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回到臥室,換上專門為上課準備的、質地精良但樣式樸素的深色常服。
一刻鐘后,他準時出現(xiàn)在三樓,走進那間被改造為教室的小藏書室。
教室里窗明幾凈,香爐里裊裊燃著克利切精心準備的提神熏香。
窗外朝陽已經(jīng)從聯(lián)排別墅的縫隙中露頭,隨著金紅陽光撒下,霧氣轉瞬就由青藍轉為淡白,很快全部消散。
家庭教師克緹·伯德斯先生預計五分鐘后才會到來。
雷古勒斯在座位上坐下,攤開他上節(jié)課的筆記和作業(yè)。
關于克緹布置的《保密法沿革》論文,他早已經(jīng)倒背如流。
這給了他課前短暫走神的松弛感——
純血貴族們都吹噓著“真正的巫師應該自然覺醒魔法天賦”,但那并不意味著他們會減少對家族后輩的精英教育。
與之相反,純血小公子們雖然不允許過早調動魔力,但從小就被培養(yǎng)了遠超同齡人的政治敏銳度、牢固的階級尊卑和仇恨麻瓜的政治導向。
雷古勒斯的家庭教師是魔法部退休高官——克緹·伯斯德先生。至于之前負責兩個小布萊克學前教育的那個家庭教師,早在小天狼星被分進格蘭芬多的當天就被辭退,布萊克夫婦有沒有對他做點更過分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克緹年輕時干過傲羅,后又當了傲羅隊長,幾十年風里來雨里去,多次歷經(jīng)生死一線,最后終于實干成傲羅辦公室主任,正式加入魔法部高官行列。
年紀大了以后,他退了二線,但待遇不變,在魔法設備控制局當個清閑的局長顧問。
可以說,他的政治生涯雖然歷經(jīng)拼殺,可也算功德圓滿??衫峡司焻s有一個極深、極深的遺憾。那就是在他退休前,他唯一的兒子小克緹·伯斯德沒能繼承他的政治資源,至今都還只是一個法律執(zhí)行司的普通職工。
這不僅是伯斯德家的困境,更是所有純血家族共同的隱痛。
這其實也是一個歷史遺留問題,雷古勒斯的思緒飄向那段黑暗的歷史。
麻瓜轟轟烈烈的獵巫行動始于十五世紀,在十七世紀末到達頂峰。隨著麻瓜迫害和囚禁巫師兒童,借此強迫巫師為他們使用魔法的情況與日俱增,神通廣大但是數(shù)量十分稀少的巫師們終于頂不住了。
當時,新成立的巫師最高權力機構——魔法部曾派出一個特殊的代表團,與麻瓜君主威廉三世和瑪麗二世聯(lián)絡,希望麻瓜法律能夠承認并保護巫師。
談判的結果人盡皆知——談判失敗,關系破裂,迫使魔法部頒定《國際巫師保密法》,強令巫師們必須轉入隱蔽,與麻瓜社會徹底隔絕。
所有麻種出身的小巫師,在11歲時就被接到霍格沃茨。
戒嚴時代甚至暑假都不允許回家。
他們的麻瓜家人,如果態(tài)度友好,就被“友好”地簽訂保密魔法;如果態(tài)度不好,在征求小巫師意見后,就是一個干脆利落的“一忘皆空”。
很少有麻種小巫師反對的,因為幾乎所有巫師們在童年時期都會不經(jīng)意間展示魔法(除了啞炮),一旦被發(fā)現(xiàn),他們就變成了麻瓜所謂的“異端”。許多麻種小巫師甚至活不到11歲,就會被他們的親生父母親自送上火刑架。
能活下來的,要么是他們足夠聰明,要么是他們對魔力的控制足夠強,要么是他們的父母足夠善良,愛孩子超過世俗偏見與愚昧的恐懼,最后這點不說完全沒有,只能說是堪稱鳳毛麟角。
總之,這場持續(xù)了三百多年的轟轟烈烈的獵巫運動,讓幾乎所有的斯萊特林學生都繼承了薩拉查·斯萊特林的遺志——不信任、鄙視、甚至敵視麻種巫師。
讓幾乎所有的混血,甚至麻種巫師,都“討厭”麻瓜,痛恨自己的出身。
混血和麻種巫師們,一方面渴望打破純血貴族對經(jīng)濟、政治地位的壟斷,另一方面又擠破頭也要進入純血貴族們的產(chǎn)業(yè),以實現(xiàn)階級躍遷。
彼時,純血氏族的統(tǒng)治地位依舊穩(wěn)固,直至繁衍難題悄然出現(xiàn)。
除了“純血叛徒”韋斯萊一家,其他敵視麻瓜的純血二十八圣族只通過互相聯(lián)姻的方式繁衍后代。幾百年下來,在近親結婚的風險下,大都子嗣不豐。
伯斯德家也是如此,克緹只有這么一個兒子,是他全力培養(yǎng)的繼承人。
身為純血二十八圣族之一的伯斯德家,祖上也輝煌過,在政界掌握實權。
可人走茶涼,幾代單傳的伯斯德家人丁凋敝,又出了一兩個敗家子,漸漸就從權利中央被邊緣化了。
到了克緹這一代,他憑借卓越的“向上社交”能力,也不過當個傲羅辦公室主任。雖是實權部門,但距離真正的政界大人物還差一個階級,可見伯斯德家族確實已經(jīng)沒落了。
與純血氏族子嗣單薄相反的,是混血和麻種巫師數(shù)量的不斷擴張。
與克緹坎坷的從政之路相反的,是近百年來,新血統(tǒng)新宗族的強勢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