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素描本的小插曲后，我和沈析之間似乎打破了某種無形的屏障。他依然每天來店里，依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但有些東西悄然改變了。
他開始會在我端咖啡過去時抬頭微笑，而不是僅僅低聲道謝。有時甚至會主動開口說一兩句話。
“今天天氣真好。”周三早晨，他看著窗外灑滿陽光的街道說道。
我正給他端去拿鐵——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默認接受拿鐵而不是美式了——聞言有些驚訝，隨即笑道：“是啊，秋天難得有這么好的陽光。”
“梧桐葉開始黃了，”他輕聲說，“陽光一照，像是整條街都在發(fā)光?！?/p>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確實，金黃的葉片在湛藍天空下?lián)u曳生輝：“最適合散步的天氣。”
他點點頭，接過咖啡時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我的手背，很輕的一觸，卻讓我們都頓了一下。
“謝謝?！彼f，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
“不客氣?！蔽沂栈厥郑讣饽l(fā)燙。
周五下午，一位顧客在藝術書區(qū)徘徊許久，似乎找不到想要的書。我正要去幫忙，卻看見沈析站起身，走向那位顧客。
他們低聲交談了幾句，沈析從書架中層抽出一本書遞給對方。那位顧客頓時面露喜色，連連道謝。沈析只是搖搖頭，回到自己的座位，耳根卻微微泛紅。
等他去洗手間時，我好奇地走到那個書架前，發(fā)現(xiàn)他推薦的是《藝術的故事》，一本堪稱藝術類入門圣經(jīng)的書。沒想到他還會主動幫助陌生人。
第二天，我特意在那片區(qū)域整理書籍，果然又看到他悄悄關注著是否需要幫助。當一位女士對著現(xiàn)代畫冊區(qū)面露難色時，他又站了起來。
這次我離得近，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您在找什么類型的書？”他問，聲音比平時和我說話時還要輕軟。
“我想找一些康定斯基的畫冊，送給學藝術的侄子，但不知道哪本比較好...”
沈析思考片刻，從架上選出兩本：“這本印刷質(zhì)量更好，適合欣賞；這本解析更詳細，適合學習。取決于您更看重哪方面?！?/p>
女士最后兩本都買了。結(jié)賬時她笑著對我說：“你的店員真專業(yè)。”
“他是我們最好的顧客?！蔽倚χ卮?，看到沈析聽到這話時耳尖又紅了。
午后陽光正好，我搬來一個小梯子，打算整理最高處的藏書。這些書平日里很少有人問津，積了層薄灰。
我剛爬上去，下面就傳來一個聲音：“需要幫忙嗎？”
沈析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仰頭看著我，眼神里帶著關切。
“沒關系，我經(jīng)常做這個。”我說著，伸手去夠最角落的一本厚皮書。就在指尖即將觸到時，梯子輕微晃動了一下。
“小心！”他的手立刻扶住了梯子，穩(wěn)如磐石。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不只是因為梯子的晃動，更因為他瞬間的反應。那只扶住梯子的手關節(jié)分明，穩(wěn)當而有力。
“謝謝?！蔽业皖^對他笑笑，“或許你在下面接著書會更安全些？”
他點點頭，于是我們形成了一個奇怪的流水線：我在上面找出書，擦干凈灰塵，然后遞給他；他在下面接過去，按照我的指示分類放好。
工作中我們幾乎不說話，卻配合默契。有時我還沒開口，他就已經(jīng)伸手準備接書；有時我剛覺得某本書應該重新歸類，他就已經(jīng)把它放到了正確的區(qū)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