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沈鈺又一次在我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大婚當(dāng)夜,他撕碎我的嫁衣,
滾燙的眼淚卻落在我的鎖骨上,一聲聲喚著姐姐的名字:“阿蘿,為什么死的不是她?
”后來,他命我穿上姐姐的舊衣,住進(jìn)姐姐的庭院,彈她最愛的曲子。稍有不像,
便是無休止的折辱與懲罰。他一遍遍掐著我的脖子,猩紅著眼問我:“蘇瑾,你告訴我,
你為什么不像她?為什么你活著,她卻死了?”他以為這是對我最殘忍的報(bào)復(fù)。卻不知,
他每折磨我一次,我心底的快意就多一分。因?yàn)樗暼粽鋵毜陌自鹿猓?/p>
那個完美無瑕的京城第一才女,我的雙胞胎姐姐蘇蘿,是我親手送上黃泉路的。1.“啪!
”一記耳光,狠狠甩在我的臉上。力道之大,讓我整個人都撞在了冰冷的墻壁上,
頭嗡的一聲,眼前金星亂冒?;鹄崩钡奶蹚哪橆a蔓延開,嘴里泛起一股鐵銹般的腥甜。
“賤人!誰準(zhǔn)你碰阿蘿的琴?”沈鈺的聲音像是淬了冰的刀子,每一個字都扎進(jìn)我心里。
我捂著臉,緩緩抬起頭,看向這個我名義上的夫君,大梁朝最尊貴的王爺。
他俊美無儔的臉上此刻滿是暴怒和嫌惡,那雙曾令京城無數(shù)貴女癡迷的桃花眼,
此刻卻像看什么臟東西一樣看著我?!巴鯛?,”我強(qiáng)忍著屈辱,聲音卻忍不住發(fā)顫,
“是您昨夜吩咐,讓我今日學(xué)姐姐的《鳳求凰》……”“住口!”他厲聲打斷我,
“你也配彈《鳳求凰》?你也配提她?”他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
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疤K瑾,你記住,你不過是阿蘿的一個影子,一個替身。
你這輩子唯一的作用,就是模仿她,直到你變得跟她一模一樣?!薄翱赡隳兀?/p>
”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你彈的這是什么東西?
阿蘿的琴音清越高潔,宛若天籟。而你,彈得就像是勾欄里的靡靡之音,下賤,污穢!
”我疼得眼淚直流,卻倔強(qiáng)地不肯求饒。我看著他,看著他眼底對我毫不掩飾的恨意,
和他提起“阿蘿”時那深入骨髓的愛與痛。我的好夫君,他愛慘了我的姐姐蘇蘿。一年前,
姐姐“意外”落水身亡,他悲痛欲絕。半年后,他卻向皇上請旨,
娶了與姐姐有著一模一樣容顏的我——蘇家那個被遺忘的庶女,蘇瑾。全京城都說蕭王深情。
他們說,王爺是為了紀(jì)念蘇家大小姐,才娶了這個徒有其表的妹妹當(dāng)慰藉。只有我自己知道,
這不是慰藉,是遷怒,是折磨。他恨我,恨我為什么活著,而死的卻是他心愛的蘇蘿。
所以他娶我過門,用最殘忍的方式,來“紀(jì)念”他的白月光?!凹热荒銖棽缓茫?/p>
”他的聲音冷得像寒冬的冰凌,“那就跪在這里,對著阿蘿的牌位,好好反?。 闭f完,
他拂袖而去,將我一個人扔在這座名為“懷蘿院”的華麗牢籠里。我踉蹌地站起身,
走到姐姐的牌位前,緩緩跪下。膝蓋磕在冰涼的青石板上,疼得鉆心。可我心里,
卻涌起一陣扭曲的快意。沈鈺,你這個蠢貨。你以為你在為你的阿蘿懲罰我。你卻不知道,
你每多恨我一分,對我姐姐的愛意就多一分,我就越覺得痛快。因?yàn)?,我恨蘇蘿,
遠(yuǎn)比你愛她,要深刻得多。你愛她入骨,我恨她入髓。你把她當(dāng)成心頭的白月光,而我,
只想將她從神壇上拽下來,讓她萬劫不復(fù),永世不得超生。而你,沈鈺,
你就是我復(fù)仇最好的那把刀。2.我在牌位前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
王府的管家張嬤嬤帶著兩個小丫鬟走了進(jìn)來。張嬤嬤是姐姐當(dāng)年的陪嫁,
也是這王府里最忠于姐姐的人。她看我的眼神,從來都像在看一只妄圖攀上枝頭的麻雀,
充滿了鄙夷。“側(cè)妃娘娘,王爺吩咐了,您既然學(xué)不好琴,那就學(xué)學(xué)規(guī)矩。
”她的聲音尖利刻薄,“大小姐生前最重儀態(tài),您身為她的妹妹,可不能給她丟人。”說完,
她讓兩個小丫鬟在我頭頂、雙肩各放了一只盛滿水的碗?!绊斨?,水灑出來一滴,就沒飯吃。
”我沉默著,任由她們擺布。這點(diǎn)折磨,比起蘇蘿曾經(jīng)加諸在我身上的,簡直不值一提。
自我記事起,我就活在她的陰影之下。我們是雙胞胎,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是嫡長女,是京城第一才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而我,只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庶女,
是她的陪襯,是她的影子。她喜歡穿著最華麗的衣服,站在人群中央,享受所有人的贊美。
而我,只能穿著她不要的舊衣服,縮在角落里。她會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溫柔地叫我“妹妹”,
將她不喜歡的點(diǎn)心塞給我,說:“妹妹,你多吃點(diǎn),你太瘦了?!鞭D(zhuǎn)過頭,
卻會在無人的地方,用滾燙的茶水潑在我手上,笑著說:“蘇瑾,你這張臉,
怎么敢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真是惡心?!彼龝冕樤业氖直?,用剪刀剪我的頭發(fā),
把我關(guān)在漆黑的柴房里。而我的親生父親,只會冷漠地說:“阿蘿還小,不懂事,你是妹妹,
讓著她點(diǎn)?!蔽业哪赣H,一個懦弱的姨娘,只會抱著我哭:“瑾兒,忍一忍,
忍一忍就過去了?!蔽胰塘耸?。直到我知道,她為了嫁給沈鈺,成為尊貴的蕭王妃,
竟然設(shè)計(jì)害死了沈鈺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李家的小姐。她做得天衣無縫,
所有人都以為李小姐是失足落水??晌抑勒嫦?。因?yàn)槟翘欤?/p>
我親眼看到她將李小姐推下了湖。她甚至還對我露出了一個得意的、惡毒的微笑。
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不能再忍了。她這樣的人,不配擁有世間一切的美好。
她不配得到沈鈺那般炙熱的愛。所以,我開始計(jì)劃。
我搜集她與沈鈺的政敵——嶺南王世子私通的證據(jù)。
我摸清了她下在李小姐茶水里那種無色無味的毒藥。然后,在她和沈鈺大婚前夕,
在她為自己即將到來的榮華富貴而沾沾自喜時,我親手……送了她一程。
3.正午的太陽毒辣起來,碗里的水被曬得溫?zé)?,一滴滴汗水從我額頭滑落,滴進(jìn)碗里,
漾起小小的漣漪。我的嘴唇干裂,眼前陣陣發(fā)黑。張嬤嬤坐在一旁的樹蔭下,悠閑地喝著茶,
時不時用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瞥我一眼?!皞?cè)妃娘娘,這才哪到哪???
想當(dāng)年我們大小姐為了練儀態(tài),頂著一整套頭面在太陽底下站兩個時辰,眼睛都不眨一下。
您啊,還差得遠(yuǎn)呢?!蔽议]上眼,不理會她的聒噪。我知道,我現(xiàn)在越是“軟弱可欺”,
他們就越是放松警惕。我要讓他們所有人都相信,我蘇瑾,就是一個可以隨意拿捏的軟柿子,
一個沒有思想、只能靠模仿姐姐來博取沈鈺一絲垂憐的可憐蟲。只有這樣,
我才能在這座吃人的王府里,活下去,并且,拿到我想要的東西??斓桨淼臅r候,
我終于體力不支,眼前一黑,栽倒在地。頭頂和肩膀上的碗應(yīng)聲而碎,水和瓷片灑了一地。
張嬤嬤慢悠悠地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嗤笑一聲:“沒用的東西。
”她吩咐丫鬟把我拖回房間,扔在床上,然后不咸不淡地留下一句:“王爺說了,
既然學(xué)不好規(guī)矩,就禁足三日,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更像大小姐?!蔽姨稍诖采希?/p>
渾身像是散了架一樣。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了開門聲。我以為是小丫鬟來送飯,
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人一把按了回去。一股熟悉的、清冽的龍涎香鉆入鼻腔。是沈鈺。
他怎么會來?我心中警鈴大作,身體下意識地緊繃起來。他似乎是喝了酒,
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他坐在床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我。他的目光很復(fù)雜,
有厭惡,有憎恨,但深處,似乎還藏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良久,他伸出手,
粗糙的指腹輕輕拂過我紅腫的臉頰。他的動作很輕,甚至帶著一絲……溫柔?我愣住了,
一時間忘了反應(yīng)?!昂芴??”他低聲問,聲音沙啞。我沒有回答。他突然俯下身,靠得很近,
近到我能看清他長長的睫毛。酒氣混合著龍涎香的氣息,將我整個人包裹?!疤K瑾,
”他呢喃著,聲音里帶著一絲醉意,“你說,你為什么就不能像她一點(diǎn)呢?
哪怕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他的手,從我的臉頰滑到我的脖頸,然后慢慢收緊。窒息感瞬間襲來。
我驚恐地瞪大眼睛,雙手拼命地去掰他的手?!鞍⑻}……我的阿蘿……”他眼神迷離,
仿佛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你為什么……要離開我……”他的力氣越來越大,
我的眼前開始發(fā)黑,肺里的空氣被一點(diǎn)點(diǎn)抽干。就在我以為自己真的要被他掐死的時候,
他卻突然松開了手。我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生理性地奪眶而出。
“滾出去……”我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他看著我狼狽的樣子,
眼中的迷離漸漸褪去,取而代代的是更加冰冷的嘲諷?!霸趺??這就受不了了?
”他冷笑一聲,“蘇瑾,這只是個開始。你欠阿蘿的,我會讓你一點(diǎn)一點(diǎn),加倍償還。
”他站起身,最后居高臨下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死物。
“記住你的身份?!闭f完,他轉(zhuǎn)身離去。房門被重重關(guān)上,隔絕了所有的光。我蜷縮在床上,
身體不住地顫抖。不是因?yàn)楹ε拢且驗(yàn)椤d奮。沈鈺,你越是這樣,
就越是證明你心里放不下她。太好了。你對她的愛,就是我最好的武器。我會利用這份愛,
將你牢牢掌控在股掌之間,讓你心甘情愿地,為我所用。讓你們這對狗男女,在黃泉路上,
再續(xù)前緣。4.禁足的日子并不難熬。除了張嬤嬤時不時會派人來“教導(dǎo)”我規(guī)矩,
大部分時間,我都無人打擾。我利用這段時間,仔細(xì)梳理著腦海里的計(jì)劃。我知道,
想要扳倒蘇蘿在沈鈺心中的完美形象,不能急于一時。沈鈺現(xiàn)在對她愛得有多深,
日后真相揭開時,反噬就有多重。我需要一個契機(jī),一個能讓他自己產(chǎn)生懷疑的契機(jī)。
而這個契機(jī),就藏在蘇蘿的遺物里。禁足結(jié)束后,我主動找到了沈鈺。他正在書房處理公務(wù),
看到我,眉頭不悅地皺起。“誰讓你進(jìn)來的?”我撲通一聲跪下,學(xué)著蘇蘿的樣子,
柔弱地垂著頭,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怯懦和委屈?!巴鯛敗碇e了。妾身愚笨,
總是學(xué)不好姐姐的樣子,惹王爺生氣?!蔽姨痤^,眼睛里蓄滿了淚水,要落不落。
“妾身想……想去姐姐的遺物房看看,或許……或許看看姐姐生前用過的東西,
能讓妾身更好地……模仿她?!蔽覍ⅰ澳7隆眱蓚€字咬得很重。果然,
沈鈺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在他看來,我這種主動要求去“模仿”的行為,
是一種“識時務(wù)”的表現(xiàn)。他沉默了片刻,冷冷地開口:“準(zhǔn)了。
但你不準(zhǔn)亂動里面的任何東西,否則,本王絕不輕饒?!薄爸x王爺?!蔽业兔柬樠鄣鼗卮?。
計(jì)劃,成功了第一步。蘇蘿的遺物都存放在懷蘿院的一間偏殿里,由張嬤嬤親自看管,
鑰匙也只有她和沈鈺有。我跟著張嬤嬤走進(jìn)偏殿,一股混雜著脂粉和塵埃的味道撲面而來。
房間里擺滿了各種珍奇玩物,綾羅綢緞,珠寶首飾,每一件都價值不菲。這些,
都是沈鈺送給蘇蘿的。張嬤嬤看著這些東西,眼中滿是懷念和傷感,再看我時,
眼神就更加不善了?!皞?cè)妃娘娘,您可看仔細(xì)了,我們大小姐的品味,
可不是您這種小門小戶出來的能比的。”我沒有理會她的譏諷,目光在房間里快速掃過。
很快,我的視線鎖定在一個角落里的紫檀木箱子上。那個箱子,我認(rèn)得。
是蘇蘿用來存放一些私密信件和物品的。當(dāng)年,我無意中看到過她將一封信藏了進(jìn)去。
那封信,就是她與嶺南王世子私通的鐵證。我走上前,裝作不經(jīng)意地?fù)崦渥由系牡窕ā?/p>
“張嬤嬤,這個箱子好別致?!睆垕邒咂沉艘谎?,
臉上露出一絲得意:“這可是西域進(jìn)貢的紫檀木,王爺特地為大小姐尋來的。這里面放的,
都是大小姐最心愛的東西?!薄笆菃??”我故作好奇地問,“那里面都有些什么呀?
”張嬤嬤立刻警惕起來:“側(cè)妃娘娘,王爺吩咐過,不準(zhǔn)亂動?!薄拔抑皇呛闷鎲枂?。
”我連忙擺手,露出一副天真實(shí)在的模樣,“姐姐的東西,我怎敢亂動呢?!蔽乙贿呎f著,
一邊看似無意地用指甲在箱子的鎖孔附近,留下了一道極淺的劃痕。這個小動作,
自然逃不過張嬤嬤的眼睛。她果然皺起了眉頭,眼神里充滿了懷疑。這就夠了。我要的,
就是她的懷疑。離開偏殿后,我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王府的花園。我知道,
沈鈺有午后在花園涼亭小憩的習(xí)慣。我躲在假山后,靜靜地等待著。果然,沒過多久,
我就看到張嬤嬤行色匆匆地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張嬤嬤對我本就心存芥蒂,我今天在遺物房的“異常”舉動,一定會讓她覺得我圖謀不軌。
她一定會去向沈鈺告狀。而一個上了鎖的、不準(zhǔn)任何人觸碰的箱子,一旦引起了懷疑,
就最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尤其是,當(dāng)這個箱子屬于他深愛的亡妻時。沈鈺,你會打開它嗎?
一定會。因?yàn)槟闫惹械叵胫?,這個“卑劣的替身”,到底想從你完美的白月光那里,
偷走些什么。5.我的計(jì)策成功了。當(dāng)天晚上,沈鈺就面色陰沉地出現(xiàn)在了我的房里。
他一言不發(fā),只是用一種審視的、冰冷的目光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仿佛要將我看穿。
我被他看得心頭發(fā)毛,卻只能強(qiáng)作鎮(zhèn)定,跪下請安?!巴鯛敗薄澳憬裉欤?/p>
碰了那個紫檀木箱子?”他開門見山地問。我心里一緊,知道戲肉來了。
我臉上露出茫然又無辜的表情:“箱子?妾身……妾身不記得了。
姐姐的遺物房里東西太多了,妾身只是隨便看了看?!薄安挥浀昧??”沈鈺冷笑一聲,
從懷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鑰匙,扔在我面前?!斑@是那箱子的鑰匙?,F(xiàn)在,本王給你一個機(jī)會,
自己說,你到底想從里面找什么?”我看著地上的鑰匙,心里樂開了花,
面上卻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巴鯛?!您冤枉妾身了!
妾身真的什么都沒做??!”我哭得梨花帶雨,身體不住地顫抖:“妾身只是想多了解姐姐,
想變得更像她,好讓王爺開心……妾身真的沒有別的企圖……”我的哭聲和辯解,
在沈鈺聽來,無疑是心虛的表現(xiàn)。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翱磥砟闶遣灰姽撞牟宦錅I。
”他猛地拽起我的胳膊,粗暴地將我拖出了房間,一路拖到了懷蘿院的偏殿。
張嬤嬤早已等在那里,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巴鯛?,就是這個箱子。
”張嬤嬤指著那個紫檀木箱子。沈鈺松開我,走上前,用鑰匙打開了箱子。
箱子里的東西很簡單。一些女兒家的首飾,幾本詩集,還有……一沓厚厚的信件。
沈鈺拿起最上面的那封信,抽了出來。信封上,沒有署名。他打開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只一眼,他的臉色就瞬間變得慘白。握著信紙的手,因?yàn)樘^用力,指節(jié)都泛起了青白。
我跪在地上,低著頭,用眼角的余光觀察著他的反應(yīng),心跳不由得加快。來了。那封信,
當(dāng)然不是蘇蘿和嶺南王世子私通的那封。那封信,我早就用高明的手段替換掉了。
現(xiàn)在沈鈺手里的這封,是我偽造的。內(nèi)容是蘇蘿寫給她閨中密友的“訴苦信”。信里,
“蘇蘿”用一種極其悲痛和無奈的口吻,
講述了她是如何被沈鈺的政敵——安國公給威逼利誘的。信中寫道,
安國公抓住了蘇家貪墨的把柄,以此要挾蘇蘿,讓她在和沈鈺成婚后,為安國公傳遞情報(bào)。
“蘇蘿”在信里表現(xiàn)得無比忠貞,說自己寧死也不會背叛沈鈺,她深愛著沈鈺,
卻又害怕連累家族,所以終日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信的最后,
她絕望地寫道:“若有一日我不在了,必定是那安國公所害,望沈郎為我復(fù)仇,
護(hù)我蘇家周全。”這封信,字字句句,都是我模仿蘇蘿的筆跡寫的。
我模仿了她的筆跡整整十年,自信無人能看出破綻。
它將一個深愛夫君、卻被奸人所害、最終含冤而死的無辜女子形象,刻畫得淋漓盡致。
“不……不可能……”沈鈺喃喃自語,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wěn)。
他一把將箱子里所有的信都倒了出來,一封一封地瘋狂翻看。每一封,
都是“蘇蘿”的“絕筆”。每一封,都在控訴著安國公的卑劣,
都在表達(dá)著她對沈鈺至死不渝的愛?!班邸鄙蜮暶偷貒姵鲆豢邗r血,染紅了手中的信紙。
“阿蘿!我的阿蘿!”他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悲鳴,雙目赤紅,狀若瘋魔?!鞍矅。?/p>
”他咬牙切齒地嘶吼,聲音里充滿了滔天的恨意,“本王要將你碎尸萬段??!
”張嬤嬤嚇得臉色發(fā)白,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而我,依舊低著頭,
掩去眼底那抹森然的、得逞的冷笑。沈鈺,我為你精心準(zhǔn)備的第一份大禮,你還喜歡嗎?
你以為你找到了殺害你白月光的“真兇”。你以為你要為她報(bào)仇雪恨。可你不知道,
你即將要對付的安國公,恰恰是當(dāng)年知道蘇蘿真面目,并被她坑害過的仇家之一。
你以為你在為愛復(fù)仇,實(shí)際上,你只是在為我清除障礙。這出戲,才剛剛開始。
6.沈鈺瘋了。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動用了自己全部的權(quán)力和人脈,
開始瘋狂地針對安國公。安國公是朝中老臣,根基深厚,黨羽眾多。
但在沈鈺這種不計(jì)后果的雷霆打擊下,也開始節(jié)節(jié)敗退。一時間,
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片腥風(fēng)血雨之中。而我,作為這場風(fēng)暴的始作俑者,
卻過上了前所未有的舒心日子。沈鈺忙于“復(fù)仇”,根本無暇顧及我。
張嬤嬤因?yàn)椤案鏍睢狈炊隽恕罢嫦唷?,被沈鈺認(rèn)為辦事不利,打發(fā)去了莊子。
如今這懷蘿院,乃至整個蕭王府的后院,都成了我的天下。我開始一步步培植自己的心腹,
將王府的管家權(quán)牢牢抓在手里。那些曾經(jīng)看我笑話、對我冷嘲熱諷的丫鬟仆婦,如今見到我,
無一不是點(diǎn)頭哈腰,恭恭敬敬。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些曾經(jīng)忠于蘇蘿、欺辱過我的人,
找個由頭,全都打發(fā)了出去。然后,我派人去城外的亂葬崗,找到了我生母的骸骨。
她當(dāng)年病逝,因?yàn)樯矸莸臀?,父親連一口薄棺都舍不得給,就那么草草一卷,扔了出去。
我用我如今掌管的錢,為她買了一塊上好的風(fēng)水寶地,為她修了氣派的陵墓,
讓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入土為安。跪在母親的墓前,我燒著紙錢,輕聲說:“娘,你看到了嗎?
女兒不忍了。那些欺負(fù)過我們的人,女兒一個都不會放過?!憋L(fēng)吹過,紙灰飛揚(yáng),
像是在回應(yīng)我。我回到王府,做的第二件事,就是通過我安插在外的眼線,
聯(lián)系上了安國公的死對頭——戶部尚書,陳大人。陳大人是個聰明人,
他知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我將一些我“無意”中從沈鈺書房聽來的、關(guān)于他對付安國公的計(jì)劃和部署,
悄悄透露給了陳大人。陳大人如獲至寶,利用這些信息,在朝堂上與安國公斗得你死我活。
我樂得坐山觀虎斗。沈鈺和安國公斗得越狠,對我就越有利。安國公倒了,
我少一個潛在的麻煩。沈鈺為了扳倒安國公,必然會耗費(fèi)大量的精力和財(cái)力,勢力也會受損。
而我,則可以趁機(jī)坐收漁翁之利。7.這天,我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沈鈺的貼身侍衛(wèi)長風(fēng)突然來了?!皞?cè)妃娘娘,王爺請您去一趟天牢?!碧炖??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卻不動聲色:“王爺叫我去那等污穢之地做什么?”長風(fēng)低著頭,
恭敬地回答:“安國公……招了。”我挑了挑眉。這么快?看來沈鈺的手段,果然夠狠。
我換了身素凈的衣服,跟著長風(fēng)來到陰暗潮濕的天牢。濃重的血腥味和霉味撲面而來,
讓人作嘔。牢房深處,沈鈺一襲黑衣,背對著我,身姿挺拔如松,
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森然寒意。而他的面前,安國公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草堆里,渾身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