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尚未停穩(wěn)，樓上隱約傳來的、愈發(fā)清晰的混亂聲響已經(jīng)透過車窗縫隙鉆了進(jìn)來——是更加瘋狂的咒罵聲、毆打聲、伴隨著女人尖細(xì)高亢到破音的哭泣和求饒！
夏宇的身體猛地一抖！那聲音像針一樣刺入他脆弱的神經(jīng)！眼前再次閃過剛才電話里聽見的那幕畫面！那個惡心的“花豹”手下，林薇的尖叫……
不等趙森命令，其中一名保鏢已然動作迅捷地推開車門。幾乎在同一時刻，趙森手腕一翻，一個精密的黑色儀器被激活，屏幕上迅速顯示出樓棟內(nèi)部的簡單構(gòu)造以及幾個聚集在一起的危險紅點(diǎn)！
幾人如同捕食的獵豹，無聲而迅猛地?fù)湎驑堑馈?/p>
老舊的單元門虛掩著，門鎖處有著明顯被暴力破壞的凹陷痕跡。一股濃烈的劣質(zhì)煙味、汗臭味和陳舊家具霉?fàn)€混合的酸腐氣息撲面而來。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樓上傳來的聲浪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激烈，帶著一種赤裸裸的、令人作嘔的暴力和猥褻意味。
“……昆哥！廢物！操你媽的連本帶息五十萬！錢呢？！” “豹哥！再給我兩天！兩天！求您了！就兩天！” 周昆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巨大的恐懼。 “給老子滾！” 接著是沉重的撞擊聲和悶哼。 “啊——！！別碰我！畜生！” 林薇的尖叫再次響起，帶著極致的恐懼和屈辱，夾雜著衣服被撕裂的刺啦聲！ “嘿嘿，碰你怎么了？小騷貨細(xì)皮嫩肉的！周昆這廢物沒錢還，就拿你來抵債！讓兄弟們舒服舒服……” 肆無忌憚的狂笑和污言穢語如同魔音灌耳！ “放開她！” 周昆徒勞地嘶吼掙扎著，換來的是更加兇狠的拳打腳踢。 “住手?。?！宇哥！救命！宇哥——！” 林薇發(fā)出垂死般的哀嚎，朝著緊閉的大門絕望哭喊，聲音凄厲地像要穿透墻壁！仿佛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夏宇的臉色已經(jīng)慘白得沒有一絲人色！巨大的恐慌和那聲音帶來的精神沖擊讓他雙腿發(fā)軟，幾乎站立不穩(wěn)！他腦海中嗡嗡作響，下意識地想往后退，想逃離這個如同人間地獄的場景！這混亂和危險的程度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他對“討公道”的想象！里面是亡命之徒！手里可能還帶著家伙！
就在他心神劇震、本能想要退縮的瞬間！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那扇本就脆弱不堪的木門，被人從外面狠狠一腳踹開！巨大的沖擊力讓門框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整扇門如同爛木頭般向內(nèi)轟然倒下，重重砸在地板上，揚(yáng)起一陣嗆人的灰塵！
屋內(nèi)的一切瞬間暴露在闖入者冰冷的視線之下！
光線昏暗的客廳一片狼藉。家具幾乎被砸爛殆盡，陶瓷碎片、玻璃渣、殘破的書報和衣物如同被颶風(fēng)掃過般狼藉一地?？諝庵袕浡鵁熚?、汗酸、血腥味和某種排泄物的惡臭！
四五個穿著邋遢背心、脖頸手臂露出猙獰刺青的粗壯男人或站或坐，眼神里全是兇戾和滿不在乎的殘忍。
周昆像灘爛泥一樣蜷縮在角落，頭破血流，嘴角掛著一道血痕，眼睛被打得腫成一條縫，只剩下一絲氣息在哼哼。
而更令人觸目驚心的場面在中央！
林薇！那個幾分鐘前還在電話里尖叫的女人。
時間仿佛定格了一幀。
當(dāng)沉重的門板砸地的巨響撕裂她耳膜的瞬間，林薇眼中短暫的茫然被一種近乎痙攣的狂喜替代！
是夏宇！
真的是夏宇來了！！他聽到了她的求救?。?！他來救她了！那個愚蠢的、被她玩弄于股掌的蠢貨夏宇！
她甚至能透過揚(yáng)起的灰塵，隱約看到門口那個穿著深色大衣、熟悉的身影輪廓！
生的希望像回光返照般刺穿了她所有的絕望！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漂浮的、扭曲的稻草！她顧不上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用盡肺腑里所有殘存的氣力，對著門口那模糊的人影爆發(fā)出更加凄厲、更加尖銳的哭喊求救，聲音如同被指甲刮擦的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
“宇哥——！宇哥救我?。?！他們不是人！是畜生?。。?！快救我宇哥！你要多少錢他們都給！蘇棠她爸是蘇正德！有的是錢?。。∏f！不！幾千萬她家都拿得出來！??！快把錢給他們！??！救我走——！他們……他們要……嗚嗚嗚……” 她哭得渾身抽搐，語無倫次，涕淚橫流。
她身后那個勒著她脖子、一張臉貼在離她耳朵極近處的黃毛男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一愣，兇戾的臉上掠過一絲意外。但林薇口中喊出的那個“蘇正德”的名字，以及后面跟著的那串天文數(shù)字“幾千萬”，如同烈火烹油，瞬間點(diǎn)燃了所有在場混混眼中原本就燃燒得熾熱的、貪婪的欲望！
錢！巨額的錢！能徹底改變命運(yùn)的錢！
黃毛眼中的驚愕瞬間被更加狂熱的兇光取代！他勒住林薇脖子的手臂猛然收緊，讓她發(fā)出窒息的嗚咽！另一只手毫不猶豫地去掏腰間的彈簧刀！同時用極度亢奮和殘忍的目光死死盯住門口那個似乎嚇呆了、僵硬站立的“肥羊”影子：
“兄弟們?。?！聽到?jīng)]有？！肥魚上鉤了?。〈蠓属~?。∷掀攀翘K正德家的??！給我拿下他?。。 ?/p>
話音未落！屋內(nèi)其余幾個原本在看戲或圍毆周昆的壯漢也反應(yīng)過來！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鬣狗，眼睛里瞬間燃起餓狼般的綠光！他們根本顧不上林薇和周昆，幾乎是本能地、嘶吼著撲向門口那個衣著體面、此刻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座閃閃發(fā)光金山的夏宇！貪婪、暴戾和兇殘的氣息瞬間炸裂！
“操！蘇家的女婿？??！” “逮住他?。?！” “拿了他要多少有多少！?。?！”
五六條身影帶著濃烈的汗臭、煙臭和血腥味，如同失控的野獸，張牙舞爪地猛撲過來！其中兩個手中已經(jīng)亮出了明晃晃的匕首！
一直僵硬站在門洞陰影里的夏宇，被眼前撲面而來的、仿佛要將生吞活剝的瘋狂兇徒嚇懵了！那些窮兇極惡的眼神、那撲鼻的污濁氣味、那閃著寒光的利刃！巨大的、直面原始暴力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別說反抗，連轉(zhuǎn)身逃跑的力氣都徹底消失！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幾雙暴戾的眼睛和揮舞的匕首在視野中迅速放大！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壯漢，那因極度興奮而扭曲的臉上猙獰的肌肉，還有他眼中那種看死人一樣的、即將撕碎獵物的嗜血光芒！
完了！ 吾命休矣！
絕望的念頭如同黑色潮水淹沒頂蓋！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利刃的寒光幾乎要劃破夏宇咽喉的前一瞬——
一道黑影！比閃電更快！如同從虛空中凝聚而出的黑色風(fēng)暴，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猛地在夏宇身側(cè)炸開！
砰！咔啦——?。?/p>
一聲沉重到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悶響，伴隨著骨頭斷裂的清晰脆響！
沖在最前面那個兇焰滔天、揮舞著匕首的光頭壯漢，整個人像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卡車正面撞擊！他那如同人形棕熊般龐大的身體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姿勢，猛地向后呈C形弓起！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凌空倒飛出去兩米多！轟隆一聲巨響！直接砸在他身后撲來的另一個混混身上！兩人像滾地葫蘆般狠狠撞在墻角已經(jīng)散了架的電視柜上！碎木、殘骸、斷裂的人體骨骼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混合在一起！
快！無法形容的快！
快到夏宇的視網(wǎng)膜甚至只來得及捕捉到一道模糊的殘影！
緊接著！
如同黑色的雷霆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連續(xù)炸響！
在另外幾個混混被這石破天驚的一幕震得僵滯不到半秒的瞬間，又是兩道如影隨形的黑影貼了上來！
噗——！
一個試圖抄起板凳砸來的混混，被一只手精準(zhǔn)扼住手腕！反關(guān)節(jié)擰轉(zhuǎn)接近一百八十度！令人牙酸的骨裂聲爆開的同時，一記兇悍絕倫的膝撞狠狠頂在他柔軟的下腹部！那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眼球都凸了出來，連慘叫都沒能發(fā)出，口中噴著混雜泡沫的白沫和血水，面條般癱軟下去！
嗤啦——！
另一側(cè)，一個滿臉刺青、手持三棱刮刀的混混，他那涂抹著廉價紅漆的利器剛剛揚(yáng)起在頭頂，手腕就被一只有力如鐵鉗的手死死扣??！那力道根本不容他反抗！他持刀的手臂如同被固定在半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另一條手臂被一股巨力猛地反擰、下拉——喀嚓！關(guān)節(jié)脫臼的悶響聲中，他手里的刮刀刀尖被硬生生調(diào)轉(zhuǎn)方向，噗嗤一聲，毫無阻礙地刺進(jìn)了自己的大腿外側(cè)！
“嗷——?。。?！”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貫穿耳膜！
不到三秒！如同熱刀切過黃油！
快！準(zhǔn)！狠！沒有任何多余的華麗動作，每一次接觸都伴隨著清晰的、暴力到極致的骨骼碎裂或關(guān)節(jié)錯位的聲響！每一次重?fù)舳季珳?zhǔn)地砸在人體最脆弱、最易造成功能性失能的部位！狹窄的客廳里，充滿了痛苦的哀嚎、絕望的呻吟以及重物倒地的悶響！剛才還殺氣騰騰、如狼似虎的幾個混混，此刻如同被踩碎了的蟑螂，躺在地上打滾、抽搐，徹底失去了所有戰(zhàn)斗力！空氣里彌漫開更加濃郁的、令人作嘔的鐵銹般的血腥氣息！
最后一個站著的混混，就是那個先前勒著林薇脖子的黃毛。他握著剛剛掏出來那把寒光閃閃的彈簧刀，渾身篩糠一樣劇烈地顫抖，臉色慘白得像一張被揉皺的衛(wèi)生紙，眼睛里全是無法置信的驚駭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看著如同魔神一般矗立在門口、渾身散發(fā)著冰冷肅殺氣息的那個黑衣人——趙森！
趙森甚至沒有看他一眼。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激光，穿透還未完全散盡的灰塵，越過地面上慘嚎翻滾的身體，落在客廳角落沙發(fā)上那個同樣被嚇傻了的女人——林薇。
趙森的腳步沉穩(wěn)得如同精確計(jì)算的機(jī)器，一步一步，踩過滿地狼藉和痛苦的呻吟，走向那張沾滿了灰塵、嘔吐物和零星血跡的破舊沙發(fā)。
黃毛早已嚇得肝膽俱裂，勒住林薇脖子的手觸電般縮回，像只受驚的老鼠想往墻角縮。但趙森只是極其隨意地、如同驅(qū)趕擋路的蒼蠅般，反手一甩！
啪?。?！
一聲極其清脆響亮的耳光聲炸裂！
黃毛連哼都沒哼一聲，整個人像個陀螺般被扇飛出去！牙齒伴隨著一溜血線飛散在空中！撞在另一面墻上，軟綿綿地滑落下來，徹底不動了，生死不知。
塵埃飛揚(yáng)的客廳里，只剩下林薇粗重混亂的喘息，和她幾乎要被恐懼壓垮的心跳聲。
趙森在沙發(fā)前站定，高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將沙發(fā)上半裸、臉上糊滿了污穢和驚恐淚水的林薇完全籠罩。沒有言語。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他伸出戴著黑色戰(zhàn)術(shù)手套的手，指尖在濃重的灰塵、血跡和嘔吐物混合物中，精準(zhǔn)地捻起一個小小的、幾乎被所有人忽略的、閃爍著廉價塑料光澤、粘著一點(diǎn)沙發(fā)的破敗天鵝絨表面的——
蝴蝶結(jié)發(fā)卡。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夏宇還沉浸在對初戀的純粹愛意中時，在那個女生節(jié)的下午，他鼓起勇氣，在校園小店里花了半個月伙食費(fèi)買下，小心翼翼送給林薇的。一個毫無價值的小物件。
趙森拿著這個沾滿污漬的發(fā)卡，用兩根手指捏著，緩緩地，遞到林薇那雙因極度恐懼而放大失焦的瞳孔前。
發(fā)卡那粗糙劣質(zhì)的塑料蝴蝶結(jié)翅膀，在昏暗的光線下折射出冰冷的微光，刺得林薇眼睛生疼。
他依舊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那雙冰冷的眼睛里，充滿了最直白、最殘酷的憐憫和絕對的俯視。
那眼神如同無聲的宣判，清晰地傳遞著一個壓倒一切的信息：看看你自己?？纯催@個廉價可笑的小玩意兒?？纯茨憔脑O(shè)計(jì)的一切。
你卑劣的一生，連同你所有的妄想和陰謀，其價值——連這個被你棄若敝屣的小發(fā)卡都不如。**
嗡——！??！
林薇的大腦徹底爆炸了！她被那眼神釘在原地，被那無聲的嘲諷徹底凌遲！被這句話語的信息徹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