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進李家七年，婆婆說我只會生孩子。＞小姑子直播笑我：“我嫂子的專業(yè)是結(jié)婚生子，
大學(xué)白讀了?！保纠瞎珦е職g提議：“要不你回娘家?。课医o你生活費。
”＞我掏出塵封已久的刺繡工具箱，接了個電話：“那套鳳凰于飛訂單，我接了。
”＞婆婆尖叫：“那是給國際影后的婚服！你碰壞了我們傾家蕩產(chǎn)也賠不起！
”＞我穿針引線：“影后？她等我這件衣服，等了整整三年。
”---第一章 淚染拖把我把拖把放進水桶里。臟水濺出來幾點。落在地磚上。
和我的眼淚一個顏色。婆婆張美麗翹著腳坐在沙發(fā)上。指甲油是鮮紅的。她吹了吹手指。
“動作輕點。”“水不要錢?。俊薄巴蟼€地都拖不好。”“你說你還能干點啥？
”“也就是會生個孩子?！薄斑€是個丫頭片子?！薄捌ㄓ脹]有?！迸畠烘ゆぴ诜块g里寫作業(yè)。
門關(guān)著。我希望她沒聽見。水桶有點重。我提起來。去衛(wèi)生間換水。路過客廳電視機。
屏幕里是小姑子李娜的直播。她笑得眼睛彎起來?！爸x謝我哥送的大火箭！
”“哥你今天怎么這么大方？”“是不是嫂子又給你零花錢了？”彈幕飄過一行字。
【你嫂子哪還有錢？她的專業(yè)就是結(jié)婚生孩子，大學(xué)真是白讀了?！渴抢钅茸约耗畛鰜淼摹?/p>
她笑得更開心。“哎呀哥你別這么說?！薄拔疑┳幽且彩钦齼喊私?jīng)的大學(xué)生。
”“雖然畢業(yè)就嫁給我哥了?！薄耙惶彀鄾]上過?！薄皩I(yè)嘛……確實是結(jié)婚生子專業(yè)戶？
”“哈哈開玩笑的啦。”“我嫂子人還是挺好的?！薄八藕蛭覀円患依闲?，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睆椖欢荚谛Α！竟Ｄ愤€有工資呢！
】【家庭主婦是風險最高的職業(yè)了?！俊舅哉f女人啊，還是得自己有本事。
】【娜娜你就別替你嫂子挽尊了！】我站在電視機前。手里拎著滴水的拖把。
水珠掉在地板上。一滴。兩滴。李娜還在笑。她對著鏡頭眨眨眼。“我嫂子？
我嫂子脾氣可好了?！薄霸趺凑f都不生氣?！薄罢娴?，天生的家庭主婦料子?！薄拔覌屨f了，
她也就這點用處了。”衛(wèi)生間的門沒關(guān)嚴。我看見鏡子里的自己。臉色黃黃的。
頭發(fā)隨便挽著。身上是舊的居家服。沾著油點和水漬。我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看過自己了。
我把拖把扔進水桶。哐當一聲。張美麗立刻叫起來?！案墒裁?！造反啊！”“嚇死我了！
”“這點活都干不利索！”“甩臉色給誰看呢！”我沒說話。把水桶提進衛(wèi)生間。關(guān)上門。
擰開水龍頭。水聲嘩嘩的。蓋住了外面的聲音。也蓋住了我吸鼻子的聲音。我看著鏡子。
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水。分不清是自來水。還是眼淚。晚上。李強回來了。他很少回來這么早。
身上有酒味。還有一絲很淡的香水味。不是我用的那種超市買的幾十塊的花露水味。
張美麗迎上去。“兒子回來啦！”“累不累？吃飯沒？”“媽給你熱湯去?！崩顝姅[擺手。
“吃過了。”他脫下外套。我伸手去接。他沒給我。隨手扔在沙發(fā)上。那香水味更明顯了。
他看看我?！拌七@兒干嘛？”“妞妞作業(yè)檢查了沒？”“明天家長會，你去。
”“跟老師說說，讓她參加那個課后提高班?！薄板X我明天轉(zhuǎn)你?！蔽尹c點頭。“知道了。
”他坐下來。拿出手機。開始發(fā)語音。“到了？乖，我也想你?！薄懊魈鞄闳ベI那個包。
”“嗯，說話算數(shù)?！睆埫利惗肆藴^來。好像沒聽見。笑著問?！案l聊天呢？
工作上的事？”李強按掉手機?！班拧！彼攘艘豢跍？纯次?。又看看手機。突然說。
“要不……”“你帶妞妞回娘家住段時間？”張美麗眼睛亮了一下。沒說話。
繼續(xù)給李強盛湯。我看著他?！盀槭裁?？”李強皺皺眉。“什么為什么？”“家里最近人多，
住不下?！薄澳慊厝デ屐o清靜?！薄版ゆど蠈W(xué)的事，我找車每天接送。”“生活費我照給。
”“不會少你的?！睆埫利惒遄?。“是啊，你爸最近不是腰不好嗎？你回去正好照顧一下。
”“盡盡孝心?！蔽铱粗顝?。看著他的手機。屏幕又亮了。彈出一條消息。【親愛的，
明天幾點來接我呀？想你了~】附帶一個親吻的表情包。李強趕緊把屏幕扣過去。
有點不耐煩。“就這么定了?！薄澳忝魈焓帐笆帐啊！薄拔易屗緳C送你們?！蔽覜]動。
心臟那里好像被什么東西攥住了。喘氣有點疼。七年。我從一個大學(xué)生。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黃臉婆。保姆。生育機器。專業(yè)結(jié)婚生子的人?，F(xiàn)在。連這個家。都要讓我出去了。
給我生活費。像打發(fā)叫花子。李強看我站著不動。更煩了?！奥犚姏]有？
”“你……”他的話沒說完。門鈴響了。張美麗去開門?！罢l啊這么晚了？
”門外是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很精神。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澳茫?/p>
請問金小花女士是住這里嗎？”張美麗愣了下?！敖鹦』ǎ渴前?，
你們是……”男人禮貌地點頭。“我們是‘霓裳’工作室的。”“之前多次聯(lián)系金女士未果。
”“冒昧上門拜訪?！薄坝幸患浅＞o急的訂單。”“想請金女士出手?！睆埫利愐荒樸隆?/p>
“什么霓裳？什么訂單？你們找錯了吧？”“她一個家庭主婦……”男人看向屋內(nèi)的我。
眼神一亮?！澳褪墙鹦』ㄅ堪桑俊薄叭昵皣H刺繡展上的那幅《春》，是您的作品吧？
”“我們找您找得太辛苦了?！崩顝娬酒饋怼！笆裁磥y七八糟的？
”“你們搞推銷的怎么上門了？”“趕緊走！”男人沒理他?？觳阶叩轿颐媲啊＿f上文件夾。
“金女士，是這樣的?！薄皣H影后周菲小姐下個月的婚禮。
”“指定要您親手繡制的那套‘鳳凰于飛’的婚服。”“工期非常緊?！薄皥蟪攴矫?，
周小姐說可以按您之前的標準，三倍?！薄爸灰饝?yīng)。”張美麗和李強都湊過來。
張美麗尖聲問?！岸嗌賵蟪?？”男人翻開文件夾。指著一個數(shù)字。張美麗吸了口冷氣。
李強也瞪大了眼睛。那個數(shù)字。夠買他現(xiàn)在開的車。十輛。我看著那個數(shù)字。沒說話。
男人有點急。“金女士，我知道您已經(jīng)很久不接活了?！薄暗苄〗阒该且牟豢?。
”“她說非您不可?！薄暗饶@件衣服。”“等了整整三年了。”張美麗突然尖叫起來。
“不行！絕對不行！”她指著我?！八臅裁创汤C！”“她就會做飯掃地！
”“那什么鳳凰……一聽就貴得要死！”“她手那么糙！碰壞了怎么辦？
”“我們傾家蕩產(chǎn)也賠不起！”李強也反應(yīng)過來。拉著我?！皩?，她不行她不行。
”“你們找別人吧。”“別給我們?nèi)堑?！”男人看著他們。眼神冷了點。但還是對著我。
“金女士，您的意思是？”張美麗扯我胳膊。“快說你不接！”“趕緊讓他們走！
”李強也瞪我?！叭浅鍪聝簛砟銊e想我?guī)湍悴疗ü桑 蔽铱粗麄儭?/p>
看著張美麗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看著李強眼里的慌張和輕視。我看著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他眼里是尊重和急切。我低頭?？戳丝醋约旱氖?。手指關(guān)節(jié)有點粗。指甲剪得很短。
皮膚粗糙。還有幾個洗菜留下的裂口。這雙手。很久沒碰過針了。我推開張美麗的手。
對那個男人說?！澳愕纫幌??！蔽肄D(zhuǎn)身。走進儲藏室。最里面。有一個蒙灰的舊箱子。
桃木的。邊角有點磕壞了。我把它拖出來。打開。里面是另一番天地。各色絲線。
閃著細膩的光。銀針。大大小小的繡繃。布料。還有一個小小的。已經(jīng)褪色的獎杯。
【國際青年刺繡大賽 金獎】我拿出最上面那根針。細得幾乎看不見。我走回客廳。
所有人都在看我。看我手里的箱子。張美麗張著嘴。李強皺著眉。男人眼里的希望更重。
我拿起那根針。對著光。穿上一根紅色的絲線。動作有點生疏。但沒出錯。線穿過去了。
我對那個男人點點頭?！澳翘住P凰于飛’的訂單?！薄拔医恿?。”王助理來得很快。
帶著幾個人。小心翼翼地把婚服裝進特制的箱子里。他看著完成的鳳凰于飛。手有點抖。
“太完美了……”“周小姐一定會非常滿意?！彼f給我一個信封?！斑@是尾款。
”“周小姐另外包了紅包。”“她說謝謝您。”我接過信封。沒看。放在桌上?！奥蓭熌?？
”王助理點頭?！耙呀?jīng)聯(lián)系好了?！薄笆菄鴥?nèi)最好的離婚律師?！薄鞍胄r后就到。
”他猶豫了一下?！敖鹋俊薄爸苄〗慊槎Y那天，希望您能作為特邀嘉賓出席。
”“您看……”我搖頭?！安涣恕！薄疤嫖夜菜！蓖踔頉]再多說。帶著箱子走了。
屋里安靜下來。妞妞跑過來。抱著我的腿?！皨寢?，我們要離開爸爸了嗎？”我蹲下。
看著她?！版ゆは腚x開嗎？”妞妞想了想?！鞍职挚偸侨菋寢尶蕖！薄澳棠桃怖鲜橇R媽媽。
”“我喜歡這里。”“這里安靜。”“媽媽笑得多?！蔽冶Я吮?。“好。
”“那就不回去了?！甭蓭焷砹?。姓趙。很干練的一個女人。她拿出文件?！敖鹋?，
情況王助理大概跟我說了?！薄澳闹饕V求是什么？”我看著窗外。“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