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p>
“第一,佐藤健次郎最近手頭在運作的項目,尤其是和我們公司有交集,或者他想塞人進去的。越詳細越好?!比释醯难壑虚W過一絲冷光。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第二,”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收緊,“四年前,我簽約Atobe Entertainment……不,Atobe Empire的前身。當初那份星探報告,以及……最終促成簽約的關(guān)鍵決策流程。特別是……”深吸一口氣,“跡部景吾,在其中扮演的角色?!?/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只有輕微的電流聲。
“第一項,佐藤的項目情報,難度B級,預計3小時內(nèi)給你初步報告?!绷彾穆曇粢琅f平穩(wěn)“第二項,涉及Atobe Empire核心人事檔案及高層決策,難度SS級,且存在極高風險。你確定要查?”
仁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件寬大、昂貴、帶著陌生冷冽氣息的黑色T恤上。指尖拂過柔軟絲滑的布料,仿佛能感受到布料之下,那個男人留下的、無處不在的掌控感。
“確定。”仁王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非常確定?!?/p>
需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被“撿”回來的搖錢樹,還是……從一開始,就是被某個帝王納入視野的、等待入局的棋子?
電話掛斷。
仁王將手機丟回床頭柜,身體向后靠去,頭痛依舊肆虐,但混亂的思緒卻在冰冷的危機感中逐漸沉淀、清晰。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冰冷的枯山水庭院上,也落在他蒼白的臉上,卻感覺不到多少暖意。
仁王雅治幾乎是逃離了那座冰冷華麗的“帝王行宮”。
跡部家的司機將他送回他那間位于市中心高級公寓的“狐貍窩”時,陽光正斜斜地打在客廳巨大的落地窗上,照亮了散落在地上的游戲手柄、沒拼完的精密高達模型零件,以及幾包沒吃完的薯片包裝袋。
熟悉的氣息,雜亂卻充滿了屬于他自己的生活痕跡,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有了一絲喘息的余地。
狠狠摔進那張包裹感極強的懶人沙發(fā)里,宿醉的頭痛依舊頑固地盤踞著,但更讓他心煩意亂的是跡部景吾最后那句如同預言般的警告,以及身上揮之不去的、那股冷冽的雪松與……極其淡雅卻極具存在感的玫瑰香氣。
“麻煩才剛剛開始……”
煩躁地抓了抓自己銀色的亂發(fā),試圖將那帝王般的身影和帶著玫瑰冷香的氣息從腦子里驅(qū)逐出去。
然而,麻煩比他預想的來得更快,更猛烈。
幾乎是屁股剛挨著沙發(fā),刺耳的手機鈴聲就瘋狂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經(jīng)紀人松本的名字,那急促的頻率透著一股不祥的預感。
“喂,松本桑?”仁王按下接聽,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
“雅治!我的祖宗!你總算接電話了!你在哪?!”松本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驚慌和尖銳,劈頭蓋臉地砸過來,“出大事了!天塌了!”
仁王的心猛地一沉,宿醉的眩暈感瞬間被一股冰冷的寒意取代。他坐直了身體:“怎么回事?慢慢說?!?/p>
“慢不了!佐藤健次郎那個老混蛋!”松本的聲音因為憤怒和恐懼而顫抖,“他動手了!就在剛才,好幾個和我們有合作的營銷號同時發(fā)了通稿!全是黑你的!說你昨晚在生日會上耍大牌,對前輩出言不遜,難合作到極點!甚至……甚至暗示你靠不正當手段上位,潛規(guī)則不成反而倒打一耙!”
仁王的呼吸瞬間停滯。雖然早有預料,但當臟水如此迅猛地潑來,那污穢的字眼還是像冰錐一樣刺入心臟。他握著手機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松本的聲音幾乎帶上了哭腔,“有狗仔拍到照片了!就是你昨晚……被抱上跡部總裁車的那一幕!雖然光線很暗,你的臉被頭發(fā)擋住了大半,但身形、衣服,還有那輛獨一無二的瑪莎拉蒂……圈內(nèi)人一眼就能認出來!現(xiàn)在通稿都在帶節(jié)奏,說你深夜被神秘富豪‘接走’,關(guān)系曖昧不明!公關(guān)部電話已經(jīng)被打爆了!董事會在施壓!粉絲群都炸了!‘狐貍王子人設(shè)崩塌’、‘仁王雅治金主疑云’……這些詞條已經(jīng)沖上熱搜前三了!雅治!我們完了!你的形象,你的事業(yè)……”
松本后面的話,仁王已經(jīng)聽不太清了。耳邊只剩下巨大的嗡鳴聲。佐藤的動作比他想象的更快,更毒!不僅要毀他的名聲,還要將他徹底釘死在“靠金主”的恥辱柱上!
那些模糊的照片,配上惡意的引導,足以讓不明真相的公眾和粉絲產(chǎn)生最壞的聯(lián)想。他仿佛看到自己四年打拼積累的一切——粉絲的信任、業(yè)內(nèi)的口碑、辛苦建立的形象——正在被洶涌的臟水迅速淹沒、瓦解。
一股冰冷的絕望感,混合著滔天的怒火,瞬間席卷了他。他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陣發(fā)黑,胃里翻江倒海。騙子!人渣!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到佐藤面前,用最兇狠的網(wǎng)球拍砸爛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但僅存的理智死死拉住了他。暴力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局面更加不可收拾。
“松本桑,”仁王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冷靜,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后淬煉出的冰冷銳利,“穩(wěn)住。什么都不要回應。等我消息。”
掛斷電話,在凌亂的客廳里焦躁地踱步。手機不斷震動,是來自各方的詢問、試探甚至幸災樂禍的信息。統(tǒng)統(tǒng)無視。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zhuǎn)。
澄清?證據(jù)呢?昨晚后臺沒有監(jiān)控死角,佐藤和他的跟班絕不會承認灌酒。地下車庫更是監(jiān)控盲區(qū)。他唯一的人證是……跡部景吾。但讓跡部出面為他作證?
證明自己公司的頂級藝人被另一個大佬意圖潛規(guī)則未遂,還被自己“撿”回家?這無異于讓跡部自曝家丑,將Atobe Empire也卷入這場骯臟的漩渦!以跡部的身份和性格,這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為了公司聲譽,他會被當作棄子,或者被要求“配合”佐藤平息事態(tài)……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難道真的……無路可走了?
就在這時,手機再次響起。屏幕上跳動的,是一個沒有存儲名字,卻讓仁王瞳孔驟縮的號碼——來自Atobe Empire總裁辦公室的專線。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仁王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所有翻騰的情緒。走到穿衣鏡前,鏡中的人臉色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唯有那雙狐貍眼,因為極致的冷靜和破釜沉舟的決心,亮得驚人。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依舊帶著冷冽玫瑰香的T恤領(lǐng)口,仿佛穿上了一層無形的鎧甲。
“喂?!苯油娫?,聲音平穩(wěn)無波。
“仁王雅治先生,”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公式化、毫無感情的女聲,“跡部總裁請您即刻到總部頂樓總裁辦公室一趟。車已在您樓下等候?!?/p>
沒有寒暄,沒有詢問,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知道了。”仁王淡淡回應,掛斷電話。
最后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欺詐師的面具,已經(jīng)戴好。無論前方是審判還是深淵,他都必須去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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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部大廈頂層。
電梯門無聲地向兩側(cè)滑開,撲面而來的是一種極致的低氣壓。開闊得足以俯瞰大半個東京的頂層空間,此刻卻彌漫著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總裁辦公室外,幾位高級助理面色凝重,步履匆匆,壓低聲音交談著,看到仁王出現(xiàn),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充滿了復雜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
秘書小姐將他引到那扇厚重的、鑲嵌著Atobe家族徽章的深色木門前,恭敬地敲了敲。
“進來?!遍T內(nèi)傳來跡部景吾低沉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仁王推門而入。
巨大的辦公室,極簡而冰冷。一整面墻的落地窗外,是東京繁華到令人目眩的天際線。跡部景吾背對著門口,站在窗前。
穿著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裝,銀灰色的發(fā)絲在明亮的日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澤。僅僅是一個背影,就散發(fā)著掌控一切的強大氣場和生人勿近的低壓。
空氣里,那縷標志性的、極其淡雅卻極具穿透力的玫瑰香氣,比在宅邸時更加清晰、更加具有侵略性。它無聲地宣告著主人的存在,也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籠罩著整個空間。
“坐?!臂E部沒有回頭,聲音平淡地命令道。
仁王依言在辦公桌對面椅子上坐下。沒有開口,只是安靜地等待著。目光落在跡部寬闊挺直的背影上,帶著冷靜的評估和不易察覺的戒備。
幾秒鐘的沉默,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窗外的浮云緩慢移動。
終于,跡部緩緩轉(zhuǎn)過身。
眼光直直落在仁王臉上。那目光里,沒有憤怒,沒有斥責,只有一種純粹的、居高臨下的審視,如同在評估一件出現(xiàn)嚴重瑕疵的商品價值。
“看來,佐藤導演的效率,比本大爺預想的還要‘高’。不到十二小時,就將Atobe Empire的頂級藝人,推到了懸崖邊緣,也順便讓本大爺?shù)墓P(guān)部焦頭爛額?!边~開長腿,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后,姿態(tài)優(yōu)雅地坐下。
“說說看,仁王雅治,”身體微微前傾“面對這場由你自己招惹來的、足以摧毀你職業(yè)生涯的滔天巨浪,你打算如何應對?嗯?用你的‘欺詐師’技巧,再變一場戲法出來嗎?”
仁王放在膝蓋上的手悄然攥緊。嘴角卻緩緩勾起一抹狐貍般狡黠又帶著刺的弧度。
“Puri~跡部總裁說笑了?!睅е唤z宿醉的沙啞,“變戲法也需要舞臺和道具?,F(xiàn)在舞臺被污水淹沒,道具被人砸爛,我一個小小的藝人,除了等公司這艘大船來撈,還能有什么辦法?”
“撈?”跡部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嗤笑“說得輕巧。你知道現(xiàn)在要‘撈’你,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嗎?需要動用多少資源去堵住那些媒體的嘴?需要犧牲多少利益去平息合作方的質(zhì)疑?甚至,需要本大爺親自出面,去應付董事會那些老家伙的詰難?”
“而這一切,僅僅是為了‘撈’一個,因為愚蠢地拒絕了潛規(guī)則而惹上大麻煩的藝人?”跡部微微挑眉“你覺得,在商言商,這筆投資,劃算嗎?仁王雅治,你的價值,值得Atobe Empire為你付出如此高昂的沉沒成本嗎?”
赤裸裸的質(zhì)問,將殘酷的現(xiàn)實血淋淋地撕開擺在仁王面前。他不是被保護的藝人,需要評估風險回報率的商品。
這一刻,仁王清晰地感受到了娛樂圈食物鏈頂端的冰冷法則。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壓迫感襲來。但他眼底的那簇火焰,卻在跡部冰冷的話語中,燃燒得更加旺盛。
憤怒,不甘,還有一股被徹底激起的、屬于欺詐師的強烈勝負欲!
“所以呢?”仁王的聲音反而更加平靜,甚至帶上了一絲玩味的笑意,狐貍眼微微瞇起,直視著跡部,“跡部總裁召我來,就是為了通知我,Atobe Empire決定放棄我這件‘負資產(chǎn)’,任我自生自滅,好及時止損嗎?”
跡部看著眼前這只明明身處絕境,卻依舊亮出尖牙利爪、眼神挑釁的狐貍,冰封的眼底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被點燃了。不是怒火,而是一種棋逢對手的、強烈的征服欲和興味。
“放棄?”跡部唇角勾起一抹極具壓迫感的弧度,身體再次前傾,雙手撐在桌面上,那縷冷冽的玫瑰香氣隨著他的動作強勢地彌漫過來,幾乎將仁王籠罩?!氨敬鬆?shù)耐顿Y眼光,還沒那么差勁?!?/p>
他盯著仁王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地,拋出了那個石破天驚的提議:
“本大爺這里,有一個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