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白皙的腰肢露了出來。
而在那腰側(cè)，赫然有一大片青紫色的、猙獰的淤痕！那是她昨天體育課不小心撞在單杠上留下的！
但在此時此刻，在外婆眼里，在這剛剛經(jīng)歷了“身體抵債”恐怖指控的背景下，這片淤痕有了全新的、可怕的含義！
外婆的目光死死釘在那片淤青上，又猛地轉(zhuǎn)向地上吐血抽搐的外孫女，最后猛地抬起來，像看厲鬼一樣看向張德貴！
原來……原來晚晚說的都是真的！
不止是摸！他還打了！打得這么狠！都打出內(nèi)傷了！吐血了！
這糖……這糖肯定有問題！他剛才吃的是好的，給她們的是毒糖！他想滅口！
“張德貴??！你個天殺的畜生??！你給我孫女吃了什么？！你把她怎么了？！我跟你拼了?。 蓖馄艔氐庄偭?，哭喊著就要撲上去撕打張德貴。
張德貴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和外婆瘋狂的指控搞得措手不及，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真正的慌亂：“不是我！我沒……那糖沒……”
他百口莫辯！
林晚躺在地上，繼續(xù)著“痛苦”的抽搐，嘴角還殘留著血跡。
心里一片冰冷的清明。
老畜生，你的糖，味道如何？
這出中毒大戲，夠不夠勁？
“張德貴??！你個天殺的畜生??！你給我孫女吃了什么？！你把她怎么了？！我跟你拼了?。 ?/p>
外婆哭嚎著，枯瘦的手指甲就要往張德貴臉上撓。
張德貴狼狽地后退兩步，躲開外婆毫無章法的撲打，臉色鐵青，眼神陰鷙得能滴出水。他死死盯著地上“抽搐吐血”的林晚，又掃了一眼狀若瘋狂的外婆和散落一地的糖果，牙關(guān)咬得咯咯響。
“瘋婆子！不可理喻！”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知道再待下去絕對討不了好，猛地轉(zhuǎn)身，腳步咚咚地沖下樓，很快消失在樓道口。
他得跑！至少暫時得避避風(fēng)頭！這小賤人中邪了！絕對中邪了！
“晚晚！晚晚你別嚇外婆啊！”外婆顧不上追他，撲回林晚身邊，老淚縱橫，抖著手想去抱她，又不敢碰，生怕加重她的“傷勢”。
“醫(yī)……醫(yī)院……對！去醫(yī)院！”外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盡全身力氣，想把林晚背起來。
林晚心里一緊。去醫(yī)院？不行！她這“中毒”是裝的，一到醫(yī)院就得露餡！到時候醫(yī)生一說沒事，外婆那點剛被激起的懷疑和憤怒，瞬間就會消散，甚至可能因為“冤枉”了張德貴而更加愧疚，那老畜生再一賣慘，后果不堪設(shè)想！
必須在外婆心里把張德貴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在路上！就現(xiàn)在！
她配合著讓外婆把她背到那瘦削佝僂的背上。外婆年紀大了，背著她很吃力，每一步都踉踉蹌蹌，喘著粗氣。
果然，外婆沒往大路走，而是拐進了樓后那條陰暗逼仄的老巷子。這是去醫(yī)院的近道，但也更偏僻，幾乎沒人。
巷子里只有外婆沉重的腳步聲和喘息聲。
走著走著，外婆的情緒似乎稍微平復(fù)了一點，底層人那種習(xí)慣于自我寬慰、替他人找借口的思維又開始悄悄抬頭。她喘著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背上的林晚聽：
“唉……晚晚啊……剛才……剛才張師傅遞糖的時候，手抖得厲害哩……也挺可憐見的……他是不是……真有啥難處？那桐油過敏……怕是難受得緊，才失了分寸……咱們……”
聽聽！又來了！手抖得可憐？他那是興奮的！是憋著壞水激動的！
林晚心里冷笑，知道不能再等了。外婆的心軟和同情，是張德貴最好的保護色！
就在外婆深一腳淺一腳快要走出巷子口的時候——
背上的林晚突然發(fā)出一聲極其痛苦的呻吟，仿佛從噩夢中驚醒！
她猛地掙扎起來，力氣大得驚人！
“外婆……外婆！”她聲音嘶啞，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怎么了晚晚？哪兒疼？快到了！就快到醫(yī)院了！”外婆趕緊停下腳步，試圖安撫她。
林晚卻像是陷入了極度的恐慌，在她背上胡亂扭動，一只手突然抓住自己的衣領(lǐng)，猛地向下一扯！
刺啦——！
校服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崩飛出去，露出一小片鎖骨和肩膀。
而在那白皙的皮膚上，赫然有一處圓形的、顏色略深于周圍皮膚的陳舊疤痕！
“不是……不是燙傷……”林晚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劇烈的顫抖，充滿了絕望的控訴，手指死死指著那處疤痕，“是他……是張德貴！他用煙頭……燒的！他說……說我要是敢把摸我的事說出去……就……就燙爛我的嘴！”
她猛地抬起頭，淚水混合著剛才咬破舌尖殘留的血絲，從嘴角淌下，眼神破碎而恐懼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外婆的臉：
“外婆……我好怕……他會不會……真的殺了我……”
說完最后一句，她腦袋一歪，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徹底“昏死”在外婆背上。
整個世界，瞬間死寂。
外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像一尊瞬間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塑。
巷子口的風(fēng)吹過來，冰冷刺骨。
她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外孫女鎖骨上那個圓形的、絕對不屬于燙傷該有的疤痕。
煙頭……燙的？
為了逼她閉嘴？
所以……剛才那糖……那吐血……那腰上的淤青……還有之前嘶吼著的“身體抵債”……
全都是真的！
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張德貴！那個看起來老實巴交、偶爾還會幫忙的鄰居！不僅猥褻她的外孫女！還用煙頭燙她！威脅要殺她！甚至今天可能真的下了毒！
“手抖得可憐”？
去他媽的可憐！
那根本不是難受！是畜生發(fā)泄獸欲前的興奮！是殺人前的緊張！
外婆的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累的，是源自靈魂深處的憤怒、恐懼和滔天的悔恨！她竟然……她竟然剛才還有一瞬間覺得那個畜生“可憐”？！她差點害死自己的晚晚！
“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仿佛從肺腑最深處撕裂而出的悲鳴，終于從外婆喉嚨里迸發(fā)出來！
她背著重“昏”的林晚，踉蹌著沖出巷子，沖向大街，嘶聲哭喊：“救命?。【让?！殺人了！送醫(yī)院！快救救我孩子??！”
這一次，她的聲音里再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同情，只剩下一個被徹底摧毀了信仰、只剩下復(fù)仇本能的老母獸的絕望和瘋狂！
……
幾乎就在外婆背著林晚沖進醫(yī)院急診室的同時。
張德貴溜回了自家樓道。
臉上被抓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他顧不上。心里那股邪火和不安越燒越旺。
周玉蘭那個老不死的，平時看著唯唯諾諾，沒想到為了個小賤人敢跟他拼命！還有那個小賤人，邪門得很！今天這事要是鬧大了，就算查不出下毒，猥褻的罪名也夠他喝一壺！
不行，必須提前下手！不能讓她們有機會開口！
要想徹底弄死這祖孫倆，光靠意外不夠，得先搞臭她們！讓她們說的話沒人信！讓街坊鄰居都覺得她們是瘋子、是賴賬的窮鬼！這樣就算她們死了，別人也只會拍手叫好！
他鬼鬼祟祟地摸上樓，目光陰冷地掃過周玉蘭家緊閉的房門。
忽然，他視線定格在門邊墻壁上掛著的一個舊相框上。里面是一張發(fā)黃的獎狀，玻璃擦得干干凈凈——
“授予周玉蘭同志‘先進街道生產(chǎn)積極分子’榮譽稱號”
落款是三十年前的街道辦。
老東西，還把這破玩意兒當(dāng)寶貝掛著？不就是年輕時在街道工廠多縫了幾條破麻袋嗎？呸！
但這玩意兒，在這破院子里，還真有點分量。那些老不死的就認這個！有這個在，他就算說破天，也有人覺得周玉蘭是“老實人”、“老模范”。
得毀了它！
張德貴眼中兇光一閃，快步回家，從床底下拖出半桶以前刷門剩下的紅油漆，又找了幾張廢紙。
……
夜深人靜。
老樓道里只有鼾聲。
一個黑影提著紅油漆桶，躡手躡腳地摸到周玉蘭家門外。
刷子蘸飽了粘稠刺鼻的紅油漆，毫不猶豫地在那張“先進獎狀”上打了個巨大的叉！
然后，手臂揮動，在獎狀下方的白墻上，刷下一個個歪歪扭扭、如同鮮血流淌的大字：
“老賴戶周玉蘭欠債三年不還 死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