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挑眉看了蘇微一眼，似乎對她的說辭感到意外：“哦？你倒是會說話?！?/p>
他檢查，手指輕輕撫過繡面，忽然在鳳凰眼睛處停下：“這金線...”
蘇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正是她用生母所留金線繡制的部分，與蘇明蘭給的那些劣質(zhì)金線質(zhì)地迥異。
蘇明蘭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急忙道：“官爺，這金線似乎與其它部分不同，莫非是...”
“是民女特制的。”蘇微急中生智，“鳳凰乃百鳥之王，眼睛更是精華所在。民女將祖?zhèn)鞯慕鹁€融了，加入特制的香料和膠質(zhì)，才繡出這雙眼睛。官爺細看，這金線在光下是否格外璀璨？”
官員湊近細看，果然發(fā)現(xiàn)鳳凰眼睛處的金線異常明亮，在晨光下流轉(zhuǎn)著奇異的光彩。他沉吟片刻，終于點點頭：“確有巧思。”
蘇微暗暗松了口氣。那金線是生母留下的唯一遺物，她一直舍不得用，昨夜情急之下才拿來救急，沒想到反而成了轉(zhuǎn)機。
檢查完畢，官員似乎還算滿意，正要揮手放行，忽然一個隨從匆匆進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官員臉色微變，目光再次投向蘇微：“聽說蘇姑娘昨日還繡了另一個繡品？”
蘇微心中一凜，下意識摸了摸袖中的繡繃。
蘇明蘭見狀，立刻道：“是的官爺，小妹確實繡了一個平安符，只是...”她故意欲言又止。
官員厲聲道：“拿出來看看！”
蘇微咬唇，知道推脫不得，只得取出那個繡著蝗蟲圖案的繡繃。當圖案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時，滿室嘩然。
“這...這是...”官員臉色大變，“你竟敢繡這種大逆不道之物！”
蘇文遠也嚇得面色如土：“逆女！你...”
“官爺明鑒！”蘇微跪倒在地，腦中飛速旋轉(zhuǎn)，“這并非民女本意！昨夜民女繡制平安符時，忽感心神不寧，手指不受控制般繡出此圖案。想必是上天借民女之手示警，北方蝗災恐是真的?。 ?/p>
廳內(nèi)一時寂靜?；葹闹码m在民間有所流傳，但官方從未承認。蘇微這番話，無疑是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官員死死盯著繡繃上的圖案，臉色陰晴不定。許久，他才緩緩道：“將此物帶走。蘇姑娘，你這幾日不得離開蘇府，隨時聽候傳喚?！?/p>
蘇微垂首：“是?！?/p>
待官員們離去，蘇文遠終于爆發(fā)：“你這個孽障！是要害死全家嗎？”他揚起手，似乎要打蘇微，但最終還是沒有落下，只是憤然拂袖而去。
王氏冷冷地瞥了蘇微一眼，帶著得意的蘇明蘭也離開了。
前廳只剩下蘇微一人跪在原地。春桃急忙跑進來扶她：“小姐，您沒事吧？”
蘇微搖搖頭，在春桃的攙扶下站起身，目光卻追隨著遠去的官員背影，心中波濤洶涌。
那個圖案...那個她無意中繡出的圖案，恐怕真的要掀起風浪了。
......
與此同時，京城七皇子府內(nèi)。
蕭徹正在書房查看邊境傳來的密報，眉頭緊鎖。北方蝗災嚴重，百姓流離失所，但地方官員隱瞞不報，致使災情延誤。更麻煩的是，三皇子一黨趁機彈劾他督辦賑災不力，意圖削弱他在朝中的勢力。
“殿下?！毙母骨爻幙觳阶哌M書房，神色凝重，“有件事或許與蝗災有關(guān)?！?/p>
蕭徹抬頭：“說。”
“屬下今日在市井間聽聞一則奇事。”秦硯低聲道，“蘇家繡坊的庶女蘇微，昨夜繡制繡品時，竟無意中繡出蝗蟲啃苗的圖案，與北方災情吻合?！?/p>
蕭徹挑眉：“無意中繡出？”
“是。據(jù)說那女子原本要繡的是平安符，卻不知為何繡出了災象?！鼻爻幍?，“更奇的是，前些日子她也曾繡出過‘官倉囤糧’的圖案，而我們在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確實有官員私藏賑災糧草?！?/p>
蕭徹眼中閃過銳光：“蘇家庶女...可是那個繡技超群，被宮中指名繡制‘百鳥朝鳳’屏風的蘇微？”
“正是?！鼻爻廃c頭，“屬下還打聽到，今日京兆府派人去蘇家查驗繡品，正是因聽說她繡出了不祥之兆。”
蕭徹站起身，踱步至窗前，沉思片刻：“此事不簡單。一個深閨繡女，如何能繡出與朝政災情相符的圖案？莫非是有人借她之手傳遞消息？”
“屬下也是這么想。”秦硯道，“但據(jù)眼線回報，那蘇微在蘇家并不受重視，平日幾乎足不出戶，不像是有意參與朝政之人?！?/p>
蕭徹轉(zhuǎn)身，目光深邃：“無論如何，此事值得深究。若她真能預知災情，于我們大為有利；若是有人借她傳遞消息，更要查清背后之人?！?/p>
他頓了頓，吩咐道：“備車，我要親自去蘇家繡坊看看?！?/p>
秦硯驚訝：“殿下要親自去？若是被三皇子的人發(fā)現(xiàn)...”
“正好?！笔拸卮浇枪雌鹨荒ɡ湫?，“就讓三哥知道，我在查這件事?？此麜粫詠y陣腳?！?/p>
......
蘇微回到小屋，心中忐忑不安。那個被帶走的繡繃會帶來什么后果？朝廷會不會因此降罪蘇家？還有那個圖案，究竟是她心神恍惚下的失誤，還是...
“小姐，喝口茶定定神吧?！贝禾疫f上一杯熱茶，擔憂地看著她，“您臉色很不好?！?/p>
蘇微接過茶杯，手指微微發(fā)抖：“春桃，你相信人能通過繡品預知未來嗎？”
春桃愣了愣，壓低聲音：“奴婢小時候聽老人家說過，有些繡娘心靈手巧到極致，能與天地相通，繡出的圖案會預示吉兇。小姐的生母...據(jù)說就有這種能力。”
蘇微猛地抬頭：“我母親？”
春桃點點頭，又警惕地看了看門外，才小聲道：“奴婢也是聽府里老人悄悄說的。他們說柳姨娘當年是蘇州最有靈性的繡娘，繡什么活什么。有一次她繡了幅荷花圖，第二天池塘里的荷花就全開了；還有一次她繡了雨中行人，結(jié)果真的下起雨來...”
蘇微手中的茶杯差點跌落。她想起記憶中母親刺繡時的樣子，那雙眼睛專注得仿佛能看透時空。難道這種能力，她也繼承了？
“但是后來...”春桃欲言又止。
“后來怎么了？”蘇微急切地問。
春桃聲音更低了：“后來柳姨娘繡了一幅宮廷圖，上面有...有血光之災。不久后就傳出宮中有變，好幾個官員被處死。有人說柳姨娘詛咒宮廷，老爺這才冷落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