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符碎裂的聲響清脆刺耳,林文清的狂笑戛然而止。兩半玉符在林婉兒心口的鮮血中竟開始融化,化作一道柔和白光將她籠罩。
“這是...”宇文靖震驚地看著懷中人蒼白的臉漸漸恢復血色,心口那支箭被白光緩緩推出,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林文清目瞪欲裂:“不可能!星符碎即人亡,這是林家祖訓!”
白光漸散,林婉兒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她第一眼看見的是宇文靖淚痕交錯的臉,第二眼是地上融化的星符殘骸。
“靖哥哥...”她虛弱地抬手撫去他眼角淚痕,“我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
宇文靖緊緊抱住她,聲音哽咽:“你嚇死我了...再也不許這樣!”
一旁被制住的林文清突然嘶吼:“原來如此!星符認主至情,碎符重生...古籍中記載的竟是真的!”他癲狂大笑,“林家百年無人練成的至高境界,竟被你這丫頭陰差陽錯練成了!”
林婉兒在宇文靖攙扶下起身,看向林文清的目光復雜:“舅父,到現(xiàn)在你還不明白嗎?林家秘術的真諦從來不是權力,而是守護?!?/p>
林文清笑聲戛然而止,面目扭曲:“守護?林家世代為皇室賣命,得到什么?你外祖父怎么死的?你母親為什么隱姓埋名?都是因為...”
話未說完,他突然口吐黑血,倒地氣絕——竟是早就在齒間藏了毒藥!
宇文靖立即命人查驗,回報說林文清確實已服毒自盡。
風波暫平,但林婉兒心中疑慮未消。林文清臨死前的話讓她不安,外祖父和母親的死難道另有隱情?
養(yǎng)傷期間,她悄悄調(diào)閱皇室檔案,卻發(fā)現(xiàn)自己作為“已故靖王妃”的記錄全部被修改過——關于她因巫蠱案被廢黜的記載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因病靜養(yǎng)”。
“是陛下...”她心中暖流涌動,卻又莫名不安。這樣篡改歷史,真的好嗎?
更讓她在意的是,所有關于林家的記錄都被人為抹去,仿佛這個家族從未存在過。
這日宇文靖來看她,她終是忍不住問出口:“陛下可知道我外祖父是如何過世的?”
宇文靖動作微頓,隨即自然道:“司天監(jiān)林大人不是因病辭世嗎?怎么突然問這個?”
她注視他片刻,輕輕搖頭:“沒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母親生前常對外祖父的事諱莫如深?!?/p>
他攬住她肩頭:“別多想,好好養(yǎng)傷。等你好全了,我們就辦封后大典?!?/p>
她靠在他懷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心口——那里原本該有箭傷的地方,現(xiàn)在只剩一道淡粉痕跡。碎符重生后,她明顯感覺到體內(nèi)符力更加充盈,甚至能感知到他人的情緒波動。
但這種能力也帶來困擾。每當朝臣來稟報政務,她總能隱約感知到某些人的隱瞞與算計,尤其是提到江北戰(zhàn)事時,幾位老臣的情緒總是異常緊張。
這日秦風來報軍情時,她明顯感覺到他言語間的閃爍。
“燕軍糧草被焚后,不是應該軍心渙散嗎?”她忍不住問,“為何還能組織起有效進攻?”
秦風下意識看了宇文靖一眼,才答:“燕王用兵狡詐,或許另有補給渠道?!?/p>
等秦風退下,她直接問宇文靖:“江北戰(zhàn)事是不是有變?”
他輕嘆:“就知道瞞不過你。燕王得了異族支持,糧草充足。更麻煩的是...”他猶豫片刻,“軍中似乎出了內(nèi)奸,幾次行動都被提前預知?!?/p>
林婉兒心中一動:“讓我試試?!?/p>
她集中精神,以新生的符力感知整個皇宮。無數(shù)情緒波動如漣漪般蕩漾開來,大部分忠誠而焦慮,唯有一處異常平靜,仿佛暴風雨前的死寂。
“兵部衙門,”她睜開眼,“有個異常平靜的情緒源,就在存檔庫附近?!?/p>
宇文靖立即派人暗中調(diào)查,果然在兵部存檔庫抓到一個正在偷換布防圖的小吏。經(jīng)審訊,竟是燕王多年前就布下的暗樁!
此事震動朝野。宇文靖握著她的手:“你這能力,比十萬精兵還有用?!?/p>
但她卻憂心忡忡:“能力越強,反噬恐怕也...”她沒說完,但二人都想起星符碎裂的驚險一幕。
為防意外,宇文靖請來太醫(yī)日夜為她診脈。奇怪的是,她身體不僅無恙,反而比從前更健康有力。
“似乎碎符重生后,反噬消失了?!碧t(yī)嘖嘖稱奇,“娘娘脈象強健有力,竟似脫胎換骨?!?/p>
然而林婉兒自己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她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夢,夢中總有一個白發(fā)老者對她說:“契約已破,天命當歸。”
這夜她又夢到老者,這次老者說得更明白:“林家血脈不該困于深宮,星符之力當歸天地?!?/p>
驚醒后,她冷汗涔涔。點燈查看,發(fā)現(xiàn)心口那道淡粉痕跡竟在發(fā)出微弱白光!
次日,江北戰(zhàn)報傳來:燕軍發(fā)動總攻,長江防線告急!
宇文靖決定御駕親征。臨行前夜,他抱著她久久不語。
“一定要回來?!彼袷自谒麘阎校拔业饶?。”
他卻突然道:“若我回不來,秦風會護你離開皇宮。我給你準備了新的身份和足夠...”
她捂住他的嘴:“沒有這種可能。我會用一切方法讓你平安歸來?!?/p>
他凝視她良久,終于微笑:“好。等我回來,我們就舉行封后大典?!?/p>
大軍開拔后,林婉兒整日心神不寧。這夜她登觀星臺占卜,卻見星象大兇,帝星黯淡!
她不顧一切強行催動符力,終于窺見關鍵:燕王在軍中安插了死士,將在兩軍交戰(zhàn)時暗殺宇文靖!
必須警告他!但她不會騎馬,追不上大軍...
情急之下,她想起古籍記載的一種傳送符術。以血為媒,可瞬息千里,但代價巨大——可能耗盡所有符力。
毫不猶豫,她劃破手腕,以血在觀星臺畫出巨大符陣。
白光閃過,再睜眼時竟真的出現(xiàn)在江北軍營外!守軍發(fā)現(xiàn)她,急忙通報。
宇文靖沖出營帳,見她血染衣襟搖搖欲墜,又驚又怒:“你瘋了!這樣危險的術也敢用!”
她抓住他衣袖:“軍中有刺客...明日交戰(zhàn)時會暗殺你...小心貼身的...”
話未說完,她力竭暈倒。
因她的預警,宇文靖早有防備。次日交戰(zhàn)時,果然有心腹親兵突然發(fā)難,被他當場制住。燕王見計敗露,倉皇退兵。
江北大捷的消息傳回南京,舉城歡慶。但林婉兒卻陷入長久昏迷,太醫(yī)束手無策。
“是耗盡心力,”太醫(yī)戰(zhàn)戰(zhàn)兢兢稟報,“只能看娘娘自己的造化了。”
宇文靖不眠不休地守著她,握著她的手低語:“你說過要等我回來...婉兒,不要食言...”
第七日深夜,她終于蘇醒。見他趴在床邊熟睡,眼下烏青,下巴冒出胡茬,心疼不已。
她輕輕一動,他就驚醒:“婉兒!你醒了!”狂喜之下竟落下淚來。
養(yǎng)傷期間,她發(fā)現(xiàn)心口的白光痕跡越來越明顯。更奇怪的是,她能感覺到天地間的能量流動,仿佛與萬物產(chǎn)生了共鳴。
這日她在御花園散步,竟無意中讓枯木發(fā)芽、百花提前開放!宮人皆驚為神跡。
宇文靖卻憂心忡忡:“這力量...會不會對你有害?”
她搖頭:“感覺像是與天地融為一體。只是...”她猶豫道,“我常聽到一個聲音,說‘天命當歸’?!?/p>
他神色微變,隨即掩飾道:“定是你身體未愈產(chǎn)生的幻聽?!?/p>
但她分明感知到他一閃而過的慌亂。
真相在一個雨夜揭開。她偶然在藏書樓暗格中找到一本先帝手記,上面記載著令人震驚的往事:
原來當年先帝早疑皇叔有異心,曾密令司天監(jiān)林大人(她外祖父)以星符監(jiān)視皇叔。林大人發(fā)現(xiàn)皇叔與異族勾結的確鑿證據(jù),卻被先帝滅口——因為先帝自己也在暗中與異族往來!她母親攜秘術逃離京城,正是為保全性命。
而先帝手記最后一行讓她如墜冰窟:“林氏女不可為后,其血脈能力威脅皇權,當除之?!?/p>
所以...宇文靖早就知道這一切?他堅持立她為后,是真的愛她,還是...另有所圖?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宮中,正好撞見宇文靖與秦風密談。
“...必須找到解決方法,”宇文靖聲音焦慮,“不能讓她知道先帝的事...”
“但娘娘能力日益增強,遲早會感知到真相,”秦風道,“到時...”
“那就繼續(xù)瞞!”宇文靖斬釘截鐵,“朕絕不能失去她!”
林婉兒悄悄退開,心中五味雜陳。他確實瞞了她,但似乎...是為了保護她?
次日,她假意不知,試探道:“靖哥哥,你可知我外祖父究竟因何過世?”
他動作一頓,隨即自然道:“不是說了因病去世嗎?”
她感知到他強烈的保護欲和...愧疚。忽然間,她明白了:他早知道真相,但在盡力彌補皇室對林家的虧欠。
心中芥蒂稍消,但那個“天命當歸”的聲音越發(fā)清晰。她開始夢見自己化作星光散入天地間的畫面。
封后大典前夜,她獨自登觀星臺。以血為祭,她終于看清自己的命運:林家血脈與星符之力本屬天地,強留宮中必遭反噬。若想保宇文靖和天下安寧,她必須在封后前離開,讓星符之力重歸天地。
代價是:遺忘關于他的一切。
淚水模糊星空。她愛他勝過生命,但更不能再讓他因自己陷入危險。
大典當日,萬人空巷。林婉兒鳳冠霞帔,美得驚心動魄。
宇文靖伸出手,眼中滿是期待:“婉兒,來?!?/p>
她微笑著走向他,卻在一步之遙時停?。骸熬父绺?,閉上眼睛,我給你變個戲法?!?/p>
他寵溺地閉眼。她迅速將一道忘情符拍入他心口,同時自己服下忘塵丹。
“再見,我的陛下...”她輕吻他唇角,淚落在他臉上。
白光沖天而起,籠罩整個皇宮。當光芒散盡,林婉兒消失無蹤。
宇文靖茫然睜眼,看著空蕩蕩的眼前:“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朕為什么在這里?”
秦風沖上來:“陛下!娘娘她...”
“娘娘?”宇文靖蹙眉,“朕還未立后,哪來的娘娘?”
全場嘩然。沒有人記得林婉兒的存在,除了...秦風懷中半塊突然發(fā)燙的星符殘片。
三個月后,江南某小鎮(zhèn)多了個開繡坊的婉姑娘。她手藝精湛,尤其擅長繡星月圖案,卻對過往一無所知。
這日店里來個客人,玄衣墨冠,氣度不凡。他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問:“我們是不是見過?”
她抬眸微笑:“客官說笑了。要看看新到的繡樣嗎?”
他卻不看繡樣,只凝視她眼睛:“我總覺得...丟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p>
她心口突然一疼,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窗外,春風拂過,落英繽紛。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