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資深壽衣店的裁縫,從不信鬼神。直到那晚,一個穿著壽衣的女人站在店外,
對我詭異地笑了?!高@壽衣,我穿著不合身?!顾曇粲脑?,指著壽衣上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我驚恐萬分,她卻指著我的肚子說:「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1我明明未婚未育,
卻感到一陣劇烈的胎動,肚子瞬間隆起,像是懷胎十月。腹中翻江倒海的劇痛,
將我死死釘在原地。那女鬼,一步步走近,冰冷的手指幾乎要觸碰到我的臉頰。
她俯身在我耳邊,氣息陰寒如冰。「快生下來吧,我的孩子?!刮壹饨兄诘兀?/p>
衣衫被冷汗浸透。再抬頭,門外空空如也,那女鬼和她身上的壽衣都消失了,
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只有那扇被她推開的玻璃門,還在夜風(fēng)中吱呀作響。
我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肚子。平坦如初。剛剛那十月懷胎般的隆起,那撕心裂肺的胎動,
都像一場荒誕的噩夢。我連滾帶爬地沖到門口,死死拉下卷簾門,背靠著鐵門滑坐在地,
大口喘著粗氣。幻覺,一定是最近接的活兒太多,太累了。我叫蘇晚,
守著這家從我太爺爺輩就傳下來的壽衣店。我在這條終日不見陽光的陰街上長大,
聽過無數(shù)神鬼怪談,卻從不相信。死人,不過是一具失去生命的碳水化合物。
我不斷地用唯物主義理論給自己洗腦,試圖壓下心底瘋長的恐懼。這時,
工作臺上一陣輕微的響動,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我正在趕工的一件壽衣,
預(yù)訂的客人明天一早就要??纱丝?,那件疊放整齊的壽衣上,
竟端端正正地擺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眉眼彎彎,笑得溫婉。正是剛才那個女鬼,
林若雪。02我心臟驟停,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我從未見過這張照片,
更不可能把它放在我的工作臺上。照片冰冷,背面用朱砂寫著一行小字:林若雪,
庚申年七月十四,戌時。這是她的生辰八字。我嚇得把照片扔了出去,
它飄飄悠悠地落在一堆布料上??謶肿屛覠o法再待下去,我抓起外套和鑰匙,
只想立刻逃離這個詭異的地方??墒謩偱龅介T鎖,
一陣尖銳的手機鈴聲就在寂靜的店鋪里炸開。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我猶豫著,
最終還是劃開了接聽鍵。「蘇小姐嗎?我是顧言之,林若雪的丈夫。」
電話那頭的男聲低沉磁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強勢,「我太太的壽衣,做好了嗎?」
我腦子嗡的一聲。林若雪的丈夫?我強作鎮(zhèn)定,聲音發(fā)顫:「顧先生,
您太太的壽衣……出了點問題?!埂竼栴}?」顧言之的語氣冷了下來?!甘裁磫栴}?
我付了三倍的價格,要的是你們店里最好的手藝,蘇小姐,我不希望有任何差錯?!?/p>
我看著那件完好的壽衣,又想起女鬼身上那道血淋淋的口子,脫口而出:「壽衣……破了?!?/p>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寂。良久,顧言之的聲音再次響起,陰冷得像毒蛇?!柑K小姐,
你最好別?;?。明早七點,我會準(zhǔn)時去取。如果壽衣有問題……」他沒有說下去,
但那未盡的威脅,比任何話語都更讓人心驚肉跳。電話被掛斷了。我握著手機,
手心全是冷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林若雪的鬼魂會出現(xiàn)在我店里?
為什么她說壽衣不合身?還有那個孩子……我不敢再想下去。當(dāng)務(wù)之急,
是應(yīng)付明天要來取衣服的顧言之。我深吸一口氣,走回工作臺,拿起那件壽衣仔細(xì)檢查。
面料是頂級的真絲,針腳細(xì)密,完美無瑕。根本沒有林若雪所說的口子。我松了口氣,也許,
真的只是我太累了產(chǎn)生的幻覺。我將壽衣重新疊好,放進精致的木盒里,
然后將那張詭異的照片鎖進了抽屜最深處。做完這一切,我?guī)缀跏翘右菜频碾x開了店鋪。
回到家,我把自己扔進浴缸,熱水也無法驅(qū)散那種刺骨的寒意。那一夜,我做了個夢。夢里,
林若雪穿著那件帶血的壽衣,一遍又一遍地對我說?!柑邸业亩亲雍锰邸?/p>
03第二天,我頂著濃重的黑眼圈回到店里。陽光透過門縫照進來,
給陰暗的店鋪帶來一絲暖意,也讓我心中的恐懼消散了些許。離七點還有十分鐘,
我將包裝好的壽衣放在最顯眼的位置,泡了杯濃茶提神。七點整,
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店門口。車門打開,一個身材挺拔、穿著高定西裝的男人走了下來。
他面容英俊,氣質(zhì)矜貴,只是眉宇間縈繞著一股化不開的陰郁。他就是顧言之?!柑K小姐?」
他走進店里,目光精準(zhǔn)地落在我身上。我點點頭,將木盒推向他:「顧先生,壽衣在這里。」
顧言之沒有立刻去拿,而是用審視的目光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蘇小姐昨晚說,
壽衣破了?」我心臟一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是我看錯了,趕工太累,眼花。
壽衣是完好的。」他輕笑一聲,那笑意卻不達(dá)眼底?!甘菃幔看蜷_我看看。」
我的手心開始冒汗,當(dāng)著他的面打開了木盒。里面,疊放整齊的壽衣靜靜躺著,完美無瑕。
顧言之的目光在壽衣上停留了幾秒,然后緩緩抬起,看著我:「手藝不錯?!刮覄傄煽跉?,
他卻話鋒一轉(zhuǎn)。「但顏色,若雪不喜歡。她喜歡紅色。」
我愣住了:「可是……壽衣一般都……」「我太太,與眾不同?!顾驍辔?,語氣不容置喙,
「我要你,把它染成紅色。今天之內(nèi)?!刮野櫰鹈迹骸割櫹壬@不合規(guī)矩,
而且時間太緊了,我……」「錢不是問題?!顾麖奈餮b內(nèi)袋里拿出一張支票,推到我面前,
「這個數(shù),夠嗎?」支票上的零,多到我數(shù)不清。但我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給壽衣染色,聞所未聞。紅色,在傳統(tǒng)里是大喜的顏色,
用在壽衣上,是大忌。我正要拒絕,顧言之卻突然俯身,靠近我,聲音壓得極低?!柑K小姐,
你最好想清楚。我太太的遺愿,我必須滿足?!顾臍庀娫谖夷樕?,
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我猛地想起昨晚那個夢,林若雪痛苦的呻吟。
還有她指著自己肚子的動作。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中閃過。我看著顧言之,
幾乎是脫口而出:「你太太……是怎么死的?」顧言之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04「意外。
」顧言之吐出兩個字,眼神冷得像冰。他直起身,恢復(fù)了那副矜貴疏離的模樣,
仿佛剛才的壓迫感只是我的錯覺。「蘇小姐,你只管做好你的分內(nèi)事。」
他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我看著那張巨額支票,又看了看他陰沉的臉,
最終還是接下了這個詭異的活兒。不為錢,只為他剛才身上那股一閃而過的血腥味。
林若雪的死,絕不是意外那么簡單。顧言之走后,我立刻關(guān)了店門。
將白色的真絲壽衣染成紅色,是個精細(xì)活,不能有絲毫差錯。我找出最好的染料,兌好顏色,
小心翼翼地將壽衣浸入其中。白色的衣料,一點點被鮮紅吞噬。那紅色,紅得刺眼,
紅得詭異,像流動的血液。我盯著染缸里翻滾的紅色,胃里突然一陣翻涌。不是惡心,
而是一種強烈的饑餓感。我明明剛吃過早飯。我沖到儲物間,想找點零食,
可目光卻被角落里的一樣?xùn)|西吸引了。那是一包香燭,上好的檀香,是客人祭奠時燒的。
我鬼使神差地走過去,拆開包裝,拿起一根香,放進了嘴里。嘎吱。
清脆的咀嚼聲在安靜的店鋪里響起。檀香的苦澀和奇異的香味瞬間充斥了我的口腔。
我竟然……在吃香。我被自己的行為嚇了一跳,猛地將嘴里的東西吐了出來。
可那種詭異的饑餓感,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我的目光,
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了那包香燭。就在這時,店鋪的玻璃門被人敲響了。我嚇了一跳,
回頭看去。門外站著一個年輕男人,穿著一身素凈的唐裝,長相俊朗,氣質(zhì)溫潤如玉。
他見我看來,對我溫和一笑?!刚垎枺K晚蘇小姐在嗎?」我不認(rèn)識他。「我就是,
請問你哪位?」「我叫沈星移,」他指了指對面的店鋪,「是那家古董店的老板。我路過,
看你店里……陰氣繚定,想來提醒一句?!刮毅蹲×?。古董店老板?
陰街的店鋪大多神神秘秘,但對面那家古董店尤為突出,開了多久沒人知道,
老板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沒想到今天會主動上門。我將信將疑地打開門:「陰氣?」
沈星移的目光越過我,看向了屋里的染缸,眉頭微微蹙起?!讣t衣為煞,陰魂不散。姑娘,
你這活兒,邪門。」他的話,讓我心頭一震。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驚疑,
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佩,遞給我?!高@個你貼身戴著,可安神,驅(qū)邪?!褂衽鍦貪櫍?/p>
觸手生涼。我正要道謝,他卻突然臉色一變,目光死死地盯著我的肚子?!改恪?/p>
他的表情,驚疑不定,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我順著他的目光低頭。我的小腹,
隔著衣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微微隆起。05「你身上有東西?!股蛐且频穆曇裟兀?/p>
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將我看穿。我驚得后退一步,下意識地捂住肚子。
那種熟悉的、可怕的胎動感,又來了。一下,又一下,隔著布料,清晰而有力。
「我……我沒有……」我語無倫次,臉色慘白。沈星移卻不再多言,他快步上前,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將那枚玉佩塞進我手里?!赣涀。瑹o論發(fā)生什么,
都不要摘下它?!顾氖种副鶝?,力氣卻很大。說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zhuǎn)身快步離去,
仿佛在躲避什么瘟疫。我愣在原地,手心里的玉佩散發(fā)著絲絲涼意,腹中的躁動,
竟真的平息了下去。那詭異的隆起也消失了。我驚魂未定地看著沈星移消失的背影,
心里翻起了驚濤駭浪。他到底是誰?他怎么會知道這些?我低頭看著手里的玉佩,
它通體溫潤,上面雕刻著繁復(fù)的云紋。我不敢大意,立刻找了根紅繩,將它貼身戴好。
一下午,我都心神不寧。那件紅色的壽衣終于染好了,掛在衣架上,像一個披著紅衣的女人,
在幽暗的店鋪里靜靜地看著我。我不敢多看,將它熨燙平整,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
傍晚時分,顧言之的電話準(zhǔn)時打了過來?!缸龊昧??」「好了?!埂肝遗扇巳ト?。」
電話掛斷,不到十分鐘,兩個黑衣保鏢就出現(xiàn)在店門口。他們一言不發(fā),拿走木盒,
又留下一個信封。我打開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現(xiàn)金,比支票上的數(shù)目只多不少。送走保鏢,
我立刻關(guān)了店門。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太過詭異,我只想早點回家??删驮谖益i上門,
轉(zhuǎn)身的瞬間,眼角的余光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街角的路燈下,
顧言之那輛黑色的賓利靜靜地停著。車窗降下,他坐在后座,正隔著一條街,冷冷地看著我。
那眼神,像在看一個獵物。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沒有走,他一直在監(jiān)視我。
我不敢停留,加快腳步朝家的方向走去??蓻]走多遠(yuǎn),我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身后,有腳步聲。
不緊不慢,始終與我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我心中警鈴大作,猛地拐進一條小巷,拔腿就跑。
身后的腳步聲也瞬間急促起來,對我窮追不舍。我慌不擇路,在迷宮般的小巷里穿梭。
胸口的玉佩隨著我的跑動,一下下敲擊著我的鎖骨,散發(fā)著清涼的氣息,
讓我勉強保持著一絲冷靜。終于,我甩掉了身后的人,躲在一個垃圾桶后面大口喘氣。
驚魂未定之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一條彩信,來自那個陌生號碼。我顫抖著點開。
照片上,是我剛才跑過的巷子。而在巷子盡頭的墻壁上,用鮮紅的油漆,赫然寫著一行字。
「生下來。」06冰冷的恐懼,像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發(fā)信人,
毫無疑問是顧言之。他不僅在監(jiān)視我,還在用這種方式恐嚇我。
生下來……他和林若雪的鬼魂,都在逼我生下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孩子。
這背后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我不敢再在外面逗留,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鎖好門窗,
拉上所有窗簾。我縮在沙發(fā)上,一夜無眠。胸口的玉佩,是我唯一的慰藉。只要它在,
腹中那可怕的悸動就沒有再出現(xiàn)。第二天,我不敢去開店,打電話請了假。我必須搞清楚,
林若雪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在網(wǎng)上搜索她的名字。很快,鋪天蓋地的新聞就跳了出來。
「豪門貴婦林若雪意外墜樓身亡,丈夫顧言之悲痛欲絕。」
新聞配圖是顧言之在葬禮上神情哀傷的照片,他懷里抱著林若雪的遺像,眼眶通紅。報道稱,
林若雪有抑郁癥史,事發(fā)當(dāng)晚,她與顧言之發(fā)生爭吵后,一時想不開,
從自家別墅的陽臺上一躍而下。警方已排除他殺可能。一切看起來都那么合情合理。
但我知道,事情絕不簡單。我點開一張林若雪的生前照片,她站在一片花海里,笑容明媚,
眼神清澈,沒有絲毫抑郁的痕跡。更重要的是,照片里的她,小腹微微隆起,
分明是懷孕的模樣??伤械男侣剤蟮览?,都對她懷孕的事只字未提。我心里一動,
點開新聞下的評論區(qū)。大部分都是惋惜和哀悼。但一條不起眼的評論,吸引了我的注意。
「可惜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尸兩命啊……」這條評論很快就被刪除了。但我截圖的手更快。
一尸兩命!林若雪死的時候,懷著孕!我猛地想起她對我說的話:「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難道……我不敢再想下去,那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再次襲來。我必須找人幫忙。
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星移。他似乎知道些什么。我鼓起勇氣,
撥通了昨天他留下的名片上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喂?」是沈星移溫潤的聲音。
「沈先生,是我,蘇晚?!刮冶M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我想……我想請你幫個忙。」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到我店里來吧。」07我戴上帽子和口罩,一路小心翼翼,
確定沒人跟蹤后,才閃身進了沈星移的古董店。店里光線昏暗,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木頭和墨香。各種古董文玩琳瑯滿目,卻擺放得雜亂無章。
沈星移正坐在一張梨花木桌后,專心致志地擦拭著一面古樸的銅鏡。他見我進來,放下銅鏡,
給我倒了杯茶?!缸伞!刮艺驴谡郑谒麑γ孀?,開門見山:「沈先生,
你昨天說我身上有東西,是什么意思?」沈星移看著我,目光平靜:「一種執(zhí)念,或者說,
一個未了的心愿。它不屬于你,卻寄生在你身上。」「是……林若雪?」
他并不意外我能說出這個名字,點了點頭:「她怨氣太重,死不瞑目,所以魂魄不散。而你,
恰好是她選中的人?!埂笧槭裁词俏遥俊刮覠o法理解,「我跟她素不相識?!?/p>
「因為你的職業(yè)?!股蛐且埔徽Z道破?!改闶菈垡虏每p,是送亡人最后一程的人。你的手,
沾染了無數(shù)陰陽交界的氣息?!埂笇τ谒@種橫死的怨靈來說,你是最好的『容器』?!?/p>
容器……這個詞讓我不寒而栗?!杆降紫胱鍪裁??她和顧言之,
為什么一直逼我『生孩子』?」沈星移嘆了口氣,眼神變得復(fù)雜。「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這是一種極其陰毒的術(shù)法,叫做『借胎還魂』?!埂附杼ミ€魂?」「是的。
林若雪并非意外死亡,她是被人害死的,而且死時已有身孕?!埂竷词譃榱搜谏w罪行,
不僅讓她一尸兩命,還用邪術(shù)困住了她的魂魄?!股蛐且频穆曇舻统料聛?。
「而林若雪的怨念,催生了一個『鬼胎』。這個鬼胎,需要一個陽間的母體才能『降生』?!?/p>
「一旦降生,它就會帶著林若雪無盡的怨恨,向害死她的人復(fù)仇。」我的血都快涼了。
「那……那我會怎么樣?」「你會死?!股蛐且瓶粗遥蛔忠痪涞?。「鬼胎降生之日,
就是你陽壽耗盡之時。你的精氣神,會全部被它吸干?!刮胰鐗嫳撸瑴喩戆l(fā)抖。
「那兇手……是顧言之?」「八九不離十?!刮颐靼琢?。顧言之殺妻殺子,
還要用邪術(shù)永絕后患。而林若雪不甘心,化作怨靈,要借我的肚子復(fù)仇。而我,
就夾在這對怨侶中間,成了那個最無辜的犧牲品。「我該怎么辦?沈先生,你一定要救我!」
我抓住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沈星移扶住我的手,他的手很穩(wěn),給了我一絲力量。
「別怕。你身上的玉佩,是我沈家祖?zhèn)鞯姆ㄆ?,能暫時護住你的心脈,壓制鬼胎。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埂改且趺醋觯俊埂附忖忂€須系鈴人。」
沈星移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面銅鏡上?!肝覀儽仨氄业搅秩粞┧劳龅恼嫦?,找到她被困的魂魄,
化解她的怨氣。只有這樣,你才能得救。」他的話,讓我看到了一線生機。可就在這時,
他店里的電話突然響了。沈星移接起電話,只聽了幾句,臉色就變了。他掛了電話,看著我,
神情無比凝重。「出事了。顧言之給林若雪辦的頭七法事,就在今晚。他請了高人,
要徹底打散林若雪的魂魄?!刮业男拿偷匾怀?。「那……那會怎么樣?」
「如果林若雪魂飛魄散,」沈星移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寄生在你體內(nèi)的鬼胎,會立刻失控。到那時,誰也救不了你?!?/p>
08「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阻止他!」我急得站了起來?!竵聿患傲??!股蛐且茡u頭,
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yán)肅?!阜ㄊ碌攸c在城郊的顧家老宅,守衛(wèi)森嚴(yán),我們根本進不去?!?/p>
「那怎么辦?就這么等死嗎?」絕望瞬間將我淹沒。「唯一的辦法,就是在他動手之前,
我們先找到林若雪的主魂?!股蛐且普酒鹕?,在店內(nèi)來回踱步?!杆热荒苷业侥悖?/p>
說明她的主魂一定還在附近。只要找到它,我就有辦法護住它,甚至……和它溝通?!?/p>
「去哪里找?」沈星移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我身上。「你。你是她選中的容器,
你和她之間有感應(yīng)。靜下心來,仔細(xì)想想,她除了出現(xiàn)在你店里,還給過你什么暗示?」
暗示?我努力回憶著與林若雪相關(guān)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照片、生辰八字、紅色的壽衣、吃香的沖動……等等,吃香?
我猛地想起昨天那詭異的饑餓感,和那無法抗拒的、想吃香燭的欲望?!赶銧T!」
我脫口而出,「我昨天突然很想吃祭祀用的檀香?!股蛐且蒲凵褚涣粒骸甘橇?!魂魄無形,
但怨氣凝結(jié)后,會依附在某些物品上?!埂讣榔?,是它們最容易接觸到的東西。
顧言之既然要做頭七法事,必然會準(zhǔn)備大量的祭品?!埂改愕囊馑际?,林若雪的主魂,
可能藏在顧言之準(zhǔn)備的祭品里?」「沒錯!」沈星移當(dāng)機立斷。
「陰街盡頭有一家『冥寶齋』,是城里最大的紙扎祭品店。顧家這種大戶,法事用的東西,
十有八九是從那里訂的。我們現(xiàn)在就去!」事不宜遲,我們立刻動身。
冥寶齋就在陰街的另一頭,門口掛著慘白的燈籠,
里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紙人紙馬、金山銀山。老板是個干瘦的老頭,正坐在柜臺后打著算盤。
沈星移上前,遞上一張名片,低聲和老頭交談了幾句。那老頭抬頭看了我們一眼,眼神渾濁,
點了點頭,指了指后院?!割櫦业臇|西都在里面,還沒拉走。你們自己去看吧,手腳麻利點。
」我們道了謝,快步走進后院。后院里,堆滿了即將送去顧家老宅的祭品,高大的紙扎別墅,
成箱的金元寶。還有幾個穿著華服的紙人,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
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瘆人?!冈趺凑??」我看著這堆積如山的東西,有些頭大。
「用你的感應(yīng)?!股蛐且茖⒛敲婀陪~鏡遞給我。「這是我沈家的『問心鏡』,
能放大你的感知。拿著它,用心去感受,哪一樣?xùn)|西,給你的感覺最特別?!刮医舆^銅鏡,
冰涼的觸感讓我精神一振。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努力摒除雜念,
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周圍的祭品上。一開始,什么都感覺不到。但漸漸地,
一種微弱的、悲傷的情緒,像水波一樣傳來。那情緒里,
充滿了不甘、怨恨和……一絲微弱的求救信號。我猛地睜開眼,循著那感覺的源頭看去。
在角落里,一個半人高的紙扎嬰兒車,靜靜地立在那里。它做得極為精致,車篷是粉色的,
上面還掛著幾個小小的鈴鐺。就是它!我指著嬰兒車,對沈星移說:「在那里!」
沈星移快步上前,掀開了嬰兒車的車篷。里面,空空如也。我愣住了:「怎么會……」
沈星移卻眉頭緊鎖,他伸出手,在嬰兒車內(nèi)部仔細(xì)摸索著。突然,他動作一頓,從車墊底下,
抽出了一樣?xùn)|西。那是一件小小的、用紅布包裹的嬰兒肚兜。肚兜上,
用金線繡著一朵精致的蓮花。而在蓮花的花蕊處,用黑色的線,繡著一個扭曲的符號。
「這是……」「鎮(zhèn)魂符。」沈星移臉色鐵青。「顧言之好狠的手段,他把林若雪的主魂,
用她未出世孩子的貼身之物鎮(zhèn)壓在這里?!埂傅鹊椒ㄊ麻_始,高人催動咒語,
這肚兜就會連同她的魂魄,一起化為灰燼。」他說著,就要伸手去解那黑線。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肚兜的瞬間,異變突生!整個后院,溫度驟降。一股黑色的煞氣,
從那肚兜上猛地炸開!09煞氣如墨,瞬間將我們吞噬。我只覺得一股巨力襲來,
整個人被撞飛出去,后背重重地磕在墻上?!柑K晚!」沈星移驚呼一聲,問心鏡脫手而出,
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那股黑氣在空中盤旋,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
發(fā)出凄厲的尖嘯。它不是林若雪。它的氣息,比林若雪的怨氣更加陰冷、更加惡毒?!覆缓?,
是顧言之請的那個『高人』留下的禁制!」沈星移臉色發(fā)白,嘴角滲出一絲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