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湊夠了最后十萬塊。捏著那張滾燙的銀行卡,我感覺自己捏住的不是錢,
而是女兒安安的命,是我和妻子林晚破鏡重圓的希望。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個日夜,
我靠著抬棺材這份晦氣的工作,一分一分地攢出了五十萬。人人都罵我瘋了,
為了一個離開我的女人,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醫(yī)藥費,把自己活成了陰間的差役。
可我不在乎。只要能救安安,只要林晚能看到我的努力,能回心轉(zhuǎn)意,讓我做什么都行。
今天,就是我陳默,從地獄爬回人間的日子。我將以英雄的姿態(tài),
推開那扇決定我后半生命運的病房大門。1凌晨四點,天色像一塊浸了水的黑布,
沉甸甸地壓在城市上空。我剛從城郊的殯儀館回來,
身上還帶著一股子燒紙和劣質(zhì)香燭混合的怪味?!瓣惛?,這是尾款,十萬,您點點。
”主家的人遞過來一個厚實的信封,眼神里帶著幾分敬畏和疏離。他們怕我,
就像怕我身后那些無聲的“客戶”一樣。我叫陳默,干我們這行的,有個名號,
叫“抬棺人”。說白了,就是給那些大富大貴之家,辦一場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葬禮,把最后的體面,
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送進土里。這活兒,錢多,但晦氣,折壽??晌覜]得選。五年前,
我女兒安安被查出患有罕見的血液病,需要骨髓移植,費用五十萬。那時的我,
只是個工地上的小工頭,砸鍋賣鐵也湊不出這筆天文數(shù)字。我的妻子林晚,
在留下了一句“陳默,你太沒用了”之后,帶著女兒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我瘋了一樣找她,
找了整整一個月,她才終于接了我的電話。電話那頭,她的聲音疲憊又冰冷:“別找了,
安安的病我來想辦法。你如果真想為我們母女做點什么,就去掙錢。
什么時候你掙夠了五十萬,什么時候再來見我們。這不光是救安安的命,
也是我對你的最后一次考驗?!笨简?。這兩個字,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心上。從那天起,
我辭了工地的工作,一頭扎進了這個離錢近,離人遠的行當(dāng)。我接過最重的金絲楠木棺,
在百米長的陡峭山路上,穩(wěn)得像一座山。我抬過意外橫死的富商,
面對他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心如止水。我甚至在暴雨夜,獨自一人將一具無人認領(lǐng)的薄棺,
送入泥濘的墓地。我的手掌磨出了鐵繭,我的肩膀被棺材的棱角壓得變形,我的眼神,
也從一個丈夫和父親的溫柔,變得像古井一樣,深不見底。但我心里有光。那光,
是安安的笑臉,是林晚的身影。我幻想著,當(dāng)我把五十萬拍在她面前時,她會是怎樣的表情。
她會哭嗎?會抱著我說“你辛苦了”嗎?會的,一定會的。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是在用這種方式,逼我上進。而現(xiàn)在,我做到了。我捏著那封裝了十萬現(xiàn)金的信封,
加上卡里原有的四十萬,整整五十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guī)缀跏菦_刺著跑回我那間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換下身上那件沾滿晦氣的黑衣,
用力搓洗著臉上的疲憊。鏡子里的人,雙眼布滿血絲,面色蒼白,但眼神里,
卻燃燒著一團壓抑了五年的火焰。我撥通了那個五年里只打通過三次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拔??”林晚的聲音依舊清冷,帶著一絲不耐煩。我的心臟狂跳,
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晚晚,是我,陳默?!薄笆裁词??”“我……我湊夠五十萬了。
”我一字一句,說得無比清晰,生怕她聽不清,“安安的醫(yī)藥費,我湊夠了!”電話那頭,
是長久的沉默。久到我以為她已經(jīng)掛斷了。就在我心頭一沉?xí)r,她的聲音再次響起,
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松動:“……知道了。安安在市中心醫(yī)院的VIP樓,
1301病房。你過來吧?!薄昂?!我馬上到!”掛掉電話,我?guī)缀跻饋怼?/p>
她讓我過去了!她終于讓我去見她們了!我拿起那張存了四十萬的銀行卡,
又把那十萬現(xiàn)金塞進一個背包里,像揣著全世界最重要的珍寶,沖出了門。天,
已經(jīng)開始蒙蒙亮了。新的一天開始了,我陳默的新生,也開始了。2市中心醫(yī)院的VIP樓,
和我這五年出入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格格不入。這里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花香。地面光潔如鏡,走廊里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我站在1301病房門口,感覺自己像個小偷。我身上的廉價夾克,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
都與這里金碧輝煌的環(huán)境顯得那么不協(xié)調(diào)。
我甚至能聞到自己身上那股無法徹底洗掉的、常年和死亡打交道而浸染上的陰冷氣息。
我深吸一口氣,抬手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fā),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狼狽。
我的手放在門把上,卻沒有立刻推開。我害怕。我怕見到五年未見的女兒,
她還會不會認我這個爸爸。我怕見到林晚,她眼中的失望會不會多過驚喜。
心臟“砰砰”地撞擊著胸膛,期待與忐忑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讓我?guī)缀踔舷?。最終,
對女兒的思念壓倒了一切。我輕輕地,推開了那扇門。門沒有鎖,虛掩著。我沒有進去,
只是透過門縫,小心翼翼地向里看。病房很大,裝修得像個高級酒店套房。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正背對著門口,和一個女人的身影交談。那個背影,
我化成灰都認得。是林晚。她穿著一身得體的香奈兒套裝,頭發(fā)盤得一絲不茍,身姿挺拔,
完全沒有我想象中的憔悴和落魄。我的心,莫名地往下沉了沉。但很快,我又安慰自己,
她或許是故作堅強,不想讓我擔(dān)心。我準備敲門進去,卻在抬手的瞬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林女士,您放心,顧少爺?shù)淖詈笠粋€療程非常成功,后續(xù)只要按時復(fù)查,
基本不會再有復(fù)發(fā)的風(fēng)險了?!贬t(yī)生的聲音溫和而恭敬。林晚的聲音傳來,
帶著如釋重負的輕松:“太好了,張醫(yī)生,這幾年真的辛苦您了?!薄皯?yīng)該的。
顧先生那邊已經(jīng)把所有費用都結(jié)清了,這是您的卡,請收好。
”醫(yī)生遞過去一張黑色的銀行卡。我愣住了。顧少爺?不是安安嗎?我的女兒叫陳安安,
是個女孩,怎么會是“少爺”?還有,顧先生是誰?費用結(jié)清了?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像重錘一樣砸在我的腦子里,讓我頭暈?zāi)垦!?/p>
或許……或許是別的病房的家屬吧?林晚只是碰巧在這里和醫(yī)生聊天?
我努力為眼前的一切尋找合理的解釋。就在這時,林晚轉(zhuǎn)過了身。
她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燦爛笑容,那種笑容,甚至在我們熱戀時都未曾有過。
她接過那張卡,輕聲道:“替我謝謝顧先生?!薄昂玫模峙俊!贬t(yī)生點點頭,
正準備離開,病房的門從外面被推開了。一個西裝革履,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徑直走到林晚身邊,非常自然地攬住了她的腰,語氣寵溺地問:“怎么樣了,醫(yī)生怎么說?
”“都好了?!绷滞砜吭谒麘牙?,仰頭看著他,滿眼都是愛慕和依賴,“我們的兒子,
徹底康復(fù)了?!蹦腥斯笮Γ皖^在她額上親了一口:“辛苦你了,晚晚?!蔽业拇竽X,
“轟”的一聲,炸了。像被一道天雷劈中,渾身僵硬,動彈不得。我看著眼前那對璧人,
看著他們親密無間的姿態(tài),
聽著他們口中那個陌生的“顧少爺”、“我們的兒子”……我手里緊緊攥著的那張銀行卡,
那里面裝著我用五年陽壽換來的四十萬,還有我背包里那沉甸甸的十萬現(xiàn)金,在這一刻,
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那條走廊的。我的雙腿像灌了鉛,
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踩在棉花上。醫(yī)院里明亮的燈光刺得我眼睛生疼,周圍人的說笑聲,
在我聽來都變成了尖銳的嘲諷。我像一具行尸走肉,魂魄被抽離了身體,飄蕩在半空中,
冷冷地看著這具可笑的軀殼。顧少爺。我們的兒子。這幾個字,
像魔咒一樣在我腦海里反復(fù)回響,將我五年來所有的信念和堅持,碾得粉碎。我沒有女兒。
或者說,林晚口中那個需要五十萬救命的“女兒安安”,根本就不存在。
那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一個騙了我整整五年的騙局。我蹲在醫(yī)院樓下的花壇邊,
從口袋里摸出一包被壓得皺巴巴的煙,顫抖著點燃了一支。廉價的煙草味嗆得我眼淚直流,
可我卻笑了起來。笑得比哭還難看。我笑我陳默,真是天底下最蠢的傻子。林晚說的沒錯,
這是對我的“考驗”。只不過,考驗的不是我能不能掙到錢,而是考驗我的智商到底有多低,
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整整五年。她需要一筆錢,為她和別的男人的兒子治病。
她找到了我這個對她還抱有幻想的前夫。她編造了一個生病的女兒,
精準地拿捏住了我作為父親的軟肋。她甚至連金額都算得那么清楚,不多不少,正好五十萬。
或許,這就是那個“顧少爺”治療費用的缺口?我成了她的提款機,
成了她為新歡和兒子鋪路的墊腳石。而我,還像個傻子一樣,每天靠著幻想她和女兒在等我,
才撐過了那一個個與尸體為伴的冰冷夜晚。我幻想著一家三口的團聚,而她,
早已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組建了新的家庭。多么可笑。多么諷刺。我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煙頭燙到了手指,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心里的痛,早已將這點皮肉之苦徹底淹沒。
那股壓抑了五年的火焰,沒有熄滅,反而燒得更旺了。只是,燃燒的燃料,不再是愛和期待,
而是滔天的恨意和屈辱。我不能就這么算了。我這五年的青春,我這五年受的罪,
我這五年流的血和汗,不能就這么白白喂了狗!我掏出手機,翻出了林晚的號碼。
我想質(zhì)問她,想撕開她那張偽善的面具,想聽聽她還能編出什么樣的謊話來。
可就在我準備撥出電話的那一刻,我停住了。就這么去質(zhì)問她,又能怎么樣?大吵一架?
讓她罵我一頓,然后拉黑我,從此再也找不到她?太便宜她了。我陳默,抬了五年的棺材,
見過太多的人情冷暖,生死離別。我的心,早就硬了。我要的,不是一句虛偽的道歉。
我要的,是讓他們,血債血償!我站起身,將煙頭狠狠地踩在腳下,
眼神里最后一絲溫情也隨之熄滅,只剩下無邊的冰冷和決絕。我走進醫(yī)院,來到咨詢臺。
“你好,護士,我想問一下,1301病房的病人,叫什么名字?
”我裝作一副焦急找人的樣子。護士抬頭看了我一眼,公式化地回答:“病人隱私,
不能透露。”我早有準備,從口袋里掏出幾張百元大鈔,不動聲色地塞了過去,
聲音壓得更低了:“拜托了,我是他家親戚,從老家趕過來的,手機沒電了聯(lián)系不上,
就記得病房號?!弊o士看了看錢,又看了看我滿臉的焦急,猶豫了一下,
還是在電腦上敲了幾下?!?301,病人叫顧子默,今天早上剛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顧子默。我把這個名字,死死地刻在了心里?!澳恰撬赣H,
是不是叫顧……”“顧偉豪?!弊o士沒等我說完,就直接報出了名字,“寰宇集團的董事長,
我們醫(yī)院的大股東。”寰宇集團。顧偉豪。原來,是那個在江城一手遮天的人物。
難怪林晚能過上那樣的生活。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我對護士道了聲謝,轉(zhuǎn)身離開。
走出醫(yī)院大門的那一刻,陽光正好照在我的臉上,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我的世界,
已經(jīng)徹底陷入了黑暗。而在這片黑暗中,一頭名為復(fù)仇的野獸,正在緩緩睜開它的眼睛。
4回到那間陰暗潮濕的出租屋,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為“女兒安安”準備的所有東西,
全部扔進了垃圾桶。那個我熬了好幾個通宵,用邊角料木頭雕刻的小木馬。
那件我從地攤上淘來的,覺得安安穿上一定很好看的公主裙。
還有那本我每天睡前都會翻看的《兒童睡前故事》,我想象了無數(shù)遍,為她講故事的場景。
如今,這些東西,就像我那可笑的五年一樣,一文不值。我坐在床邊,
看著銀行卡里的四十萬余額,和背包里那十萬現(xiàn)金,心中一片死寂。這筆錢,
是我用尊嚴、健康和青春換來的。我曾以為,它是希望?,F(xiàn)在才知道,它是恥辱的烙印。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林晚。她竟然會主動聯(lián)系我。我盯著那個名字,
心中翻涌著無盡的恨意。我?guī)缀跄芟胂蟪鲭娫捘穷^,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是來催我要錢的嗎?還是想再編個什么理由,繼續(xù)把我當(dāng)猴耍?我接起電話,沒有說話。
“陳默?你怎么還沒到?我不是讓你來醫(yī)院嗎?”林晚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質(zhì)問和不悅,
仿佛我的遲到,是什么不可饒恕的罪過。聽到她這理所當(dāng)然的聲音,我氣得笑出了聲。
我的笑聲很低,很冷,像是從冰窖里傳出來的。電話那頭的林晚愣了一下,
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yīng)?!澳阈κ裁矗磕闳说降自谀模俊薄拔以谀??”我緩緩開口,
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在地獄里,看你這個騙子演戲。
”“你……你胡說八道些什么!”林晚的聲調(diào)瞬間拔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顧子默,寰宇集團董事長顧偉豪的兒子。”我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這兩個名字,“林晚,
你的演技真好,奧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把我當(dāng)傻子耍了五年,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我能清晰地聽到她驟然變得急促的呼吸聲。過了許久,
她才再次開口,聲音已經(jīng)徹底冷了下來,不再有任何偽裝:“你都知道了?”“是啊,
都知道了?!蔽依湫?,“怎么,不繼續(xù)編了?不說你那個得了絕癥的女兒安安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绷滞淼穆曇衾锍錆M了不屑和輕蔑,“陳默,
別把自己說得那么高尚。你愿意給,我愿意收,我們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
現(xiàn)在交易結(jié)束了?!苯灰??我這五年非人的生活,在她口中,只是一場交易?我的心,
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澳俏迨f……”“五十萬怎么了?
”她打斷我,語氣像是在施舍,“那筆錢,就當(dāng)是我買斷你這五年的補償了。從此以后,
我們兩清了,你不要再來糾纏我?!薄皟汕澹俊蔽遗瓨O反笑,“林晚,你覺得五十萬,
就能買斷我五年的命嗎?”“不然呢?”她冷哼一聲,“陳默,認清現(xiàn)實吧。我和你,
早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我現(xiàn)在的丈夫是顧偉豪,寰宇集團的董事長。而你呢?
你只是個抬棺材的,一個活在陰影里的臭蟲!你拿什么跟我斗?我勸你拿著那筆錢滾遠點,
否則,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在江城待不下去!”說完,她便“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聽著里面?zhèn)鱽淼摹班洁健泵σ簦淼难憾挤路鹉塘?。臭蟲。
她竟然說我是臭蟲。好。好一個林晚。好一個顧偉豪。你們把我當(dāng)成可以隨意踩死的臭蟲,
那我,就讓你們看看,一只從地獄里爬出來的臭蟲,是怎么把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一個一個,親手拖下來,送進我為你們準備好的棺材里!我拿起桌上的那張銀行卡,
和背包里的現(xiàn)金,眼神變得無比堅定。這筆錢,不是恥辱。它是我的啟動資金。
是我復(fù)仇的資本!5我沒有去質(zhì)問,也沒有去嘶吼。因為我知道,對付毒蛇最好的辦法,
不是跟它比誰的毒牙更利,而是找到它的七寸,一擊致命。我做的第一件事,
是租下了一個位于市中心老舊寫字樓里的小辦公室。然后,我花了三萬塊,
給自己定制了兩身最高檔的手工黑色西裝,買了擦得锃亮的皮鞋,
和一塊看起來沉穩(wěn)內(nèi)斂的手表。當(dāng)我穿著這一身行頭,再次站在鏡子前時,
里面的人已經(jīng)和那個穿著廉價夾克的抬棺人判若兩人。我的眼神依舊冰冷,但不再是麻木,
而是像獵鷹一樣,充滿了審視和鋒芒。剩下的四十多萬,我沒有亂花一分。
我注冊了一家公司,名字很簡單,叫“默語白事服務(wù)”。我不再是那個按次計費的散工陳默。
從今天起,我是默語白事服務(wù)公司的老板,陳總。我的目標客戶,不是普通百姓,
而是像顧偉豪那樣的頂層權(quán)貴。我知道他們的葬禮有多講究,也知道他們的秘密,
往往都藏在死亡的陰影里。葬禮,是生者最后的體面,也是秘密最容易泄露的場合。
人在極度悲傷和脆弱的時候,最容易說出真話。而我,
就要成為那個離他們最近的、沉默的傾聽者。我花了半個月的時間,
用錢打通了江城各大私人醫(yī)院、高端養(yǎng)老院甚至是一些私人會所的關(guān)系網(wǎng)。
我送出去的不是錢,是“信息費”。我需要第一時間知道,江城哪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快不行了。很快,我的第一個機會來了。給我消息的是市中心醫(yī)院ICU的一個護工,
我給了他五千塊,他告訴我一個名字——趙四海,人稱趙四爺。
趙四爺是江城老牌的地產(chǎn)大亨,和顧偉豪的寰宇集團斗了半輩子,是顧偉豪的死對頭。
但英雄遲暮,趙四爺?shù)昧税┌Y,已經(jīng)油盡燈枯,就剩最后一口氣了。趙家,
正在全城尋找最頂級的白事團隊,要給老爺子辦一場風(fēng)光無限的葬禮。
我看著手機上趙四海的資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顧偉豪,我們的游戲,
現(xiàn)在才剛剛開始。我的第一步,就是要拿下趙家的這單生意,
把它辦成我在江城上流圈子的敲門磚。更是我,為你顧偉豪,精心準備的第一口棺材。
6趙家的宅子在城東的淺水灣,是江城最頂級的富人區(qū)。我開著一輛租來的奧迪A6,
停在了那棟戒備森嚴的別墅門口。通報之后,一個面容精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他是趙四爺?shù)莫氉樱w康。趙康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眼神里帶著審視和懷疑:“你就是默語白事的陳總?太年輕了吧?!蔽椅⑽⒁恍Γ?/p>
不卑不亢:“趙先生,抬棺這門手藝,靠的是穩(wěn),不是年紀。我們送走的人,
講究的是一個‘安’字,讓逝者安息,讓生者安心。這比任何花里胡哨的排場都重要。
”我的話,似乎說到了趙康的心坎里。他臉上的懷疑淡了幾分,把我請進了客廳。客廳里,
已經(jīng)坐了好幾家江城知名的殯葬公司的老板,一個個西裝革履,人模狗樣。他們看到我,
眼神里都帶著一絲輕蔑。在他們眼里,我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公司,
不過是來湊熱鬧的跳梁小丑。趙康沒有廢話,開門見山:“各位老板,我父親的葬禮,
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要江城有史以來最體面,最風(fēng)光。誰能做到,這單生意就是誰的。
”話音剛落,那幾個老板就爭先恐后地開始吹噓起來?!摆w總放心,
我們公司能請來全國最有名的風(fēng)水大師,保證給趙老先生選一塊龍穴寶地!
”“我們能安排百人儀仗隊,從趙家一直送到墓地,保證轟動全城!
”“我們可以定制純金的骨灰盒,用最好的金絲楠木棺材……”他們說的,
無非就是用錢堆砌排場。趙康聽著,眉頭卻越皺越緊。等他們都說完了,
趙康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陳總,你呢?你有什么方案?”我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站起身,
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指著窗外庭院里一棵枝繁葉茂的百年老槐樹,緩緩開口?!摆w先生,
我聽說,趙老先生生前最喜歡在這棵槐樹下喝茶下棋?!壁w康一愣,點了點頭:“沒錯。
”“槐樹,木中之鬼,極陰。老先生常年在此,陽氣受損,
這或許也是他老人家病情加重的原因之一。”我語調(diào)平穩(wěn),卻字字誅心,“老先生的葬禮,
如果只是追求表面的風(fēng)光,用那些喧囂的儀式,只會驚擾他的魂魄,讓他走得不安穩(wěn)。
”客廳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我的話鎮(zhèn)住了。
趙康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那依陳總的意思……”“葬禮,當(dāng)以‘靜’為上。
儀式可以宏大,但不能喧嘩。送行,當(dāng)以‘穩(wěn)’為重?!蔽肄D(zhuǎn)過身,目光直視趙康,
“我干這行五年,親手抬過的棺,超過三百口。其中不乏百億身家的大人物。
我知道他們需要什么,也知道他們的家人忌諱什么?!蔽翌D了頓,
拋出了我的殺手锏:“而且,我知道城西那片皇家陵園,還有最后一塊‘青龍銜珠’的福地。
那塊地,不對外出售,但我有辦法,能讓趙老先生,安安穩(wěn)穩(wěn)地葬在那里?!蹦菈K地,
是我從一個老抬棺人那里聽來的秘密。那個老頭子年輕時曾為陵園的建造者抬過棺,
作為報答,對方給了他一個承諾。而那個老頭子,欠我一個人情。趙康的眼睛瞬間亮了。
皇家陵園那塊福地,是所有江城權(quán)貴夢寐以求的最后歸宿。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沉聲道:“陳總,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父親的葬禮,就全權(quán)交給你了!
”7拿下趙家的單子,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三天,我?guī)缀跏沁B軸轉(zhuǎn),吃住都在趙家。
我沒有急著去安排那些外部的排場,而是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趙四爺本人身上。
我親自為他凈身、更衣,每一個動作都輕柔而充滿敬意。我用的水,
是混了艾草和柚子葉的溫水,穿的壽衣,是請了蘇州最好的老師傅手工縫制的,
每一針一線都無比考究。這些,都是我過去五年,在無數(shù)次與死亡打交道的過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