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中學的林野，
一套自己摸索出的 “生存公式” 里 —— 共情能力的缺失讓他讀不懂他人的喜怒哀樂，
卻精準總結出 “幫忙 = 避免麻煩” 的規(guī)律。帶早飯、抄筆記、換座位，只要能做到，
他從不說 “不”，只為讓生活像數(shù)學題般規(guī)整無波。可一場突如其來的換座位請求，
卻將他拖入漩渦：一邊是陳默對蘇晚近乎病態(tài)的執(zhí)念，
渴望得到她身上哪怕一絲檸檬香氣；一邊是蘇晚若有似無的引導，
將他視作 “解決麻煩” 的棋子。從偷一件校服上衣開始，到深夜爬窗取內衣，
再到舊教學樓里無法挽回的墜落，這個被所有人稱作 “老實人” 的少年，
漸漸把 “幫忙” 玩成了危險的閉環(huán)。當 “善意” 淪為失控的工具，
平靜的校園表象下，藏著怎樣一則暗黑版 “猴爪” 寓言？我叫林野，
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醫(yī)生把我這種情況叫 “共情能力缺失”，說得通俗點，
就是別人笑的時候我想不出他們?yōu)槭裁撮_心，
別人哭的時候我只會琢磨他們眼淚的咸度會不會影響味覺。小時候鄰居家的金毛丟了，
張阿姨坐在樓道里哭了一下午，我蹲在她旁邊，手里攥著半塊沒吃完的牛肉干，
認真地問她：“狗還會回來吃我剩下的肉干嗎？” 張阿姨當時就愣住了，
后來再也沒讓她家孩子跟我玩。爸媽帶我跑過很多醫(yī)院，吃了不少五顏六色的藥片，
最后也只能嘆著氣說 “野野就是太實在了”。其實我不覺得這是 “實在”，
只是我腦子里的邏輯鏈和別人不一樣 —— 比如 “幫忙能避免麻煩”，
這是我花了十幾年總結出的生存法則。初中時我因為沒幫同桌帶早飯，
他故意把我的作業(yè)本藏起來，害我被老師罰站；后來只要有人找我?guī)兔Γ?/p>
哪怕是幫同學抄五十遍單詞，我也會通宵做完。久而久之，大家都覺得我 “脾氣好”，
沒人再找我麻煩，我的生活也終于變得像數(shù)學題一樣規(guī)整：起床、上學、幫忙、回家，
沒有意外。2022 年秋天，我考上了青嵐中學。這是市里的重點高中，
校門口的石獅子比我家小區(qū)的路燈還高，教學樓的玻璃擦得能照出人影。報道那天，
班主任李老師把我領進實驗班，五十多張陌生的臉轉過來，我立刻掏出筆記本，
開始記特征：“1. 靠窗第三排，穿紅格子裙，高馬尾（蘇晚），數(shù)學課轉筆，
筆桿是白色的；2. 最后一排，黑框眼鏡，藍色校服（陳默），總是盯著蘇晚的方向，
手指會無意識摳橡皮；3. 第一排，運動服，球鞋沾著泥（趙宇），說話聲音大，
課間和男生打鬧……”記到第三十二個人時，我的太陽穴開始跳。
名字對我來說就是一串無意義的音節(jié)，比如 “蘇晚” 和 “蘇婉” 在我聽來沒區(qū)別，
所以必須靠特征區(qū)分。李老師讓我做自我介紹，我站在講臺上，
盯著黑板上的 “歡迎新同學”，說：“我叫林野，能幫大家?guī)г顼?、抄筆記、占座位，
有需要找我?！?臺下笑了起來，有人小聲說 “這人好怪”，
我沒在意 —— 只要他們知道我能幫忙，就不會為難我。開學第一周，
我就遇到了第一個 “請求”。那天午休，趙宇拿著一瓶可樂走到我桌前，
可樂罐上的水珠滴在我的習題集上，暈開一小片印子?！傲忠埃銚Q個座位唄？
”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手指上有籃球的橡膠味，“我在第一排太顯眼，上課想補覺都不行，
你這第三排正好，而且……” 他朝蘇晚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同桌是蘇晚，
我想跟她請教數(shù)學題。”我看了看蘇晚，她正低頭做題，高馬尾垂在肩膀上，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的筆桿上，反光晃了我的眼。換座位對我來說沒難度，
只是要重新記自己的位置特征 ——“第三排靠窗（原趙宇位），桌角有個坑，
左邊是垃圾桶”。我接過可樂，放在抽屜里（后來發(fā)現(xiàn)沒開封，放了半個月過期了），
點了點頭：“可以，現(xiàn)在換嗎？”趙宇眼睛一亮，立刻開始搬書。
他的課本上畫滿了籃球明星，還有幾張?zhí)K晚的側影速寫 —— 我翻了一頁就放回去了，
沒興趣知道他為什么畫這個。換完座位后，
蘇晚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你為什么愿意跟他換??？趙宇上課總睡覺，老師會說你的。
” 她的聲音像剛剝殼的荔枝，軟乎乎的，我卻只注意到她的橡皮快用完了，邊角都磨圓了。
“幫他忙，他不會找我麻煩?！?我如實說，蘇晚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嘴角有個小梨渦：“你還挺有意思的。”我沒懂 “有意思” 是什么意思，
只是把她掉在地上的橡皮撿起來，放在她桌上。她道了聲謝，
我繼續(xù)做題 —— 數(shù)學題比人簡單多了，只要套公式就能出答案，不用猜對方在想什么。
換座位后的第三天，我在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條。紙條是用藍色圓珠筆寫的，折成三角形，
夾在我的《數(shù)學必修一》里，上面寫著：“別再跟別人換座位，再換小心你的腦袋。
” 字跡很用力，最后一個 “袋” 字的豎勾劃破了紙。我拿著紙條，
先想到了趙宇 —— 是他找我換的座位，會不會后悔了？但那天下午，
我看到趙宇在操場打籃球，被球砸到臉也沒生氣，還笑著跟隊友鬧，不像是會寫威脅信的人。
然后我想到了陳默，他總是坐在最后一排，課間時我見過他盯著蘇晚的座位發(fā)呆，
眼神直直的，像要把桌子看穿。我拿著紙條去找陳默，
在天臺堵住他 —— 天臺很少有人來，只有幾個裝空調的外機，
風吹過的時候會發(fā)出嗡嗡的聲?！斑@是你寫的嗎？” 我把紙條遞給他，
陳默的手突然開始抖，眼鏡滑到了鼻尖上。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盯著自己的鞋尖：“不、不是我…… 我沒寫?！?他的聲音很小，像蚊子叫，
手指摳著校服下擺，把布料都摳起了毛?！澳悄銥槭裁纯偪刺K晚？” 我問，
陳默的臉瞬間紅了，從耳朵紅到脖子，
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我、我喜歡她…… 她身上有檸檬味，洗發(fā)水的味道，
很好聞……”我沒懂 “喜歡” 是什么感覺，
就像沒懂為什么有人會喜歡檸檬味的洗發(fā)水 —— 我用的是超市最便宜的無香型，
洗得干凈就行。但陳默的眼淚讓我覺得 “他需要幫忙”，這就夠了。
“你想要蘇晚的東西嗎？我可以幫你拿?！?我說，陳默猛地抬起頭，眼淚還掛在臉上，
眼神卻亮了，像突然找到光源的蟲子：“真、真的嗎？我想要…… 她碰過的東西，
有檸檬味的。”我點了點頭，把紙條塞回口袋 —— 現(xiàn)在不用管是誰寫的了，幫陳默忙，
他也不會找我麻煩。一周后，我找到了第一個 “目標”。蘇晚參加了學校的合唱隊，
每天下午第四節(jié)課要去合唱室排練。我花了三天觀察合唱室的情況：合唱室在實驗樓三樓，
下午五點保潔阿姨會來打掃，那時候她會關掉走廊的監(jiān)控（說是怕晃眼），有十分鐘的盲區(qū)。
那天下午，我假裝去實驗樓找老師問問題，等保潔阿姨進合唱室拖地時，
溜到了走廊盡頭的柜子前 —— 蘇晚的柜子上貼著她的名字，還掛了個小熊掛件。
我用之前配的備用鑰匙打開柜子（配鑰匙花了五塊錢，是我一周的早飯錢），
里面有她的校服上衣，疊得整整齊齊，領口別著合唱隊的徽章。我把上衣拿出來，
湊近聞了聞，確實有檸檬味，還混著一點洗衣液的香味。我沒多聞，把上衣塞進書包，
然后把柜子關好，跟保潔阿姨說了聲 “謝謝”，就離開了實驗樓。那天放學，
我在天臺把校服上衣給了陳默。他接過衣服時，手都在抖，把臉埋進領口，
像只受傷的小動物。“謝謝…… 謝謝你林野?！?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滴在校服上，
暈開一小片濕痕。我看著他，覺得有點麻煩 —— 他的反應太奇怪了，
比解二次函數(shù)還難理解?！安挥弥x，還有需要再找我?！?我說著，轉身要走，
陳默突然叫住我：“下次…… 下次能要她的褲子嗎？校服褲子，
我想知道是不是也有檸檬味?！蔽要q豫了一下 —— 褲子比上衣難偷，蘇晚很少脫褲子。
但 “拒絕會帶來麻煩” 的法則在我腦子里響起來，我點了點頭：“可以，等機會。
”找到偷褲子的機會花了兩周。蘇晚不僅參加了合唱隊，還是田徑隊的，
主攻 100 米短跑。那天下午有田徑隊訓練，
我看到蘇晚把校服褲子放在更衣室的柜子里，換了運動褲 —— 藍色的，褲腳有個小破洞，
是訓練時被鐵絲網(wǎng)勾的。更衣室的鑰匙是統(tǒng)一的，掛在門口的掛鉤上，
保潔阿姨每天四點會來收鑰匙，我趁她不注意，拿了鑰匙去配了一把，又偷偷放了回去。
訓練結束后，蘇晚去操場旁邊的水龍頭洗手，我溜進更衣室。更衣室里沒人，
只有幾個空柜子開著，蘇晚的柜子在最里面，我打開柜子，
拿出校服褲子 —— 褲子上有汗味，混合著檸檬味，比上衣的味道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