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聲如鼓 A市深秋的雨,像被激怒的鼓手,密集而沉重。高壓試驗站坐落在城郊,
四周是漆黑的楊樹林,風把樹冠壓得低低的,仿佛隨時會折斷。
彩鋼屋頂被雨點敲出密集的回聲,像一場提前到來的審判。 試驗站內,
碘鎢燈將夜色撕開一道慘白的口子,光線直射35 kV主變。主變像一頭沉默的巨獸,
呼吸間帶著嗡嗡的電磁聲。金屬外殼上凝著水珠,每一滴都映出林焰緊繃的臉。
她穿著藏青色工裝,袖口沾滿油漬,手里攥著剛出爐的油色譜報告。紙張被雨水浸濕,
邊緣卷曲,像一只垂死的蛾子。報告上的數(shù)字像血一樣刺眼:總烴4120 μL/L,
超標三倍,乙炔濃度高達8.6 μL/L——這意味著內部電弧放電已不可遏制。
林焰抬頭,看見魏遠站在雨幕之外。他撐著黑傘,傘骨漆黑發(fā)亮,像一把收攏的刀。
西裝褲筆直,沒有一絲褶皺,皮鞋亮得能映出她蒼白的臉。 “魏遠,必須停運。
”她把報告拍在他胸口,聲音穿透雨聲,帶著金屬般的冷硬。 魏遠低頭,目光落在報告上,
卻像在看一張無關緊要的傳單。他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彈了彈紙角,雨水濺開,
像一朵轉瞬即逝的花。 “停運?”他聲音低沉,帶著笑意,
“明天省公司領導、媒體、專家,幾十號人等著剪彩。你讓我在全國直播里自扇耳光?
” 林焰上前一步,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滴落:“出了事,你九條命也兜不住。
” 魏遠微微俯身,傘沿遮住了他的眼睛,只露出線條分明的下頜。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伯父的支架、伯母的透析,還有你弟弟下學期的托福班,
都是我付的賬。人情欠得太多,會壓斷脊梁的?!?林焰咬緊后槽牙,口腔里泛起血腥味。
她想起父親躺在病床上的樣子,想起母親每周三次透析時蒼白的臉,
想起弟弟坐在教室里偷偷畫電路圖的樣子。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堅定:“我拒絕。
” 魏遠直起身,傘沿揚起,露出他的眼睛。那里面沒有一絲溫度,像兩口深井,
映著碘鎢燈的冷光。他輕輕點頭,仿佛只是聽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答復。 “很好?!彼f。
他掏出手機,撥通一個備注為“財務”的號碼,聲音輕得像情人私語:“計劃提前,
今晚動手?!?雨聲突然變大,像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在鐵皮屋頂上瘋狂敲擊。林焰站在原地,
濕透的工裝貼在身上,像一層冰冷的鎧甲。她不知道,這一刻,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
二、暗網里的劇本 凌晨2:15,魏遠回到辦公室。 落地窗外,電閃雷鳴,
雨幕像倒掛的珠簾。辦公室內只開一盞臺燈,光線昏黃,照出他棱角分明的臉。
他打開加密電腦,輸入一串復雜的密碼,調出一份名為《鳳凰落羽》的文件夾。
文件夾圖標是一只燃燒的鳳凰,尾羽拖曳著幽藍的火焰。 他點開子文件,
琢的藝術品:1. 設備缺陷照片(嫁接偽造):主變套管的紅外熱像圖被PS出高溫熱點,
數(shù)值精確到0.1℃。2. 林焰手寫簽名掃描件:從她大學時寫給他的情書上提取,
經過AI算法模擬筆壓、筆速,連墨水暈染都一模一樣。
3. 值班員林國富的排班篡改腳本:通過內網權限,
將林國富的值班時間從“白班”改為“夜班”,并刪除所有備份記錄。
少年倉“意外”預案:包括“驗電筆栽贓”“魏子豪自首劇本”“收教所內部打點”等子項,
每一步都標注時間節(jié)點和責任人。 魏遠將簽名掃描件拖到一份空白“緊急投運確認書”上,
調整角度、壓痕、墨跡濃淡,甚至模擬出紙張受潮后的纖維毛邊。 “你不簽字,
我就替你簽?!彼p聲說,像在哄睡。 他合上電腦,從抽屜里取出一枚鉑金袖扣,
指腹摩挲過上面精致的羽毛紋路。那是他定制的,每一根羽毛都代表一個被碾碎的靈魂。
窗外,一道閃電劈下,照出他眼底幽深的瘋狂。三、爆炸·嫁禍 投運后第七天,暴雨夜。
1:42,主變B相套管炸裂,火雨沖天。 爆炸聲像巨獸的嘶吼,
震碎了方圓三公里的玻璃。火球騰空而起,照亮了半邊夜空,像一輪墜落的太陽。
林國富正在值班室記錄數(shù)據(jù),爆炸的沖擊波將他掀出三米遠。他撞在水泥柱上,
全身60%Ⅲ度燒傷,皮膚焦黑如炭,頭發(fā)瞬間燒光。 ICU門口,魏遠攥著林焰的手,
滿臉沉痛:“設備老化,天災?!?林焰卻注意到,他另一只手在褲兜里把玩一枚鉑金袖扣,
冷光閃動,像在倒計時。 父親熬了十一天,終告不治。 心電圖歸零的那一刻,
魏遠在走廊盡頭對律師說:“證人死了,證據(jù)鏈斷了,三千萬工程款穩(wěn)了。
” 林焰撲上去掐他脖子,被保鏢反剪雙手,直接送進派出所。 與此同時,
那份偽造的“緊急投運確認書”被送到事故調查組——簽字欄,“林焰”兩個字力透紙背,
卻無人知道那是3D打印的筆跡。 爆炸現(xiàn)場的照片被媒體瘋傳,
標題是《年輕工程師違規(guī)操作致父親慘死》。 林焰坐在審訊室里,
看著屏幕上循環(huán)播放的“自己”簽字的畫面,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
她已經被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四、母親的囚籠·加碼 父親葬禮那天,暴雨未停。
墓園被雨水浸泡,泥土松軟,每一步都像踩在沼澤里。母親陳素琴穿著素黑旗袍,
抱著骨灰盒站在臺階上,雨水順著她的發(fā)梢滴落,像一串斷了線的珍珠。
警車直接開進雨幕,民警撐傘走到她面前:“陳素琴,你涉嫌教唆他人作偽證,
請跟我們走一趟?!?證據(jù)是一段剪輯錄音—— 原話: “老林,魏遠那小子心黑,
閨女不簽字,他肯定報復,咱得把賬本藏好。” 剪輯后: “老林……把賬本藏好。
” 更致命的是,魏遠“主動配合調查”,
提交了母親名下突然多出的二十萬“不明轉賬”——備注“喪葬慰問金”。 母親被刑拘,
心絞痛發(fā)作。 魏遠讓獄警老周帶話:“只要你在筆錄上指認林焰違規(guī)操作,你女兒就能活。
” 母親把藥片碾成粉末,吞進喉嚨,只留下一句:“告訴小焰,別低頭。” 審訊室里,
母親坐在鐵椅上,背脊挺直,像一株被暴雨壓彎卻不愿折斷的蘆葦。
她看著單向玻璃后的魏遠,聲音平靜:“我女兒沒簽字,我死也不會誣陷她。
” 魏遠轉身離開,皮鞋踏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回響,像一聲聲喪鐘。
五、弟弟的罪名·少年倉 弟弟林小至的罪名來得更荒誕。 父親出事那天,
他在學校晚自習,桌上攤著一張未畫完的電路圖。 三天后,
警察在學校門口攔住他:“你涉嫌破壞電力設備。
” 證據(jù)是一支被掰斷的10 kV驗電筆,
筆身上有他的指紋——筆是在學校實驗室找到的,據(jù)說是“作案工具”。 更離奇的是,
魏遠的侄子魏子豪“自首”,說小至曾向他“炫耀”如何剪斷二次線讓主變“跳閘報復”。
17歲的少年,連驗電筆都沒摸過,卻被塞進少年看守所。 審訊室里,
魏子豪翹著二郎腿,抽著電子煙,笑嘻嘻地對檢察官說:“我叔叔說了,只要我咬死林小至,
就送我出國讀金融?!?小至坐在對面,雙手被銬,手腕磨出血痕。他看著魏子豪,
眼神像一頭被困的小獸,聲音嘶?。骸拔覜]做過?!?但沒人聽他的。 少年倉的走廊很長,
鐵門一扇接一扇,像無盡的迷宮。小至被推進最后一間,鐵門“咣當”一聲關上,
回聲久久不散。 他蜷縮在角落,抱著膝蓋,眼淚無聲地砸在水泥地上。 他不知道,
姐姐在隔壁看守所,也在無聲地流淚。六、審判·假面 庭審前夜,魏遠探監(jiān)。
他穿著灰色西裝,帶著林焰最愛的百合花,語氣溫柔:“簽認罪協(xié)議,你媽可以取保,
你弟可以緩刑?!?林焰把花砸在他臉上:“我根本沒簽字!” 花瓣散落,
像一場白色的葬禮。 魏遠彎腰撿起花瓣,指尖沾了花粉,像沾了血:“證據(jù)確鑿,
你簽沒簽,不重要?!?他轉身離開,皮鞋踏在地板上,聲音清脆,像一聲聲喪鐘。
第二天,法庭出現(xiàn)“關鍵證人”——老周。
老周作證:林焰曾在押期間“揚言要報復社會”。 陪審團六小時給出結果: 林焰,
重大責任事故致人死亡,判處死刑。 陳素琴,包庇罪,三年。 林小至,
破壞電力設備罪(未遂),收容教養(yǎng)兩年。 宣判那天,魏遠坐在旁聽席最后一排,
灰色西裝,面無表情。 林焰被法警帶離法庭時,回頭看見魏遠低頭整理袖口,
鉑金袖扣閃著冷光,像一把小小的鍘刀。 她聽見他在心里說: “游戲結束。
” 但她知道,游戲才剛剛開始。一、最后的探視 死刑執(zhí)行前 12 小時,
我被帶到會見室。 六平方米,一張鐵桌,三只鐵椅,一盞 24 小時不滅的燈。
燈今天卻暗得嚇人,像提前為我送葬。 門開,魏遠先踏進來?;疑餮b依舊筆挺,
袖口卻沾著一點口紅印——不是我的。 他身后,兩名獄警架著我媽。 三個月沒見,
她瘦得脫了形,頭發(fā)全白,像一把枯草。 弟弟小至被反銬著,踉踉蹌蹌跟在最后,
校服臟得看不出顏色,腳踝上的蝴蝶刺青被鞋跟磨得血肉模糊。 魏遠揮手,獄警退到門外。
他俯身,貼著我耳朵,聲音黏膩得像發(fā)霉的糖漿: “林工,我給你帶驚喜。
” 他故意用膝蓋頂開桌沿,露出腰間手銬鑰匙,叮當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