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里,王磊記者翻開手中的資料夾,我看到里面夾著幾張泛黃的報紙。
"林小姐,您知道您父母當(dāng)年為什么會突然從音樂界消失嗎?"王磊直接切入主題。
我搖搖頭:"陳老師只說他們是在車禍中去世的。"
王磊推過來一張報紙,頭版標(biāo)題寫著:《天才鋼琴家夫婦涉嫌抄襲,演出合同被迫取消》。
我的手顫抖著拿起報紙,上面的照片正是我父母年輕時的樣子。報道稱,有人舉報林建國、王美華夫婦的成名曲目《月光變奏》涉嫌抄襲國外作品,音樂廳因此取消了他們所有的演出合同,并要求賠償損失。
"但是這首曲子明明是我父母的原創(chuàng)作品。"我看著報紙上的指控,感到憤怒和不解,"我從小就會彈這首曲子,陳老師說這是父母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王磊點(diǎn)點(diǎn)頭:"這就是問題所在。據(jù)我了解,當(dāng)年舉報您父母的人,正是當(dāng)時還很年輕的陳志華。"
我差點(diǎn)把咖啡杯打翻:"什么?"
"陳志華當(dāng)時是音樂廳的經(jīng)理,同時也是一個有抱負(fù)的作曲家。但他的作品一直得不到認(rèn)可,就在您父母因為《月光變奏》聲名鵲起的時候,他突然拿出證據(jù)說這首曲子是抄襲的。"
王磊又拿出一份文件:"這是當(dāng)年的法庭記錄。您父母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幾乎傾家蕩產(chǎn)請律師打官司,但最終敗訴。法院判決他們需要賠償音樂廳和相關(guān)方面的損失,總計二十萬元。"
二十萬,在二十年前絕對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
"然后呢?"我問道。
"然后您父母就徹底從音樂界消失了。據(jù)說他們?yōu)榱诉€債,賣掉了家里的鋼琴和所有值錢的東西。半年后,發(fā)生了那場車禍。"
王磊看著我,眼中帶著同情:"林小姐,您可能不知道,《月光變奏》這首曲子現(xiàn)在還在音樂學(xué)院的教材里,作者署名是陳志華。"
我感覺血液都凝固了。那首我從小彈到大,以為是父母留給我的唯一紀(jì)念的曲子,竟然被陳教授冠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不可能,這首曲子是我父母寫的,我有證據(jù)。"我急忙說道。
王磊攤攤手:"可是官方記錄顯示,原創(chuàng)者是陳志華。除非您能拿出比法庭判決更有說服力的證據(jù)。"
我想起陳教授家里那些被撕掉名字的獎杯,想起他這些年來對我近乎苛刻的音樂訓(xùn)練,想起他總是說"這是你父母的風(fēng)格,你要繼承他們的衣缽"。
原來,他不是在培養(yǎng)我,而是在通過我來完善他竊取來的音樂風(fēng)格。
"王記者,您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我看著他。
王磊收起資料:"因為我也是音樂學(xué)院畢業(yè)的,我知道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樣子。您父母的音樂才華,不應(yīng)該被人這樣踐踏。而且..."他頓了頓,"我有理由相信,陳教授現(xiàn)在還在利用您。"
"什么意思?"
"下個月的全國鋼琴大賽,評委會主席是誰,您知道嗎?"
我搖搖頭。
"陳志華。"王磊說,"他現(xiàn)在是國內(nèi)最權(quán)威的音樂教育專家,同時也是這次比賽的主要評委。您覺得,一個學(xué)生在自己老師面前比賽,能有多少勝算?"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您是說,他讓我參加比賽,是為了..."
"為了在全國觀眾面前,展示他的教學(xué)成果。用您父母的音樂天賦,來證明他的教學(xué)水平。"王磊直接說出了答案,"最重要的是,您如果贏了,榮耀歸他;您如果輸了,他可以說是您自己不夠努力。"
我緊握雙拳,指甲都掐進(jìn)了肉里。
"那我該怎么辦?"
王磊看著我:"這要看您自己的選擇。您可以選擇繼續(xù)當(dāng)他的棋子,也可以選擇為自己而戰(zhàn)。"
他起身準(zhǔn)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回過頭:"對了,我這里還有一些您父母生前的資料,包括《月光變奏》的原始手稿。如果您想要的話,明天這個時間,我在這里等您。"
王磊走后,我一個人坐在咖啡館里,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心情復(fù)雜得無法言喻。
十八年來,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幸運(yùn)的孩子。雖然失去了父母,但有陳教授這樣的好老師照顧。我以為我的音樂天賦是上天的恩賜,以為我在鋼琴上的成就是對父母在天之靈的最好慰藉。
現(xiàn)在我才知道,我的整個人生都建立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之上。
回到家里,陳教授正坐在鋼琴旁等我。
"小雪,你今天去哪了?練琴的時間到了。"他的語氣還是和往常一樣,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我走到鋼琴前,卻沒有坐下:"陳老師,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月光變奏》這首曲子,真的是您寫的嗎?"
陳教授的手指在琴鍵上頓了一下,然后若無其事地說:"當(dāng)然,這首曲子是我年輕時的作品。怎么突然問這個?"
我看著他平靜的表情,心中涌起一陣寒意。他竟然可以這樣面不改色地撒謊。
"那我父母呢?他們真的是車禍去世的嗎?"
"小雪,你今天怎么了?問這些奇怪的問題。"陳教授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你父母的事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你為什么突然..."
"因為我見到了一個記者,他告訴了我一些事情。"我打斷他的話,直視著他的眼睛。
陳教授的臉色變了,但很快又恢復(fù)正常:"記者?什么記者?你怎么能隨便和記者接觸?你知道這對你的聲譽(yù)會有什么影響嗎?"
"聲譽(yù)?"我冷笑,"我的聲譽(yù)重要,還是真相重要?"
陳教授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小雪,你聽我說,外面的人什么話都敢說,你不能相信他們。你要相信我,我這么多年來對你的照顧,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我的用心嗎?"
我掙脫他的手:"陳老師,您的用心我看得很清楚。這些年您確實照顧了我,但您也從我身上得到了您想要的一切,不是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您明白。"我走向自己的房間,"從明天開始,我會搬出去住,自己準(zhǔn)備比賽。"
"你瘋了嗎?"陳教授追了過來,"離開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你以為憑你一個人,能在這個圈子里立足嗎?"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他:"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那天晚上,我一夜未眠。我坐在鋼琴前,一遍遍地彈著《月光變奏》,試圖在這熟悉的旋律中找到父母的影子。
每一個音符都那么熟悉,卻又那么陌生。這本該是我和父母之間的連接,現(xiàn)在卻成了我內(nèi)心最深的痛。
天快亮的時候,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要找回屬于我父母的一切,不僅僅是那首《月光變奏》,還有他們失去的名譽(yù),被掩蓋的真相。
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贏下這場全國鋼琴大賽。不是為了陳教授,而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