭里,銀發(fā)散落在肩背,渾身都在發(fā)僵。唇上的溫度遲遲不散,連帶著神格里都殘留著黑暗神的神力氣息,陌生,卻又奇異地安穩(wěn)。
他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唇。金瞳里一片茫然,還有未散的屈辱——黑暗神吻了他。這個認知像根刺,扎在心頭,疼,卻又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