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該死的蚊子。
我叫言斐，此刻正趴在工位上，假裝午休，實際上在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哲學問題：今晚是吃泡椒牛肉面還是香菇燉雞面。
就在我即將做出決定時，一陣劇烈的蜂鳴聲毫無征兆地在我腦子里炸開，像是有個施工隊直接把電鉆懟進了我的天靈蓋。
眼前猛地一黑，什么都看不見了。
我靠！
泡面而已，至于遭天譴嗎？我他媽不會加班加到視網(wǎng)膜脫落了吧？
我心里一慌，猛地從桌上彈起來。
“言斐，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
對面工位的“卷王”張偉被我嚇了一跳，扶了扶他的黑框眼鏡，不滿地瞪了我一眼。
奇怪的是，我明明“瞎”了，卻能清晰地“看”到他臉上每一個因熬夜而爆開的痘痘，甚至能“看”到他鏡片后面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這他媽是怎么回事？
我還沒來得及細想，一道陌生的、帶著極度亢奮的聲音，直接在我腦子里響了起來：
【啊啊??！他站起來了！他是不是發(fā)現(xiàn)我在偷看他了？他的背影好帥，連后腦勺的發(fā)旋都那么性感！好想把我的項目計劃書塞進他的褲襠！讓他感受一下我的熱情！】
我：“？？？”
我猛地扭頭，循著聲音的來源“看”去。
只見斜后方，平日里文靜內(nèi)向、說話都臉紅的實習生小姑娘趙莉莉，正滿臉通紅地盯著我，雙手緊張地攥著一份文件，身體還在微微發(fā)抖。
表面上看，她羞澀得像只受驚的小白兔。
可我腦子里回蕩的，卻是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男人當場報警的虎狼之詞。
我渾身一哆嗦，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一輛壓路機反復(fù)碾壓。
“言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臉色這么白？”
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是我的直屬上司，人稱“老好人”的李哥。他一臉關(guān)切地看著我，語氣溫和得像三月的春風。
然而，下一秒。
【操！這傻-逼臉色怎么這么難看？不會是要請病假吧？他手頭那個項目明天就要交了，他要是敢請假，老子今天就把他的鍵盤摳下來塞進他屁-眼！還得是F和U兩個鍵！】
我：“……”
我感覺我的CPU已經(jīng)燒了。
我不是瞎了，我是瘋了。
這個世界，也他媽跟著我一起瘋了。
我僵硬地轉(zhuǎn)過頭，看著李哥那張“和藹可-親”的臉，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沒事，李哥，就是……昨晚沒睡好，有點低血糖?！?/p>
【低血糖？最好是。趕緊給老子回去坐好，今天不把方案趕出來，我讓你知道什么叫‘物理降糖’?！?/p>
我默默地坐回了椅子上，感覺整個辦公室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而詭異。
我好像……能聽到別人心里的聲音了。
為了驗證這個荒謬的猜想，我把目光投向了辦公室的各個角落。
首先是坐在我左邊，正在勤勤懇懇打電話聯(lián)系客戶的銷售部王牌，陳姐。她穿著一身干練的職業(yè)套裙，聲音甜美，邏輯清晰，是所有新人的偶像。
【……是的，王總，我們這款產(chǎn)品絕對是市場上性價比最高的，您放心……】
聽起來很正常。
但緊接著，是她內(nèi)心的聲音：
【傻-逼，還性價比，再問一句老娘就把電話線順著網(wǎng)線爬過去勒死你！快點下單！再不下單我這個月的愛馬仕就飛了！飛了??！】
我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然后是我右邊，新媒體部的摸魚王者，“咸魚”劉。他正戴著耳機，對著電腦屏幕，一臉嚴肅地敲著鍵盤，仿佛在撰寫什么驚天動地的文案。
【蕪湖！起飛！奈斯！這波回旋踢帥炸了！對面打野是豬嗎？爺?shù)拿ど攀钦嬲摹皡^(qū)栓條狗都能贏’！】
原來是在打游戲。
【草！ADC你個廢物！會不會走位?。F戰(zhàn)可以輸，提莫必須死！我閃現(xiàn)過去Q死你個小婊砸！】
他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表情也越來越猙獰。
我深吸一口氣，最后，將目光投向了最深處那間獨立的、擁有巨大落地窗的總裁辦公室。
我們公司的總裁，唐靈，一個被譽為“商界冰山”的女人。
她今年才26歲，卻已經(jīng)把這家初創(chuàng)公司帶到了行業(yè)準一線的位置。傳聞她不茍言笑，殺伐果斷，開會時一個眼神就能讓整個會議室的溫度下降十度。
此刻，她正隔著百葉窗，面無表情地看著外面的辦公區(qū)。
【這幫廢物……一個個看起來人模狗樣，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來了來了！
【那個張偉，天天加班給誰看呢？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腎虛就早點治。腦子里除了‘我要卷死所有人’就不會想點別的？】
【還有那個陳姐，都快四十了還穿包臀裙，也不怕得靜脈曲張。天天想著愛馬仕，業(yè)績倒是再漲一點??！】
【那個打游戲的，叫什么來著……哦，咸魚劉。這個月KPI再不達標，就把他的電腦主機從窗戶扔出去。】
我聽得冷汗直流，感覺這位冰山總裁的嘴，比我心里的吐槽還毒。
就在我以為她要結(jié)束這場“內(nèi)心巡視”的時候，她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言斐……】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長得倒還行，就是……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p>
【天天準點下班，從不加班，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工作不飽和嗎？還是覺得公司是他家開的？】
【算了，看在他那張臉的份上，暫時不扣他工資了。】
【不過……他剛剛猛地站起來，是在發(fā)呆嗎？】
【還挺可愛的，像只受驚的……哈士奇。】
【噗?！?/p>
我清晰地“聽”到了一聲憋不住的輕笑。
然后，我“看”到，那位冰山總裁，唐靈，飛快地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我們，肩膀似乎在微微聳動。
我徹底僵住了。
這個世界，絕對是哪里出了大問題。
我不是覺醒了什么讀心術(shù)。
我是掉進了一個精神病院，而我，是這里面……唯一一個自以為正常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