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林建軍的追悼會上,他被譽為沖進火場七進七出、救下三十多條人命的英雄。
鎮(zhèn)長親自為他致悼詞,功德碑上刻著他不朽的名字。而我,作為英雄的女兒,
卻在他上鎖的遺物盒里,發(fā)現了一只不屬于我母親的珍珠耳釘。耳釘的主人,
是十年前那場大火里,被我爸“失手”沒能救出來,
最終被官方認定為縱火犯的女人——我最好的朋友,趙叔叔的妻子,王阿姨。那一刻,
英雄的豐碑在我心中寸寸龜裂,一個瘋長的念頭告訴我:我爸的“英雄”之名,
是我媽和王阿姨的骨灰鑄成的。01我爸林建軍的追悼會,辦得像一場慶功宴。
青川鎮(zhèn)工人俱樂部里,黑壓壓地擠滿了人。他們胸口別著白花,
臉上掛著統(tǒng)一的、被社會時鐘精準校對過的悲傷。鎮(zhèn)長站在臺上,
聲音洪亮地追憶著我爸的“英雄事跡”。十年前,青川化工廠那場特大火災,我爸,
一個普通的副廠長,沖進火場七進七出,親手背出了三十多條人命。他是青川鎮(zhèn)唯一的英雄,
是行走在人間的神祇。而我,作為神的女兒,此刻正站在第一排,
面無表情地接受所有人的瞻仰和同情。他們同情我,因為英雄最終沒能戰(zhàn)勝病魔。
長期吸入毒氣導致的肺部纖維化,讓他最后幾年活得生不如死,最終選擇了有尊嚴的離開。
他們同情我,更因為我媽,蘇婉,也在那場大火里喪生?!靶簦?jié)哀。你爸是我們的驕傲。
” “你要繼承你爸的遺志,堅強地活下去。”一句句滾燙的慰問,
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皮膚上。我只能點頭,微笑,扮演好一個英雄遺孤該有的樣子。
只有我知道,臺上的那個黑白相框里,我爸溫厚的笑容背后,藏著怎樣一個魔鬼。
追悼會結束后的第三天,我替他整理遺物。那是一個上了鎖的鐵皮盒子,
藏在他床板下的夾層里。我爸從不讓我碰,說里面是他的“功勛章”。我找來錘子,
砸開那把生了銹的銅鎖。沒有功勛章,只有一沓厚厚的舊信,和一個絲絨首飾盒。
信是女人寫的,字跡娟秀,每一封的開頭都是“吾愛建軍”。那不是我媽的筆跡。我媽的字,
像她的人一樣,溫婉有余,風骨不足。而這些信,筆鋒凌厲,紙背透光,
帶著一股不管不顧的決絕。信里記錄了一段長達五年的婚外情。從一開始的試探、拉扯,
到后來的熱戀、癡纏,再到最后的爭吵和威脅。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火災發(fā)生的前一天。
“林建軍,你這個懦夫!蘇婉已經知道了,她要去舉報我們!你答應我的,你會跟她離婚,
你會給我和孩子一個名分!明天,你要是不在倉庫給我一個交代,我就把所有事都捅出去,
我們一起下地獄!”落款,是一個刺眼的“晴”字。王晴。我爸最好的兄弟,
趙恒叔叔的妻子。那個平日里對我溫和慈愛,總愛給我做紅燒肉的王阿姨。我的手開始發(fā)抖,
拿起那個絲絨首飾盒。打開它,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只珍珠耳釘。我認得它。
這是趙叔叔送給王阿姨的結婚十周年禮物,獨一無二的款式。我媽當時還羨慕了很久,
說趙叔叔真是有心。王阿姨死在了那場大火里。官方通報說,她因為家庭矛盾,一時想不開,
在倉庫縱火,最后自焚身亡。而趙叔叔,因為無法接受妻子是縱火犯的事實,精神失常,
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至今未出。而我爸,是那場火災里唯一的幸存者,唯一的英雄。
他告訴所有人,他沖進去救人的時候,被爆炸的氣浪沖昏了,等他醒來,我媽和王阿姨,
都沒了。一個完美的閉環(huán)。一個罪人,一個英雄,一個瘋子,兩個無辜的死者。
我捏著那枚冰冷的耳釘,十年來的所有碎片,在我腦子里瘋狂拼接。我爸肺部的病根,
真的是因為救人吸入的毒氣嗎?還是因為他在充滿化學濃煙的火場里,停留了太久,
在精心布置一個殺妻滅口的現場?他不是救人的英雄。他是點火的兇手。這個認知,
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插進我的心臟,將我過去二十年的人生,攪得血肉模糊。我沖進廚房,
打開煤氣灶。藍色的火苗“呼”地一下竄了起來。我把那一沓信和那只耳釘,全部扔了進去。
證據?我不需要證據。我要的,是比證據更解渴的東西。是復仇。
02我爸最好的兄弟有兩個。一個是“縱火犯”的丈夫趙恒,另一個,
是青川鎮(zhèn)派出所的副所長,李衛(wèi)國。我們都叫他李叔。我爸出事后,他幾乎把我當親生女兒。
我上大學的學費,是他偷偷塞給我的。我每次放假回來,他總會拉著我,
一遍遍地回憶我爸當年的英勇?!靶?,你爸那可是真英雄。當時那火,幾層樓高,誰敢進?
就你爸,眼睛都不眨一下,說里面還有人,抄起個濕毛巾就沖進去了?!边^去,
我聽著這些話,心里是滿滿的驕傲?,F在,只剩下刺骨的惡心。
我拿著那個被我燒得只剩一個鐵殼子的首飾盒,去了派出所。李叔的辦公室里,
還掛著他和我爸的合影。兩個年輕的男人,穿著警服,勾肩搭背,
笑得比青川鎮(zhèn)的陽光還燦爛?!靶??怎么來了?”他看到我,立刻放下手里的文件。
我把鐵盒放在他桌上,推了過去。 “李叔,我在我爸的遺物里,發(fā)現了這個。
”他拿起鐵盒,端詳了半天,臉上露出疑惑:“一個燒掉的盒子?怎么了?
”“我爸的‘功勛章’盒子里,裝著王晴阿姨的耳釘。就是她縱火自焚那天,
戴在耳朵上的那一對?!蔽宜浪赖囟⒅难劬?,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變化。李叔的臉色,
肉眼可見地變了。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慌亂和一絲……恐懼的表情?!靶?,
你……你是不是看錯了?或者是什么不值錢的小玩意兒,長得像而已?!彼谚F盒推回來,
語氣干澀?!拔覜]看錯?!蔽乙蛔忠痪洌裨卺斸斪?,“而且,
我還發(fā)現了我爸和王阿姨的通信。他們是情人?;馂那耙惶欤醢⒁淘谛爬锿{我爸,
說我媽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事,要去舉報。”李叔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猛地站起來,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著:“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建軍不是那樣的人……”演得真像。我冷冷地看著他:“李叔,
我爸不是英雄,他是殺人兇手。他為了掩蓋婚外情,殺了我媽和王阿姨,
然后偽造了縱火現場,嫁禍給王阿姨。對不對?”我的話音剛落,李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瞬間炸了毛。 “你胡說什么!”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響,“林夢!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這是在玷污你父親的名聲!玷污我們全鎮(zhèn)英雄的名聲!
”他的反應,太激烈了。激烈得像是在掩飾什么。“我只知道,我媽死得不明不白。
”我站起身,拿起鐵盒,“李叔,你是我爸最好的兄弟,當年也是火災案的負責人之一。
我相信,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如果你不肯說,那我就自己查。”說完,我轉身就走。“站??!
”李叔從后面叫住我,聲音里帶著一絲哀求,“小夢,聽叔一句勸。這件事,到此為止。
你爸已經走了,讓他安息吧。有些真相,挖出來對誰都沒好處?!薄鞍銌幔俊蔽一仡^,
冷笑著問。他的臉,瞬間白了。走出派出所,青川鎮(zhèn)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整個鎮(zhèn)子,
就像一個巨大的、密不透風的鐵籠。我爸的英雄光環(huán),是這個鐵籠的鎖。而李叔,
就是那個握著鑰匙的守門人。我想起趙叔叔的兒子,趙辰。我小時候的玩伴。
自從他爸媽出事后,他就輟了學,在鎮(zhèn)子邊緣開了個摩托車修理鋪,
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縱-火-犯的兒子”?;蛟S,他會是我的突破口。03趙辰的修理鋪,
在鎮(zhèn)子最西邊的廢棄工業(yè)區(qū)。與其說是鋪子,不如說是一個用鐵皮搭起來的棚子。
里面堆滿了生銹的零件,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機油味。我到的時候,他正赤著上身,
埋頭修理一輛哈雷摩托。十年沒見,他已經不是記憶里那個愛笑的小男孩了。他身材瘦高,
皮膚是常年暴曬下的古銅色,手臂上布滿了結實的肌肉和猙獰的傷疤。他沒注意到我,
直到我走到他面前,擋住了光。他抬起頭,瞇著眼打量我。那雙眼睛,
像兩匹被困在籠子里的孤狼,充滿了警惕和攻擊性?!傲謮??”他認出了我,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英雄的女兒,大駕光臨我這個罪人的窩,有何貴干?”他的聲音,
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摆w辰,我想知道,十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蔽议_門見山。
“發(fā)生了什么?”他笑了,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發(fā)生了你爸成了英雄,我爸成了瘋子,我媽成了骨灰,我成了全鎮(zhèn)的過街老鼠。這個答案,
你滿意嗎?”“我爸不是英雄?!蔽艺f。趙辰吐煙圈的動作,頓住了。他掐滅了煙,
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像要在我臉上鉆出兩個洞。 “你什么意思?”“我在我爸的遺物里,
找到了你媽的耳釘?!币痪湓挘屭w辰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他猛地站起來,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澳阏f什么?你再說一遍!”“我說,
我爸才是兇手。他和你媽是情人,我媽發(fā)現了,他為了自保,殺了她們兩個,
然后嫁禍給你媽?!蔽胰讨?,迎上他的目光。趙辰的眼睛瞬間紅了。他松開我,
一拳狠狠地砸在旁邊的鐵皮墻上?!斑旬敗币宦暰揄?,鐵皮墻凹下去一大塊,
他的指關節(jié)滲出了血?!拔揖椭馈揖椭馈彼哉Z,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我媽那么愛美,那么膽小,她連殺雞都不敢,她怎么可能去縱火!”十年來的委屈和憤怒,
在這一刻,盡數爆發(fā)。他像個孩子一樣,蹲在地上,抱著頭,肩膀劇烈地顫抖。
我靜靜地看著他。原來,被那場大P遮蔽的,不只我一個??蘖撕芫?,他才抬起頭,
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臉。 “你要做什么?”他問我,聲音里還帶著濃重的鼻音。
“我要他身敗名裂?!蔽艺f,“我要讓整個青川鎮(zhèn)的人都知道,他們拜了十年的神,
是個殺人犯?!壁w辰看著我,眼神里第一次沒有了敵意,多了一絲復雜的情緒。 “沒用的。
”他搖了搖頭,“沒人會信我們。林建軍是英雄,這是刻在鎮(zhèn)中心功德碑上的鐵律。
我們兩個,一個英雄的女兒,一個罪犯的兒子,我們拿什么去推翻它?”“你爸的日記。
”我突然說,“我記得,趙叔叔有寫日記的習慣。他是個很細心的人,
說不定……里面會留下什么線索?!壁w辰的身體,猛地一僵。 “日記……在李衛(wèi)國那里。
”他咬著牙說,“當年我爸被送走后,李衛(wèi)國帶人抄了我們的家,說要搜集‘證物’。
我爸所有的東西,包括他的日記,全都被他拿走了?!蔽倚睦镆怀痢S质抢钚l(wèi)國??磥?,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他?!拔胰フ宜貋怼!蔽艺f?!八粫o你的?!壁w辰站起身,
從墻角拿起一件沾滿油污的外套穿上,“走,我跟你一起去。”他跨上那輛修好的哈雷摩托,
對我偏了偏頭。 “上來。”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上去。他擰動油門,
摩托車發(fā)出一聲咆哮,載著我們,像一支出鞘的利箭,沖向了青川鎮(zhèn)的中心。那是我們,
對這個謊言小鎮(zhèn)發(fā)起的,第一次沖鋒。04我和趙辰像兩個討債的瘟神,
直接闖進了李衛(wèi)國的辦公室。李衛(wèi)國看到我們倆一起出現,臉上的驚訝已經掩飾不住。
他看看我,又看看趙辰,眼神里充滿了戒備?!澳銈兿敫墒裁??”“李叔,
我來拿回我家的東西?!壁w辰的聲音冷得像冰,“十年前,你從我家拿走的,我爸的日記。
”“日記?”李衛(wèi)國故作茫然,“什么日記?我怎么不記得了?趙辰,
你爸的案子早就定性了,你別在這胡攪蠻纏!”“定性?”趙辰冷笑一聲,上前一步,
雙手撐在李衛(wèi)國的辦公桌上,身體前傾,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我媽一個弱女子,
怎么把幾十公斤的化學原料搬到倉庫,又是怎么在瞬間引爆的?這些,當年的調查報告里,
寫清楚了嗎?”“那是你們的家事,她有你爸的鑰匙,自然能進去!
”李衛(wèi)國明顯有些底氣不足。“那林夢在她爸的遺物里,發(fā)現我媽的耳釘,這又怎么解釋?
”趙辰步步緊逼。李衛(wèi)國的臉色,徹底變了。他求助似的看向我:“小夢,
你……你真的要為了一個外人,來懷疑你爸嗎?”“他不是外人?!蔽易叩节w辰身邊,
和他并肩而立,“他是我,是真相的盟友。李叔,把日記交出來。否則,
我就去市里申請重審我媽的案子。到時候,作為當年的辦案人,你也脫不了干系。”我的話,
顯然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李衛(wèi)國頹然地坐回椅子上,像是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他死死地盯著我們,眼神里充滿了掙扎和痛苦。良久,他拉開辦公桌最下面的一個抽屜,
從里面拿出一個用牛皮紙袋封存的、已經泛黃的日記本?!叭沼浛梢越o你們。
”他把日記本推到桌子中間,聲音沙啞,“但小夢,我求你,看完之后,就把它燒了。
讓你爸……體面地走。算我……算我李衛(wèi)國求你了?!彼谷辉诎笪?。我和趙辰對視一眼,
拿過日記,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離開了辦公室。我們沒有回家,
而是直接去了鎮(zhèn)子外的河堤。坐在荒草叢生的河岸上,趙辰顫抖著手,翻開了日記的第一頁。
那上面,是他父親清秀而有力的字跡。日記從十年前的夏天開始記錄。前面的內容,
大多是些工廠的瑣事,和對我媽蘇婉隱晦的愛慕。趙恒和蘇婉是青梅竹馬,
如果不是林建軍的出現,他們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林建軍,是后來者。
他靠著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狠勁,和偽裝出來的溫厚,最終搶走了蘇婉。日記里,
趙恒不止一次地寫道:“阿婉不快樂。建軍控制欲太強,他把她當成一件戰(zhàn)利品,
而不是一個愛人。她在他面前,連大聲笑都不敢?!蔽业男?,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我記憶里的母親,確實總是溫聲細語,眉宇間總帶著一抹化不開的愁緒。隨著日記往后翻,
內容越來越觸目驚心。 “建軍在外面有人了。是王晴。我該怎么辦?我如果告訴阿婉,
她一定會崩潰的。可如果我不說,王晴那個女人,遲早會毀了這一切。
”趙恒發(fā)現了他們的奸情,但他選擇了隱瞞。他怕刺激到我本就脆弱的母親。直到最后一頁,
火災發(fā)生的前一天。 “王晴瘋了,她竟然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脅建軍離婚。建軍那個懦夫,
被逼得走投無路。他約了王晴和阿婉,明晚在七號倉庫見面,說要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
我總覺得不對勁,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必須去,我不能讓阿婉出事。”日記到這里,
戛然而止。趙辰“啪”地一聲合上日記本,雙眼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 “畜生!
”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真相,比我想象的還要丑陋。這不是簡單的激情殺人,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騙局。林建軍,我爸,他利用了所有人。他利用王晴的愛,
利用我媽的懦弱,利用趙恒的善良,甚至利用了李衛(wèi)國的兄弟情義,
為他導演了這場完美的謀殺。而我們,都是他戲里的棋子?!白??!蔽艺酒鹕?,
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去哪?”趙辰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迷茫和恨意。
“去找唯一能證明這一切的人?!蔽艺f,“李衛(wèi)國?!?5夜幕降臨,
我和趙辰堵在了李衛(wèi)國家門口。他剛下班回來,看到我們,一臉的疲憊和無奈。
“你們還是來了?!彼麌@了口氣,打開門,“進來吧?!彼依锖芎唵危帐暗靡粔m不染。
妻子幾年前病逝了,他一個人過。他給我們倒了兩杯水,自己卻點上了一根煙,猛吸了一口。
煙霧繚繞中,他的臉顯得格外滄桑?!叭沼?,你們都看了?”“看了。
”趙辰的聲音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來的,“李衛(wèi)國,我只問你一句。我爸,到底是怎么瘋的?
”李衛(wèi)國狠狠地抽了一口煙,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你爸沒瘋。
”他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一字一句地說,“是我,親手把他送進精神病院的。
”趙辰猛地站了起來,雙拳緊握。我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冷靜。“火災當晚,
趙恒也去了倉庫?!崩钚l(wèi)國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他想去保護蘇婉。但是,他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