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qū)W軍盯著她看了幾秒，沒說話，起身走了。一整天，南薇都心神不寧，備課老是出錯。 下午快放學(xué)時，通訊員跑來學(xué)校找她：“南老師，團長讓我跟你說一聲，他沒事，讓你別擔(dān)心?！?南薇愣?。骸八趺戳耍俊?通訊員撓撓頭：“具體不清楚，就說訓(xùn)練場出了點小意外，沒事了?！?/p>
小意外？筆記本的預(yù)示，又應(yīng)驗了。而她那個蹩腳的提醒，似乎起了作用？晚上沈?qū)W軍回來了，表情比平時更嚴肅。他找到南薇，直接問：“你今天早上為什么那么說？” 南薇心跳加速：“我真的就是隨便一說。”
“那個高臺的基礎(chǔ)螺絲松了。”沈?qū)W軍打斷她，目光如炬，“如果不是提前注意到，今天可能會出大事。你看得挺準?！?他的懷疑毫不掩飾。
南薇手心冒出冷汗，她強迫自己鎮(zhèn)定，手指在身側(cè)悄悄蜷縮起來?！拔艺娴氖菧惽?，昨天風(fēng)吹得大，我遠遠看見那高臺上的旗子晃得厲害，就想著那臺子是不是也不穩(wěn)。”她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像是隨口的猜測，帶著點不確定。
“可能是我想多了?！?沈?qū)W軍沒說話，只是看著她，那雙眼睛太過銳利，仿佛能剝開一切偽裝。屋子里安靜得能聽到窗外風(fēng)吹過楊樹葉的沙沙聲，南薇幾乎要撐不住，下意識地想避開他的視線。
半晌，沈?qū)W軍才開口，語氣聽不出是信了還是沒信。“以后這種覺得，可以直接跟訓(xùn)練場值班員說?！?/p>
“嗯，知道了?！彼吐晳?yīng)道，心里稍稍一松，但警惕絲毫未減，他顯然沒有完全相信她的說辭。 沈?qū)W軍沒再追問，轉(zhuǎn)身去倒水，但他的沉默比追問更讓南薇感到壓力，這個男人太敏銳，她的借口并不高明。
第二天，沈母似乎也聽說了訓(xùn)練場的事，吃飯時難得沒挑刺，反而對沈?qū)W軍說：“工作上的事多小心，你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了。”說著還瞥了南薇一眼。南薇低頭吃飯，沒接話。
沈?qū)W軍嗯了一聲：“媽，你來了也有些日子了，家里都好，這邊也沒什么事，你看？”
沈母筷子一放：“怎么？嫌我礙事了？催我走？”
“不是?！鄙?qū)W軍語氣平穩(wěn)，“我是怕你在這住不慣，南老師要上班，也沒太多時間陪你。”
“我用她陪？”沈母哼了一聲，“我看是你嫌我管得多吧？” 氣氛又僵住了。
南薇趕緊打圓場：“阿姨，學(xué)軍是擔(dān)心您累著，您在這，家里熱鬧多了?！边@話說得她自己都別扭。
沈母臉色稍霽，但還是說：“我再住幾天，看看，你們這日子過得太不像樣，我得再說道說道。” 沈?qū)W軍沒再堅持。
又過了幾天，沈母大概確實覺得無聊，加上沈?qū)W軍態(tài)度明確地維護現(xiàn)有狀態(tài)，她終于松口要回去了，臨走前，她把南薇叫到一邊。 “南老師，”她表情依舊嚴肅，但語氣緩和了些，“學(xué)軍工作忙，性子硬，你多擔(dān)待，早點把證領(lǐng)了，生個孩子，家就像個家了?！?南薇只能點頭：“我知道，阿姨?！?/p>
“好好過日子。”她最后說了一句，上了車。送走沈母，南薇看著吉普車揚起的塵土，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壓在心口的一塊大石終于搬開了，她甚至覺得連家屬院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沈?qū)W軍站在她旁邊，也看著車離開的方向?！斑@幾天，辛苦你了。”他突然說，聲音不高。南薇愣了一下，這是他從訂婚以來，第一次說類似安撫的話。她搖搖頭：“沒什么?！?/p>
兩人一前一后往回走，沉默依舊，但那種讓人窒息的氛圍，似乎隨著沈母的離開而消散了少許。
晚上，她坐在書桌前，拿出筆記本，沈?qū)W軍的懷疑讓她后怕，筆記本是她在陌生時空里唯一的依仗和唯一的秘密，絕不能暴露。筆尖落下，她想著白天的輕松和沈?qū)W軍那句“辛苦你了”。
紙面上，影像緩緩浮現(xiàn)：不再是預(yù)示未來的危機，而是一個模糊的場景：似乎是夜晚，年輕的沈?qū)W軍穿著軍裝，額角帶著傷，一個人坐在空曠的地方，背影顯得格外孤寂。畫面一閃，又變成他站在領(lǐng)獎臺上，胸前戴著大紅花，表情卻依舊是緊繃的，看不出喜悅。 字跡淡淡顯現(xiàn)：“舊傷榮譽孤獨?！?/p>
南薇怔住了，筆記本開始顯示沈?qū)W軍的過去了？ 她看著畫面上那個孤獨的身影，和她認識的那個嚴肅、強硬、習(xí)慣命令的男人隱隱重疊。
他經(jīng)歷過什么？ 這一刻，沈?qū)W軍在她眼里，不再僅僅是一個迫不得已的結(jié)婚對象，一個帶來壓力的符號，他好像也成了一個有過去、或許也有傷痛和孤獨的具體的人。這種感覺很陌生，她收起筆記本，心情有些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