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剛拎著一只鄉(xiāng)下老母雞進門，我婆婆張翠蘭反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扇在她臉上。
清脆的巴掌聲，在安靜的客廳里炸開。“老不死的玩意兒，誰讓你進我家的門？
把我的地都踩臟了！”我媽被打得一個踉蹌，半邊臉迅速紅腫起來，她捂著臉，
眼里全是震驚和屈辱。我老公周齊，那個婚禮上發(fā)誓會愛我一生一世的男人，
此刻正拼命縮著脖子，像只鵪鶉一樣小聲勸他媽：“媽，你別生氣，
我丈母娘也是一番好心……”話沒說完，
張翠蘭一根手指狠狠戳在他腦門上：“你個沒出息的廢物！娶了這么個不下蛋的雞，
還有臉讓她媽上門？給我滾一邊去！”我看著我媽臉上那個鮮紅刺眼的五指印，
看著她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倔強不肯落下的淚水，心里那根叫“理智”的弦，啪的一聲，徹底斷了。
我叫林晚，曾是首都金牌幼師，手底下治好過的熊孩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F(xiàn)在，
我決定重操舊業(yè)。畢竟，眼前我這位巨嬰婆婆，和我這個還沒斷奶的媽寶老公，
也該回幼兒園，好好補補課了。1張翠蘭的咒罵還在客廳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扎在我媽心上?！澳弥黄齐u來顯擺什么？我們家缺你這點東西？掃把星！進門三年，
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我看你女兒就是個不會下蛋的石女！”我媽氣得渾身發(fā)抖，
嘴唇哆嗦著，想反駁，卻因為老實了一輩子，一個字也罵不出來。周齊還在旁邊打圓場，
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皨專滞砩眢w不好，醫(yī)生說要慢慢調(diào)理的……”“調(diào)理個屁！
”張翠蘭叉著腰，唾沫星子噴了周齊一臉，“我看她就是存心不想生！想拖死我兒子，
你好找下家是吧？我告訴你林晚，門兒都沒有！”那一刻，我真想抓著這老虔婆的腦袋，
按進旁邊那鍋準備燉雞湯的滾水里，讓她好好清醒清醒?？晌覜]有。我走過去，
把我媽輕輕拉到身后，臉上掛著我最擅長的，那種幼兒園老師專用的，和藹可親的職業(yè)假笑。
我甚至還幫張翠蘭理了理被氣得有些凌亂的衣領?！皨?，您說得對?！币痪湓?，
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張翠蘭張著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
后面的臟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我從我媽手里接過那只還在掙扎的老母雞，微笑著，
雙手遞到張翠蘭面前?！斑@只雞確實不該拿進來，看，把您的地都弄臟了。這樣吧，
您把它扔了，我等下就去市場給我媽買只新的，讓她帶回家自己燉。
”我的語氣平和得像在討論天氣，甚至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討好?！爸劣诤⒆拥氖?，
您千萬別急。我和周齊正在努力，您放心，保證明年就讓您抱上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孫子。
”2張翠蘭被我這突如其來三百六十度的大轉(zhuǎn)彎給整蒙了。她狐疑地上下打量我，
像是在看什么怪物，半天才從鼻子里擠出一句：“算你還識相?！蔽覌尲绷耍?/p>
在后面用力拽我的胳膊：“晚晚，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反手握住她的手，
在她手心用力捏了捏，給了她一個“別怕，有我”的眼神。然后我轉(zhuǎn)過頭，
臉上的笑容比剛才更甜，更燦爛。“媽，您看，我媽大老遠來一趟也不容易，
您教訓了這么久，肯定也累了。要不，您先回房歇會兒？我馬上就把家里打掃干凈。
”我一邊說，一邊殷勤地扶著她往臥室走?！敖裉爝@地，我親自來拖，保證拖得干干凈凈，
一根雞毛都看不見?！睆埓鋜ola蘭顯然很享受我這種突如其來的“孝順”，
鼻孔朝天地哼著小曲，進了房間。周齊也長長松了口氣，走過來想拉我的手：“老婆，
謝謝你顧全大局……”“謝我什么？”我面無表情地甩開他的手，
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我走到門口，把我媽帶來的水果、蔬菜、土雞蛋，
一件一件，重新仔細地裝回她帶來的布袋子里。然后，我拉開門，把我媽推出了門外?！皨?，
你先回家。這里的一切，都交給我?！标P上門的瞬間，我聽到我媽在門外壓抑不住的哭聲。
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聽著她的哭聲，心像被一把鈍刀子來回切割。但我的臉上，
卻慢慢浮現(xiàn)出一個冰冷的，甚至帶著幾分殘忍的微笑。游戲，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
3我把地拖了整整三遍，廚房的瓷磚被我擦得能照出人影。然后，我處理了那只雞，
慢火燉了一鍋濃濃的雞湯。濃郁的香氣很快就飄滿了整個屋子，
把躺在臥室里的張翠蘭都給勾了出來。晚飯時間，張翠蘭理所當然地坐在主位上，
像個老佛爺一樣，頤指氣使地敲了敲碗?！敖o我盛碗湯。
”我立刻端著一碗剛出鍋的雞湯走過去，走到她身邊時，手腕一抖，腳下一個“踉蹌”。
一整碗滾燙的雞湯，不偏不倚，全都潑在了她那條新買的真絲褲子上?！鞍 ?！
”張翠蘭發(fā)出了殺豬一樣的慘叫，猛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周齊嚇得趕緊沖過來，
手忙腳亂地拿紙巾想給她擦。我卻站在原地，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驚恐”，
聲音甚至比張翠蘭的慘叫還大?！鞍パ?！媽！您這是怎么了？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手腳突然就不聽使喚了？”張翠蘭疼得齜牙咧嘴，燙紅的大腿讓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只能指著我，眼睛瞪得像銅鈴。我一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滿臉都是“關切和擔憂”。
“媽，您別怕！這都是小問題！我以前帶過一個小朋友，也是這樣，
吃飯的時候控制不住自己，總把碗弄翻?！蔽遗ゎ^看向一臉懵逼的周齊，
用一種極其專業(yè)的口吻說道：“老公，別慌！我最有經(jīng)驗了！”周齊愣住了：“老婆，
你在說什么??？”我沒理他，而是轉(zhuǎn)身從電視柜的抽屜里，拿出一條我早就準備好的圍兜，
上面還印著可愛的小熊維尼圖案。我動作溫柔，卻不容置喙地，親手給張翠翠蘭系上?！皨?，
您看，戴上這個，以后吃飯就不會再弄臟衣服了?！蔽疑踔吝€幫她整理了一下，拍了拍，
笑著說：“多可愛呀，跟我們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模一樣。”4張翠蘭的臉，
瞬間從燙紅變成了氣紅，然后是鐵青，最后變成了醬紫色，跟開了染坊似的。“林晚！
你把我當成什么了！”她尖叫著，兩只手瘋狂地想把脖子上的圍兜扯下來。
我死死按住她的手，語氣是我這輩子從未有過的溫柔?！皨?，我這都是為了您好啊。您看您，
年紀大了，手腳不利索，偶爾出現(xiàn)肌肉不受控制的情況，這是正常的生理退化現(xiàn)象。
我們做子女的，必須要科學、理性地看待這個問題?！蔽肄D(zhuǎn)頭看向周齊，
眼神里充滿了“鼓勵和期待”?！袄瞎?，你說對不對？我們以后，就得像照顧小朋友一樣，
耐心、細心地照顧媽媽。她現(xiàn)在，就是一個需要我們呵護的大寶寶。
”周齊徹底被我繞進去了，他看看他媽被燙得通紅的大腿，
又看看我這張寫滿了“真誠”的臉，居然真的點了點頭。“媽，我覺得……林晚說得對。
要不……為了安全，您就先戴著？”張翠蘭氣得一口氣沒上來，差點當場昏過去。
我把筷子塞到她手里，用哄孩子的語氣說：“媽，快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吃飽了才有力氣恢復呀。今天您要是能乖乖吃完飯，我就獎勵您多看一個小時的電視劇。
”我頓了頓，聲音壓低，湊到她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可您要是再亂發(fā)脾氣，把碗筷打翻，那今天晚上的電視，可就沒得看了哦。而且，
明天可能連飯都沒得吃了呢?！蔽业穆曇艉茌p，很柔。但在張翠蘭聽來，卻像是魔鬼的低語。
她死死地瞪著我，胸口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最終，在我和周齊“關愛”的注視下，
她屈辱地，渾身顫抖地拿起筷子，開始吃飯。那頓飯，她吃得比誰都安靜。5晚上，
周齊洗完澡，像往常一樣想爬上床跟我親熱。我一腳把他踹了下去。
“你媽今天受了這么大的驚嚇，精神狀態(tài)不穩(wěn)定，你去陪她睡?！敝荦R光著膀子站在床邊，
一臉懵逼：“啊？老婆，這……這不合適吧？我都多大了?！薄坝惺裁床缓线m的？
”我一臉嚴肅地看著他，義正言辭，“你忘了我今天說的話了？
媽媽現(xiàn)在就是個需要特殊照顧的大寶寶。晚上可能會踢被子，會口渴，會做噩夢。
你這個當兒子的，必須寸步不離地陪在身邊?！蔽覐墓褡永锉С鲆淮矋湫碌谋蛔樱?/p>
硬塞到他懷里?！翱烊?。這是你為人子的責任和義務?！敝荦R還想說什么，我眼睛一瞪，
聲音冷了八度?！霸趺?？你不想孝順你媽了？還是說，你媽的身體健康，
沒有我們倆親熱重要？”孝順這頂大帽子狠狠扣下來，周齊屁都不敢再放一個。他抱著被子，
一步三回頭，滿臉委屈地去了張翠蘭的房間。果不其然，沒過多久，
隔壁就傳來了張翠蘭驚天動地的咆哮?！皾L出去！周齊你個小畜生，誰讓你進老娘房間的！
”緊接著是周齊委屈巴巴的聲音?！皨?，晚晚說您需要人照顧，
怕您晚上踢被子……”“我需要你奶奶個腿！給我滾！”“砰”的一聲巨響，
周齊連人帶被子，被他親媽一起扔了出來。他抱著被子，像條被遺棄的流浪狗，
可憐巴巴地站在我們臥室門口。我好整以暇地打開門，對著他嘆了口氣?！澳憧矗?/p>
媽媽還是不理解我們的苦心?？磥砦覀兊慕逃绞?，還需要改進。教育，
果然是任重而道遠啊?！蔽抑噶酥缚蛷d的沙發(fā)?！敖裢砟闼莾?。
”“為了讓你媽能夠早日康復，養(yǎng)成獨立睡覺的好習慣，我們必須暫時分房睡。
這樣才能保證我有充足的精力，來嚴格執(zhí)行我的教育計劃。”周齊看著我，
眼神復雜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他可能覺得我瘋了。但我知道，這場好戲，才剛剛拉開序幕。
6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我就用打印機打印了一張巨大的表格，用最顯眼的膠帶，
貼在客廳正對大門的墻上。表格的最上方，
用加粗的藝術字寫著一行標題：《張翠蘭小朋友每日行為規(guī)范積分表》。
左邊是詳細的“行為規(guī)范”，
床”、“不大聲喧嘩”、“不說臟話”、“主動幫助兒媳婦做家務”、“夸獎兒媳婦一次”。
右邊是對應的“積分獎勵”，從“+10分”到“-20分”不等。
張翠蘭穿著她那身牡丹花睡衣，打著哈欠從房間出來，一抬頭看到這張表，
眼珠子都快從眼眶里瞪出來了。“林晚！你又在搞什么鬼名堂！”我穿著圍裙，
手里拿著一支紅色的馬克筆，微笑著向她走過去?！皨?，早上好。恭喜您，
今天7點準時起床，沒有賴床，按照規(guī)定，獎勵10分?！蔽乙贿呎f，
一邊在“按時起床”那一欄的后面，畫了一個大大的，鮮紅的五角星?！暗悄兀?/p>
”我話鋒一轉(zhuǎn)，指了指她的嘴，“您剛才大聲喧嘩了，違反了課堂紀律，
所以要扣掉10分哦?！闭f著，我在“不大聲喧嘩”那一欄后面，
毫不留情地打上了一個又黑又大的叉。張翠蘭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我的鼻子，
“你……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皨?，別激動，情緒激動對心血管不好。
”我指著表格最下方用彩筆畫出來的一行小字，笑瞇瞇地說，“您看這里，
每周積分排名第一的小朋友，可以得到一份神秘大獎哦?！?至于那份神秘大獎到底是什么？
我沒說。好奇心，永遠是驅(qū)動一個孩子（無論年齡大?。┏掷m(xù)探索和遵守規(guī)則的最好動力。
這一點，對付巨嬰，同樣適用。一整天，張翠蘭都像個被點燃了引線，
卻又被強行捂住的煤氣罐，隨時都有爆炸的風險。
她好幾次都想沖過去把那張礙眼的表格撕個粉碎，但每次看到我“和藹可親”的笑臉，
和我手里那支準備隨時扣分的紅色馬克筆，她都硬生生地把這股沖動給憋了回去。
周齊下班回來，看到墻上這張花里胡哨的積分表，整個人都傻了。他把我拽到廚房，
壓低聲音，一臉為難?！袄掀牛氵@是干什么??？我媽的臉都快氣綠了。”“瘋了嗎？
”我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我怎么覺得，她今天比過去三年加起來都安靜？至少，
她今天一句臟話都沒罵，不是嗎？”周齊瞬間啞口無言。因為事實的確如此。今天的張翠蘭，
雖然臉色難看得像剛從糞坑里撈出來，但確實是這三年來，家里最安靜的一天。
她沒有挑剔我做的飯菜太咸，沒有罵我地拖得不干凈，甚至沒有對周齊呼來喝去，指手畫腳。
她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張積分表，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仿佛想在上面戳出幾個洞來。
8這種詭異的平靜只持續(xù)了兩天。第三天下午，張翠蘭的親妹妹，
也就是我的小姨張翠芬來了。小姨一進門，連鞋都來不及換，就拉著張翠蘭的手，
開始哭天搶地。“姐！我的親姐姐??！你這是受了多大的苦??！那個林晚，簡直不是人！
她居然敢這么對你！”張翠蘭一見到靠山，積攢了兩天的委屈瞬間爆發(fā)，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懊妹冒。∧憧梢獮槲易鲋靼?！
我快被那個狐貍精給逼死了！她不把我當人看??！”兩個人一唱一和，你一言我一語，
繪聲繪色地把我塑造成了一個虐待婆婆、十惡不赦的毒婦。周齊在旁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想解釋，卻根本插不上嘴。而我呢？我正在廚房里，哼著小曲，
慢悠悠地削著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把果皮削得又長又完整。等她們哭夠了，罵累了，
嗓子都快啞了的時候，我才端著一盤切成小兔子形狀的蘋果，笑意盈盈地走了出去。
“小姨來了，快，坐下歇會兒，吃點水果潤潤喉。”我笑得像個最賢惠的妻子，
最溫柔的兒媳。9小姨看到我，立刻收了眼淚，從沙發(fā)上彈起來，
換上一副準備戰(zhàn)斗的公雞姿態(tài)?！傲滞?！你還有臉笑！你看看你把我姐都折磨成什么樣了！
你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我把果盤穩(wěn)穩(wěn)地放在茶幾上，臉上露出茫然又無辜的表情。
“小姨，您這是說什么呢？我什么時候折磨我媽了？我愛她還來不及呢?！薄澳氵€裝！
”小姨一根手指憤怒地指向墻上的積分表，“那是什么？你把我姐當犯人一樣管著！
你這是虐待！”我重重地嘆了口氣，臉上瞬間布滿了委屈和無奈，眼眶也恰到好處地紅了。
我沒有理會小姨，而是走到周齊身邊，柔弱無骨地輕輕靠著他。“我之所以這么做，
還不都是因為我太愛周齊，太想為這個家好了嗎？”我頓了頓，聲音帶上了明顯的哭腔，
讓每一個字都聽起來那么令人心碎?！敖Y婚三年，我一直沒能懷上孩子，我媽心里著急，
我是知道的。她對我發(fā)脾氣，罵我，其實我心里都明白，她不是真的討厭我，
她只是太愛這個家，太盼著能早點抱上孫子了?？墒?，醫(yī)生也說了，懷孕這事，心情最重要。
”我的眼淚恰到好處地滑落下來?！皨屘焯煸诩依锷鷼猓愕眉依镫u飛狗跳，烏煙瘴氣的，
我壓力一大，這肚子就更沒動靜了。這不就形成惡性循環(huán)了嗎？”“所以，
我才想出這么一個辦法。我想讓媽每天都能開開心心的，把身體養(yǎng)好，
也順便把我的心情養(yǎng)好。只有家和萬事興，我們才能早點要上孩子，
了卻她老人家這輩子最大的心愿?。 ?0我的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感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