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在下葬的當夜,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趁著夜色,悄悄駛出了神武門。車上,
我撫摸著已經(jīng)高高隆起的小腹,看著那巍峨的宮墻,在我的視線里,越來越遠。我的眼角,
有些濕潤。次年春天,江南,杏花煙雨。我在一座臨水的宅院里,生下了一個男孩。
他有一雙,和他父親一模一樣的眼睛。我給他取名,蘇念。思念的念。我以為,我們的故事,
就此結(jié)束了。直到孩子滿周歲那天,我收到了一個沒有署名的包裹。打開來,
里面是一個用上好沉香木,雕刻而成的小鳥。那只鳥,翅膀舒展,姿態(tài)昂揚,正欲掙脫牢籠,
振翅高飛。在小鳥的旁邊,還靜靜地躺著一片,被壓制得極好,
卻依舊能聞到淡淡藥香的……半夏花。我拿起那只小鳥,笑了。眼淚,卻不知不覺,
打濕了衣襟。(完)朕的清顏,“死”了。金鑾殿上,朕為她罷朝三日。
滿朝文武為朕追封的“懿純皇貴妃”而哀悼,后宮的妃嬪們也假惺惺地掉了幾滴眼淚,
人人都在稱頌朕的深情。深情?朕只是覺得可笑。只有朕知道,她還活著。
活在江南的煙雨里,活在朕用萬里江山也圈不住的天涯海角。那一天,
當那截斷簪抵上她纖細的脖頸時,朕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她眼里的決絕,比那簪尖更利,
足以將朕這個九五之尊,凌遲處死。她說,朕不配。她說,愛不是占有。那一刻,
朕才終于明白,朕用自以為是的愛,親手為她打造了一座囚籠。而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朕怕了。從坐上這龍椅開始,朕從未怕過。可在那一刻,朕怕得渾身冰冷。朕怕的,
不是失去一個女人,而是失去朕生命里唯一的光。于是,朕放手了。
朕親手為她安排了“后事”,親手為她選了皇陵的墓穴,也親手,
為她打開了那扇通往自由的宮門。從那天起,昭陽殿就空了。這萬里江山,也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