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命運的泥沼暮色像一塊臟抹布,懶懶散散地蓋在城郊的工地上。攪拌機的轟鳴聲里,
林曉攥著泛黃的診斷書,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惡性腫瘤” 四個字,燙得她眼眶發(fā)酸。
身旁的丈夫張建軍還在和工頭討價還價,為多攬點活兒,脖子上青筋都暴起來,
活像條掙扎的死魚。這是林曉跟著張建軍在工地的第五年。五年來,
她見過太多對 “工地夫妻” 的悲歡:有人為了省錢給娃治病,
大冬天穿著破膠鞋搬磚;有人丈夫摔斷腿,妻子連夜卷鋪蓋跑路;還有人在逼仄的上下鋪里,
把偷情當苦難里的 “解藥”…… 可她從沒想過,厄運有一天會精準砸向自己。
診斷書被汗水洇濕,林曉深吸口氣,把紙往兜里一塞 —— 先別告訴建軍,他要是知道,
準得拿命換錢。工地上的愛情,本就是捆在生存線上的螞蚱,誰也逃不開這攤爛泥。
第一章:窒息的板房第一節(jié):六對夫妻的修羅場清晨五點,板房里的呼嚕聲像交響樂。
林曉躡手躡腳爬起來,腳剛落地,對鋪李桂蘭的罵聲就炸了:“王二狗你個挨千刀的!
壓我頭發(fā)了!”床架跟著叫罵搖晃,上鋪的塑料盆 “哐當” 掉在林曉腳邊。她往邊上躲,
撞見斜對鋪劉紅梅正往丈夫李建國褲衩里塞止痛膏 —— 老李昨天從腳手架上摔下來,
為了保住工頭的 “賞識”,硬說自己沒事。“曉妹子起這么早?
” 靠門的趙嬸探出半張臉,皺紋里還卡著昨夜的泡面渣,“俺家那口子又把肥皂藏褲襠,
你說怪不怪……” 話沒說完,隔壁鋪的年輕夫妻突然傳來壓抑的呻吟,林曉臉一熱,
趕緊往門外走。這板房里擠著六對夫妻,每對都有本爛賬。王二狗和李桂蘭三天兩頭打架,
卻從沒真離;劉紅梅守著殘疾的老李,背地里和工頭暗通款曲;趙嬸家的老周,
專愛占女民工便宜,趙嬸睜只眼閉只眼,就為多掙點 “照顧費”…… 而林曉和張建軍,
曾是這堆腌臢里,唯一干凈的 “清流”。
第二節(jié):藏在飯盒里的秘密林曉在食堂給工人做飯,案板上的土豆絲切得歪歪扭扭。
她摸出兜里的診斷書,想著醫(yī)生說 “最多還有半年”,手猛地一抖,菜刀差點砍到手指。
“想啥呢?” 李桂蘭湊過來,眼尖瞥見她兜里的紙,“喲,這是啥寶貝?
” 林曉慌忙藏好:“沒啥,建軍的體檢報告?!?李桂蘭撇撇嘴:“你倆可真能裝,
工地夫妻不都睡一張床、掙一份命?裝啥清白喲……” 話里的刺,扎得林曉后背發(fā)寒。
中午送飯時,林曉往張建軍飯盒底塞了張紙條:“晚上別去搬鋼材,咱聊聊。
” 可傍晚收工,張建軍卻渾身是血回來 —— 他為了多掙三百塊,接了高?;睿?/p>
從鋼架上摔下來,肋骨斷了兩根。醫(yī)務室里,張建軍攥著她的手直哆嗦:“曉啊,
咱攢夠十萬就回家,再也不干這營生……” 林曉盯著他滲血的紗布,
把診斷書又往懷里按了按 —— 十萬?她的治療費得二十萬,這堆血與汗堆出來的數(shù)字,
怎么夠填命的窟窿?第二章:欲望的暗流第一節(jié):工頭的眼睛工頭老黃是條肥膩的蛆,
專挑工地夫妻下手。他盯著林曉的腰肢,在食堂揩油時,手指故意蹭她手背:“小林啊,
以后想多接點活,盡管找哥……” 林曉往后躲,撞翻了醬油瓶,醬色在地上洇開,
像灘血跡。夜里,劉紅梅突然敲林曉的鋪:“妹子,借點針線?!?林曉開門,
撞見她領口歪到肩膀,脖子上全是紅印?!袄宵S那畜生……” 劉紅梅咬著嘴唇哭,
“老李癱在床上,俺不這么做,娃的學費咋辦?” 林曉攥緊針線盒,
指甲掐進掌心 —— 原來這就是工地夫妻的 “活路”,用尊嚴換生存,誰也逃不掉。
第二節(jié):深夜的交易王二狗又賭輸了,在板房里揍李桂蘭。林曉去勸架,
被王二狗搡在墻上:“少管閑事!老子賣老婆換賭債,關(guān)你屁事!
” 李桂蘭披頭散發(fā)撲過來:“曉妹子你別管!這日子…… 爛透了!
” 林曉看著滿地狼藉,突然想起自己的診斷書 —— 或許,她也該找老黃 “開開竅”?
那晚,林曉特意換了件干凈襯衫,往老黃辦公室走。路過材料庫,
撞見趙嬸正往老周褲襠里塞錢 —— 原來老周的 “照顧費”,是這么來的。
林曉胃里一陣翻涌,轉(zhuǎn)身要走,卻被老黃從背后抱?。骸靶×?,
哥等你好久了……” 她猛地推開他,瘋了似的往回跑,
眼淚糊了滿臉 —— 原來這爛泥里,連 “干凈死” 的資格都沒有。
第三章:潰爛的真相第一節(jié):止痛片與避孕藥張建軍的傷沒好透,又偷著去上工。
林曉發(fā)現(xiàn)他枕頭下藏著止痛片,數(shù)量卻對不上 —— 他在偷偷攢藥,準備賣錢。
更駭人的是,她在他褲兜摸到避孕藥,自己明明沒吃…… 這兩個發(fā)現(xiàn),像兩把刀,
捅得她五臟俱焚。“你到底給誰吃的?” 林曉攥著藥盒發(fā)抖。張建軍沉默半天,
才說:“劉紅梅求俺的,她懷了老黃的娃,
不敢讓老李知道……” 林曉盯著他布滿老繭的手,突然笑出聲 —— 原來這工地上,
連肚子里的孩子,都得靠交易存活。第二節(jié):藏在工棚的女人林曉去給夜班工人送飯,
在廢棄工棚撞見驚人一幕:王二狗正把李桂蘭往水泥袋里塞,旁邊站著個濃妝艷抹的女人。
“這是老子新找的‘搖錢樹’!” 王二狗踹李桂蘭,“你個黃臉婆,趕緊滾!
” 李桂蘭哭著拽林曉褲腳:“妹子,救救俺……” 可林曉自己都泥菩薩過河,拿什么救?
回到板房,林曉把診斷書拍在張建軍面前:“咱離婚吧,我不想拖累你?!?張建軍瞪著紙,
突然抄起鐵鍬沖出去。林曉追出去,看見他把老黃辦公室的玻璃砸得稀碎:“你個龜孫!
俺老婆的命,你拿什么賠!” 血從他手掌淌下來,在月光下像條猙獰的蛇。
:生死賭局第一節(jié):拿命換錢的活張建軍接了 “閻王活” —— 給二十層樓的外架刷漆,
日結(jié)一千五,沒安全繩。林曉知道時,他已經(jīng)爬了三層?!澳阆聛?!這是送死!
” 林曉哭喊著。張建軍在半空笑:“曉啊,二十天,咱就能湊夠治療費…… 死了,
也算給你掙條活路?!?風把他的聲音扯得稀碎,林曉癱在地上,
淚水打濕了診斷書 —— 原來在工地,連死亡都能明碼標價。
第二節(jié):板房里的葬禮趙叔從塔吊上掉下來那天,板房里靜得嚇人。趙嬸抱著尸體哭到脫水,
卻在夜里把趙叔的賠償款塞給老黃 —— 原來她早和老黃勾搭上,就等這比 “死人錢”。
林曉看著趙嬸數(shù)錢的樣子,突然明白:這工地上的愛與恨,早被碾成了渣,
誰也別想干凈著出去。張建軍終于掙夠了二十萬,卻在最后一天從架子上摔下來。
林曉抱著他血肉模糊的身體,在急救室門口把錢撒了一地:“醫(yī)生!救救他!錢都在這!
” 可鮮血還是從他指縫往外涌,像永遠填不滿的欲望深淵。
第五章:最后的掙扎第一節(jié):潰爛的愛張建軍成了植物人,治療費像無底洞。
林曉白天在工地搬磚,夜里去陪酒,只為多掙一百塊。老黃又來糾纏:“跟了哥,
你男人的費哥包了……” 林曉盯著他油膩的臉,突然笑了,
然后脫了外套 —— 這爛泥里的尊嚴,早該喂狗。可當她拿著錢沖進病房,
卻發(fā)現(xiàn)張建軍的床位空了 —— 劉紅梅偷偷把他拉去黑市,準備賣器官換錢。
“他是我男人!” 林曉瘋了似的追,在城郊廢樓找到他們時,
劉紅梅正拿手術(shù)刀劃張建軍的皮膚:“你男人的腎,能救我娃……” 月光下,血珠滾落,
像極了五年前他們初到工地的那個夜晚,只是這一次,愛情徹底爛成了泥。
第二節(jié):塵埃落定林曉抱著張建軍的尸體,在工地上坐了整夜。日出時,
她把診斷書和他的骨灰混在一起,揚在風里 —— 那些被工地碾碎的愛與命,
終于能飄向自由。后來,板房拆了,新的樓盤拔地而起。沒人記得六對工地夫妻的故事,
就像沒人記得,這座城市的光鮮里,埋著多少腐爛的血肉。只有風刮過新樓時,
會傳來隱隱的哭聲,那是林曉們的魂,還在塵埃里,
第六章:爛泥里的余燼第一節(jié):李桂蘭的刀王二狗帶著新找的“搖錢樹”小翠住進板房那天,
李桂蘭正蹲在門口洗張建軍的舊工裝。肥皂水漫過她皸裂的手背,混著指縫里的泥垢,
在地上積成一灘灰黑色的水洼。“黃臉婆,趕緊把你那堆破爛挪走!
”王二狗一腳踹翻洗衣盆,臟水濺了李桂蘭滿臉。小翠抱著胳膊笑,
涂著紅指甲的手劃過王二狗的胸口:“哥,別跟她廢話,這破地方,我可住不慣。
”李桂蘭盯著地上漂浮的工裝紐扣,突然站起來,轉(zhuǎn)身進了伙房。再出來時,
她手里攥著把生銹的菜刀,刀刃上還沾著早上切土豆的殘渣?!巴醵罚彼曇舭l(fā)顫,
卻沒半點退縮,“這鋪位是俺跟你熬了三年掙來的,想讓俺走,先剁了俺的手!
”板房里的人全圍過來,劉紅梅抱著胳膊看戲,趙嬸偷偷往人群外挪——誰都知道,
李桂蘭這是被逼到絕路了。王二狗被菜刀唬住,后退兩步又硬撐著罵:“你個瘋婆子!
信不信老子……”話沒說完,李桂蘭突然撲上去,菜刀往王二狗胳膊上劃。血瞬間涌出來,
染紅了小翠的碎花裙。小翠尖叫著往外跑,王二狗捂著傷口打滾:“殺人啦!
這瘋婆子要殺人!”林曉沖上去抱住李桂蘭,奪下她手里的刀:“姐,別傻了!
為這種人坐牢,不值!”李桂蘭癱在她懷里哭,眼淚混著臉上的臟水往下淌:“曉妹子,
俺沒活路了……他把俺攢的救命錢全賭光,還想賣了俺……”那天傍晚,
工頭老黃帶著保安來,把李桂蘭拖走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
只看見王二狗拿著老黃給的五百塊,樂呵呵地去了**——在這工地上,
一條人命的“麻煩費”,還抵不上半車水泥。第二節(jié):劉紅梅的胎劉紅梅的肚子越來越大,
遮不住了。她不敢再穿緊身衣,只能裹著老李的舊外套,在板房里縮成一團。
老李的腿還沒好,坐在床邊削木頭,削出的小木馬歪歪扭扭,卻總念叨:“等娃生下來,
就用這個哄他?!绷謺钥粗乃?,偷偷給劉紅梅塞雞蛋:“姐,你這胎……到底打算咋辦?
”劉紅梅摸著肚子哭:“俺也不知道。老黃說生下來就給俺三萬塊,可俺看著老李這模樣,
心里跟刀割似的?!蹦翘煲估?,板房突然停電。劉紅梅疼得在鋪上打滾,羊水破了。
老李慌得直哭,想抱她去醫(yī)院,卻連站都站不穩(wěn)。林曉急得團團轉(zhuǎn),
突然想起醫(yī)務室有接生的舊工具——以前有個女工就是在板房生的娃,可惜沒活下來?!敖悖?/p>
你忍著點!”林曉燒開水燙剪刀,手卻抖得厲害。劉紅梅抓著她的手,
指甲掐進她肉里:“曉妹子,要是娃能活……別告訴他爹是誰……”孩子生下來是個女孩,
哭聲微弱得像小貓。劉紅梅剛喘口氣,就聽見板房外傳來老黃的聲音:“生了沒?是男是女?
”劉紅梅突然發(fā)狠,把孩子往林曉懷里塞:“你快帶她走!別讓老黃看見!
”林曉抱著孩子往廢棄工棚跑,身后傳來老黃的罵聲和劉紅梅的哭喊。她躲在水泥袋后面,
聽著孩子的哭聲,突然想起自己沒出生就沒了的娃——要是她沒生病,要是張建軍沒出事,
她的孩子也該這么大了。天亮時,林曉抱著孩子回去,卻看見劉紅梅躺在鋪上,嘴角全是血。
老李坐在旁邊,手里攥著個破碎的藥瓶——劉紅梅吃了半瓶安眠藥,沒救過來。
老黃早就沒影了,只留下一沓皺巴巴的錢,散在地上像廢紙。
第三節(jié):趙嬸的賬本趙嬸開始偷偷記賬,把老周占女民工便宜的事,一條一條寫在煙盒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