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第一次見到蘇晚,是在一個飄著細雨的深秋午后。圖書館三樓靠窗的位置,
她正低頭看著一本泛黃的舊書,陽光透過雨絲,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抱著一摞厚重的建筑設計圖,不小心撞到了旁邊的書架,幾本精裝書嘩啦作響地掉在地上。
"抱歉。"他慌忙去撿,手指卻不小心觸碰到了另一雙微涼的手。蘇晚抬起頭,
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清澈得能映出他此刻的窘迫。"沒關系。"她輕聲說,
聲音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那天下午,他們并肩坐在窗邊,
聊了很多無關緊要的話題。林深知道了蘇晚是歷史系的研究生,
研究方向是明清家具;蘇晚知道了林深是建筑系的大四學生,
夢想是設計出能讓人感受到溫暖的房子。雨停的時候,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溫柔的橘粉色。
蘇晚合上書,輕聲說:"我該走了。"林深看著她收拾東西的背影,
突然鼓起勇氣問:"明天,你還來嗎?"蘇晚轉(zhuǎn)過身,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嗯,
我每天都來。"從那天起,圖書館三樓靠窗的位置,成了他們之間無聲的約定。
林深會提前去占好位置,蘇晚會帶一杯熱奶茶放在他手邊。他們各自忙著自己的事,
偶爾抬頭相視一笑,空氣里都彌漫著甜甜的味道。深秋的風越來越冷,
林深開始送蘇晚回宿舍。他們會沿著學校的林蔭道慢慢走,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蘇晚會講一些歷史故事,林深會說一些建筑趣聞,偶爾沉默,也不會覺得尷尬。平安夜那天,
林深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在女生宿舍樓下等了很久。蘇晚出來的時候,
穿著一件紅色的大衣,像一朵盛開在寒冬里的紅梅。"送給你的。"林深把盒子遞過去,
手心微微出汗。蘇晚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把精致的木梳,梳背上刻著纏枝蓮紋。
"這是......""我自己做的。"林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查了很多資料,
試著刻的。"蘇晚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輕輕撫摸著木梳,輕聲說:"很漂亮,謝謝你。
"那天晚上,林深送蘇晚到宿舍門口,看著她上樓的背影,突然喊了一聲:"蘇晚。
"蘇晚轉(zhuǎn)過身,疑惑地看著他。林深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喜歡你,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蘇晚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了點頭,臉頰泛起紅暈。
那天的月光格外溫柔,林深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他們的戀愛,像所有校園情侶一樣,
簡單而美好,卻又在尋常的點滴里,藏著獨屬于兩人的溫柔印記。
林深知道蘇晚癡迷那些帶著時光痕跡的老物件,便總記著博物館的新展信息。每次去看展,
蘇晚都會提前做足功課,站在玻璃展柜前,指尖輕輕點著空氣,
給林深講那些明清家具的榫卯結(jié)構(gòu)、紋飾寓意。她講得起勁時,眼睛會亮得像落了星光,
林深便站在一旁靜靜聽著,偶爾插一句“這個雕花和我上次畫的斗拱有點像”,
蘇晚就會轉(zhuǎn)過頭,笑著拍他的胳膊:“別總把什么都和你的建筑扯上關系呀?!笨赊D(zhuǎn)臉,
又會拉著他去看另一件展品,“你看這個屏風的層次感,
是不是和你們設計里的空間隔斷很像?”陽光透過博物館高大的玻璃窗,
在他們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那些古老的器物仿佛也成了背景,
默默見證著兩個年輕身影的低語輕笑。而林深熬夜畫圖的日子里,蘇晚從不會多說什么,
只是算準了他該餓的時間,提著保溫桶出現(xiàn)在建筑系館的樓下。
保溫桶里有時是剛熬好的小米粥,配著她親手腌的爽口蘿卜;有時是熱氣騰騰的番茄雞蛋面,
湯里飄著蔥花,是林深最愛的味道。她知道林深一忙起來就顧不上自己,
總會輕輕敲敲他的繪圖板:“先停十分鐘,吃點東西再畫?!绷稚钐ь^時,
總能看到她眼里的心疼,卻從不說破,只是把筷子遞到他手里,自己則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翻看他攤開的圖紙,輕聲說:“這個屋頂?shù)幕《群煤每?,像小時候老家的瓦房。
”林深嘴里塞著面條,含糊地應著,心里卻暖得像被溫水泡過,
所有的疲憊都在那一刻悄悄散去。周末的時光總是格外珍貴。他們愛去城市邊緣的老街,
踩著青石板路,看兩旁爬滿藤蔓的老房子。蘇晚會在賣老物件的小攤前駐足,
拿起一枚銅制的發(fā)簪細細端詳,林深就站在她身后,幫她擋開擁擠的人群。
走到巷口的餛飩攤,老板早已熟悉了這對年輕人,遠遠就笑著招呼:“還是兩碗餛飩,
一碗多放香菜?”蘇晚點頭應著,兩人坐在小馬扎上,共用一雙筷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
餛飩湯冒著熱氣,混著巷子里飄來的烤紅薯香,暖得能滲進骨頭縫里。
傍晚的后山更是他們的秘密基地。夕陽西下時,兩人會沿著蜿蜒的小路往上爬,
林深總會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拉蘇晚一把。到了山頂?shù)钠狡拢筒⒓缱诓莸厣希?/p>
看遠處的太陽一點點沉入地平線,把天空染成橘紅、粉紫、鈷藍,最后暈成一片溫柔的暮色。
蘇晚的頭發(fā)被風吹得亂亂的,林深就伸手幫她別到耳后,指尖觸到她溫熱的耳垂,
兩人都會不約而同地紅了臉。沉默在這時從不是尷尬,而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仿佛能聽到彼此心跳與晚風交織的聲音。林深畢業(yè)那天,校園里到處是穿著學士服的身影,
喧鬧又帶著離別的傷感。蘇晚特意穿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裙擺隨著腳步輕輕晃動,
像一朵安靜綻放的梔子花。林深剛從頒獎臺上下來,手里攥著那朵象征優(yōu)秀畢業(yè)生的襟花,
在攢動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她。他撥開人群朝她走去,陽光落在他的學士帽穗上,
閃著細碎的光。“找到了。”他站在蘇晚面前,額角還帶著薄汗,眼里卻亮得驚人。
蘇晚仰起臉看著他,嘴角的笑意藏不住,像含了顆糖。林深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朵紅色的襟花,
輕輕別在她的胸前,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襟花的紅與裙子的白相映,
格外好看。周圍的喧鬧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林深握緊蘇晚的手,她的指尖有些涼,
他便用掌心裹住。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聲音帶著剛畢業(yè)的青澀,
卻有著不容置疑的認真:“等我,等我在這個城市站穩(wěn)腳跟,有能力給你一個家了,就娶你。
”蘇晚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用力點點頭,聲音輕得像嘆息,卻清晰地傳到林深心里:“好,
我等你?!憋L從旁邊的香樟樹葉間穿過,帶著夏天的熱氣和離別的味道,卻因為這句約定,
變得格外溫柔起來。蘇晚用力點點頭,眼眶有些濕潤:"我等你。
"林深去了一家知名的建筑事務所,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他和蘇晚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
大多時候只能通過電話聯(lián)系。蘇晚從不抱怨,總是輕聲叮囑他注意身體。有一次,
林深連續(xù)加班了一個星期,累得在辦公室睡著了。醒來時,
發(fā)現(xiàn)手機里有十幾條蘇晚發(fā)來的消息,最后一條是凌晨三點發(fā)的:"我做了你愛吃的紅燒肉,
放在你公司樓下的保安室了,記得去拿。"林深沖到樓下,保安遞給他一個保溫桶。
打開蓋子,紅燒肉的香氣撲面而來,還是溫熱的。那一刻,他的鼻子突然酸了。
蘇晚研究生畢業(yè)后,去了一家古籍修復工作室。她的工作很安靜,需要極大的耐心和細心。
林深偶爾會去工作室看她,看著她戴著白手套,小心翼翼地修復那些泛黃的紙張,
陽光灑在她專注的臉上,歲月靜好。"累不累?"林深會給她帶一杯熱咖啡。"還好,
"蘇晚抬起頭,笑著說,"看著這些破損的古籍一點點恢復原貌,很有成就感。
"他們開始商量著買房、結(jié)婚。林深跑遍了城市的各個角落,看了無數(shù)個樓盤,
畫了無數(shù)張裝修草圖。他想給蘇晚一個溫暖的家,一個像她一樣溫柔的港灣。
就在一切都朝著美好的方向發(fā)展時,意外發(fā)生了。那天是蘇晚的生日,
空氣里飄著初秋特有的清爽。林深下午三點就提前離開了事務所,
桌上剛畫完的戶型圖還攤著,鉛筆線在陽光下泛著淺灰的光。
他特意繞路去了城南那家花藝店,老板熟稔地包好一大束白玫瑰,
花瓣上還帶著晨露的痕跡——那是蘇晚最愛的花,她說潔白的花瓣像古籍里未被沾染的宣紙,
安靜又有力量。他捧著花站在路邊等車,指尖被玫瑰的刺輕輕扎了下,卻沒覺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