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拉看著保險桶里最后一點菠蘿冰被刮干凈，心里樂開了花。
她舉起自拍桿，把手機屏幕對準自己，笑得見牙不見眼。
“家人們，今天的菠蘿冰，售罄！”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刷滿了屏幕。
“哈哈哈哈，主播這波操作在大氣層！”
“精準收割！我愿稱之為菠蘿冰銷冠！”
“果然，沒有任何一個中國人能逃得過‘來都來了’這四個字。”
“前面的，真相了！”
安琪拉看著彈幕，心情好得不得了。
這么毒的大太陽，要不是為了掙錢，誰愿意在這兒曬著。
今天的菠蘿冰賣完了，可直播時長還差著一大截。
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材料箱，計上心頭。
“寶寶們，今天的菠蘿和話梅都用光啦。這樣，我?guī)Т蠹胰ヌ顺?，我們一起去采購明天的材料，怎么樣？?/p>
彈幕立刻響應。
“好耶！主播帶我云逛街！”
“想看主播買什么牌子的話梅！”
“沖沖沖！”
……
第二天中午，和平廣場。
樹蔭底下乘涼帶孫子孫女的老頭老太太們，都敏銳地察覺到今天廣場上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靠路邊那片平常留給小攤販的空地上，黑壓壓地聚集了一大群人，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朝著馬路口張望。
這些人，幾乎全是昨天被那股香味勾引，卻最終沒能吃上烤紅薯的“受害者”。
回家之后，那股霸道的甜香仿佛在他們腦子里扎了根，一整個晚上都在琢磨那神仙紅薯到底是個什么滋味。
輾轉(zhuǎn)反側(cè)，儼然已經(jīng)滋生出了心魔。
于是今天，所有人不約而同，特意提前了十分鐘下來占位。
可左等右等，眼看時鐘的指針都劃過了十一點半，還是沒見到那個熟悉的三輪車影子。
“怎么回事啊？不是說老板十一點就出攤了嗎？”
“對啊，昨天我同事就是這個點買到的?！?/p>
“不會……今天不來了吧？”
這個可怕的猜測一冒出來，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細小的哀嚎。
……
此刻，被眾人念叨的方源，正不緊不慢地蹬著他那輛心愛的小三輪兒，朝著和平廣場的路上晃悠。
昨天一天的擺攤體驗讓他總結(jié)出了經(jīng)驗。
和平廣場這片兒，主要客源就是附近寫字樓里的上班族。
那些人，不到十一點四十的飯點是不會下來的。
昨天他來早了，白白在太陽底下多烤了半個多鐘頭。
于是今天，他特意長了個心眼，決定卡著點兒出門。
十一點三十五分到地方，花五分鐘支棱起攤子，正好趕在十一點四十開張。
完美。
他可真是個平平無奇的時間管理小天才。
方源哼著小曲兒，悠哉哉地拐過最后一個路口。
當看到和平廣場時，他愣了。
他想象中空空蕩蕩的攤位前，此刻烏泱烏泱地圍滿了人。
那陣仗，比昨天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他出現(xiàn)的那一刻，十幾道目光“唰”地一下，整整齊齊地聚焦到了他身上。
緊接著，那一大群人，烏泱泱朝他涌了過來。
人群中散發(fā)出的那股子濃烈的怨氣，仿佛都給這酷暑天氣帶來了幾分涼意。
“老板！你總算來了！”
林琳第一個沖到最前面，聲音里帶著哭腔。
昨天沒能讓同事們吃上紅薯，她已經(jīng)被各種明示暗示的眼神洗禮了一整個下午加一整個上午。
今天她特意第一個沖下樓，結(jié)果還是沒見到人影。
她感覺自己再晚來一會兒，就要被同事們的眼神給活活盯死了。
方源看著眼前這張快要哭出來的臉，和她身后那群虎視眈眈的職場精英，徹底無語了。
他只不過是烤紅薯。
至于嗎？
搞得好像他是什么拋棄了糟糠之妻的負心漢一樣。
他默默停好三輪車，對周圍的催促聲充耳不聞，依舊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慢條斯理地把烤爐搬下來，支起小桌板，生火。
“大家排好隊，一個一個來?！?/p>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卻清楚地傳到了每個人耳朵里。
“今天帶了一百個，管夠。”
這句話一出，現(xiàn)場瞬間安靜。
一百個。
管夠。
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仿佛帶著一股魔力，瞬間撫平現(xiàn)場所有的焦躁和怨氣。
前一秒還鬧騰的人群，下一秒就如軍隊，唰地一下自動分流，在小小的攤位前自覺排成了一條長龍。
那隊伍拉得老長，從攤位一直甩到廣場邊緣的梧桐樹下。
林琳站在隊伍的最前面。
她回頭瞄了一眼身后那群不再吵嚷的同事們。
長長舒了口氣，感覺自己緊繃了一上午的神經(jīng)終于松弛了下來。
方源對此視若無睹。
他將第一批紅薯放進烤爐，蓋上蓋子，然后便靠著三輪車，好整以暇地等待著。
那悠閑的模樣，跟身后這條焦急等待的長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人群安靜下來，廣場上的蟬鳴和不遠處馬路上的車流聲便顯得格外清晰。
太陽火辣辣的，熱氣一波波襲來，排隊的人們開始有些難耐。
有人拿手扇著風，有人扯著衣領，還有人不停地看手機，計算著時間。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甜美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悶熱的寧靜。
“話梅菠蘿冰要不要？”
“酸酸甜甜，清涼解暑的話梅菠蘿冰來一份嘍！”
是安琪拉。
她一直機靈地觀察著這邊的動靜。
看到長隊排起，她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昨天是“來都來了”，今天是“等著也是等著”。
安琪拉充分吸取了昨天的成功經(jīng)驗。
她這話一出，效果立竿見影。
本來只是覺得有點熱的人，被她這么一喊，口中仿佛瞬間就分泌出了津液，那股子燥熱感頓時被放大了數(shù)倍。
排在隊伍中段的一個小伙子，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回頭看了一眼安琪拉那裝滿了金黃色菠蘿塊和冰碴的保險桶。
他咽了口唾沫，沖著隊伍前面喊了一聲。
“前面誰去買一份？幫我也帶一份！”
“我也要我也要！”
“算我一個！”
一時間，隊伍里此起彼伏，紛紛響應。
排在隊伍末尾的人最是方便，直接脫離隊伍，跑到了安琪拉的攤位前。
“老板娘，來五份菠蘿冰！”
“好嘞！”
安琪拉喜笑顏開，手腳麻利地裝杯、加話梅、澆上糖水，一份份冰涼誘人的菠蘿冰很快就遞了出去。
拿到菠蘿冰的人迫不及待地吃上一口，酸甜冰爽的滋味在口腔里炸開，瞬間驅(qū)散了暑氣，臉上立刻露出了舒爽的表情。
這一下，更是刺激了還在觀望的其他人。
于是，一個十分奇特的景象，在和平廣場上演了。
一條長長的隊伍，安靜又有序地在一個烤紅薯攤前排著。
隊伍里的每一個人，手里都捧著一杯隔壁攤位買來的話梅菠蘿冰。
他們一邊小口吃著冰，享受著片刻的涼爽，一邊伸長了脖子，眼巴巴地望著方源的烤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香甜的紅薯氣息和菠蘿的果香。
冰與火完美融合。
方源打開爐蓋，用鐵夾子翻動著里面的紅薯。
濃郁的焦糖甜香隨著熱氣一同涌出，讓隊伍前端的人群哇哦一陣。
他抬起頭，掃了一眼這道蔚為壯觀的“風景線”，和旁邊忙得不亦樂乎的小主播。
一時間覺得別樣的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