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了。
陸沉的眼神,像一條淬毒的蛇,死死地盯著我。
他手中的匕首,緊緊貼著林鳶的動(dòng)脈。只要他輕輕一劃,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會(huì)在我面前逝去。
而林鳶,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眼淚混著灰塵,在臉上劃出兩道狼狽的痕跡。她看著我,眼神里充滿了哀求。
跪下,求他。
這四個(gè)字,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尊嚴(yán)上。
我蘇念,從小到大,何曾向人下跪過?
更何況,是向這個(gè)毀了我一切的男人。
“怎么?”陸沉見我遲遲沒有動(dòng)作,嘴角的笑意更冷了,“不愿意?看來,在你心里,你這位好閨蜜的命,也不值錢嘛。”
“嗚嗚……”林鳶發(fā)出絕望的悲鳴,身體劇烈地顫抖。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當(dāng)我再次睜開眼時(shí),所有的掙扎和猶豫,都化為了冰冷的平靜。
我看著陸沉,緩緩地,彎下了膝蓋。
“好,我跪。”
膝蓋,重重地磕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傳來一陣鈍痛。
但我感覺不到。
因?yàn)椋冗@更痛的,是我的心。
“求你,放了她?!蔽乙蛔忠活D地說,每一個(gè)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陸沉看著跪在地上的我,臉上露出了扭曲而滿足的笑容。他似乎很享受這種將我踩在腳下的快感。
“求我?光用嘴說,可沒什么誠意?!?/p>
他拖著林鳶,走到我面前,用腳尖,挑起我的下巴。
“蘇念,你不是一直很高傲嗎?你不是一直覺得,你比誰都了不起嗎?”
“現(xiàn)在,你像條狗一樣跪在我面前,感覺怎么樣?”
他的鞋上,沾滿了泥土和污穢。那股難聞的味道,讓我陣陣作嘔。
我偏過頭,躲開他的腳。
“陸沉,你已經(jīng)達(dá)到你的目的了?,F(xiàn)在,可以放人了嗎?”
“放人?”陸沉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你以為,我費(fèi)這么大勁把你叫來,就是為了看你下跪?”
“你太天真了?!?/p>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陰狠。
“蘇念,我要你死!”
他猛地推開林鳶,舉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向我刺來!
一切都發(fā)生得太快了!
我瞳孔驟縮,身體本能地向后倒去,想要躲開這致命的一擊。
但,來不及了。
那閃著寒光的刀尖,在我的視線里,迅速放大。
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砰!”
一聲巨響,在空曠的工廠里回蕩。
預(yù)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
我猛地睜開眼睛,看到陸沉,保持著前刺的姿勢,僵在了原地。
他的胸口,出現(xiàn)了一個(gè)血洞。
鮮血,正汩汩地向外冒著。
他的身后,站著一個(gè)人。
是季時(shí)晏。
他手里拿著一把槍,槍口,還冒著青煙。
他來了。
他真的來了。
陸沉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傷,又抬起頭,看了看季時(shí)晏。
“你……”
他只說了一個(gè)字,身體就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眼睛,還死死地睜著,充滿了不甘和怨毒。
死了。
陸沉,就這么死了。
在我面前。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時(shí)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我呆呆地看著陸沉的尸體,看著他身下,迅速蔓延開來的血泊,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我沖到一邊,扶著墻,劇烈地嘔吐起來。
直到把胃里的東西都吐空了,只剩下酸水,我才停下來。
一只手,輕輕地拍著我的背。
我回過頭,對(duì)上了季時(shí)晏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剛才,他只是捏死了一只螞蟻,而不是殺了一個(gè)人。
“你……”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該死?!奔緯r(shí)晏的語氣,平靜得可怕。
他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了我因?yàn)轶@嚇和寒冷而瑟瑟發(fā)抖的身上。
外套上,還殘留著他身體的溫度,和一絲淡淡的,好聞的雪松味。
“嗚……嗚嗚……”
旁邊,傳來林鳶劫后余生的哭聲。
季時(shí)晏看都沒看她一眼,他拉起我的手,聲音不容置喙。
“我們走。”
他的手,很溫暖,也很有力。
被他牽著,我那顆狂跳不止的心,竟然奇跡般地,安定了下來。
我跟著他,一步步,跨過陸沉的尸體,向工廠外走去。
從始至終,我都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走出工廠,外面已經(jīng)停了好幾輛黑色的車。
一群穿著黑西裝的保鏢,肅然而立。
看到季時(shí)晏出來,他們齊刷刷地鞠躬。
“季總?!?/p>
季時(shí)晏沒有理會(huì)他們,他拉開車門,把我塞了進(jìn)去。
然后,他對(duì)為首的保鏢,冷冷地吩咐道:
“處理干凈?!?/p>
“是。”
車子,緩緩啟動(dòng),駛離了這個(gè)充滿血腥和死亡的地方。
我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殺人了。
季時(shí)晏,為了我,殺人了。
我的心里,五味雜陳。
有恐懼,有震驚,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dòng)。
“怕了?”季時(shí)晏的聲音,在安靜的車廂里響起。
我搖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不知道。”
我轉(zhuǎn)過頭,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說過,他該死。”
“就因?yàn)?,他是你的死敵??/p>
季時(shí)晏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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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
“蘇念,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你只要知道,從今以后,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p>
他的話,像一句承諾,也像一個(gè)詛咒,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