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我仿佛聽到了江城世界崩塌的聲音。他所有的高傲、自大、憤怒和偽裝，在這一刻，
被這輕飄飄的一張紙，擊得粉碎。整個警局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
聚焦在他那張瞬間煞白的臉上。當(dāng)眾控訴妻子，結(jié)果被告知妻子早已死亡。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打臉了。這是公開處刑。是把他引以為傲的體面，撕碎了扔在地上，
再狠狠踩上幾腳。他顫抖著，伸出手，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捏起了那張紙。
【死亡證明】三個黑體大字，像三把烙鐵，狠狠地燙在他的眼睛上。姓名：李念思。
死亡時間：一個月前。死亡原因：失血過多導(dǎo)致免疫力下降，并發(fā)感染，
被野生動物攻擊致死。那一行行刺眼的文字，像一把把尖刀，凌遲著他最后的理智。
在死因下面，還有一行小小的備注：【備注：死者生前患有嚴(yán)重營養(yǎng)不良及重度貧血癥狀。
】貧血……營養(yǎng)不良……被野狗咬死……他不是在追查一個躲起來的妻子。他是在被真相，
公開審判。江城癱坐在椅子上，手里的紙飄落在地。他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在周圍人或同情、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中，他第一次品嘗到了，
什么叫做百口莫辯的羞辱，和深入骨髓的恐懼。我飄在他面前，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
心中涌起一股大仇得報的、黑暗的喜悅。江城，現(xiàn)在，你清醒了嗎？分清主次了嗎？
江城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警察局。他坐進車?yán)铮p手死死地抓著方向盤，
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著。他想哭，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他想嘶吼，
喉嚨里卻像被堵住了一樣，發(fā)不出任何聲音?？謶趾突靵y，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就在這時，
手機鈴聲尖銳地響起。是林薇薇。他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身體狠狠一顫，
立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接起電話，聲音嘶啞，卻故作鎮(zhèn)定。“喂，薇薇?！薄俺歉?！
晚晚又吐血了！它是不是快不行了？你到底找到那個女人沒有?。?/p>
”林薇薇在電話那頭哭喊著?！罢谙朕k法……我正在想辦法……”江城強撐著，
用盡全力才說出這幾個字。掛斷電話的瞬間，他再也撐不住了。他趴在方向盤上，
喉嚨里終于發(fā)出一聲壓抑了許久的、野獸般的嘶吼。“啊——！”這是我第一次，
看到他如此失控。沒有了往日的優(yōu)雅和從容，只剩下狼狽和崩潰。我不覺得可憐。
我只覺得痛快。在極度的恐懼和混亂中，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我弟弟，李念安。
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要去找他，他要去確認，這一切是不是一場巨大的陰謀？
是不是我和弟弟聯(lián)手起來騙他的？對，一定是這樣！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立刻發(fā)動汽車，瘋了一樣沖向市醫(yī)院。他沖進血液科，一把抓住一個路過的小護士。
“李念安！李念安的病房在哪里？”護士被他嚇了一跳，掙脫開他的手，不悅地皺起眉。
“你找李念安？”護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語氣變得有些冷淡。“他不住院了。
”“不住院了？”江城一愣，“他去哪了？轉(zhuǎn)院了嗎？”護手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什么轉(zhuǎn)院？李念安早在半個月前，就因為治療費用斷繳，并發(fā)癥搶救無效，去世了。
”“你是他什么人??？現(xiàn)在才來問？”去世了……弟弟也去世了……江城如遭雷擊，
愣在原地。他這才猛然想起，他確實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沒有再為我弟弟的賬戶上繳費了。
因為我“不聽話”。他用停掉醫(yī)藥費來威脅我，逼我就范。他忘了，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
斷掉的治療費，是真的會死人的。“不……不可能……”他不甘心，他不相信。
他瘋了一樣地沖向醫(yī)院的太平間，不顧管理員的阻攔，強行拉開一個又一個的停尸柜。終于，
他找到了。他看到了那張蒼白而熟悉的、年輕的臉。是我弟弟，李念安。
那個曾經(jīng)會笑著喊他“姐夫”，會拜托他好好照顧我的少年，此刻正冰冷地躺在那里。
再也不會笑了。也再也不會，醒過來了。面對這個被他間接害死的孩子，江城所有的防線，
終于徹底崩潰。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那冰冷的遺體，發(fā)出了絕望的哀嚎。他哭了。
哭得撕心裂肺。可一切，都已經(jīng)太遲了。無法挽回了。我靜靜地站在他身后，
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的崩潰。心中沒有絲毫的憐憫。只有冷漠。江城，你的報應(yīng)，
才剛剛開始。江城是怎么走出太平間的，我不知道。
我的魂魄被他身上那股濃烈的死氣和絕望沖撞著，幾乎要散開。他開著車，
在城市里漫無目的地游蕩，像個孤魂野鬼。車窗外是璀璨的霓虹，車?yán)飬s是死一般的寂靜。
那張死亡證明和弟弟冰冷的臉，在他腦海里反復(fù)交替出現(xiàn)。
“被野狗咬死……”“治療費用斷繳，搶救無效……”每一個字，都是一把錘子，
把他殘存的理智砸得粉碎。他終于想起來了。在我死前的那天下午，林薇薇曾給他打過電話，
聲音嬌滴滴的?！俺歉?，我聽說城郊后山有一只特別罕見的布偶流浪貓，要是能拍到視頻，
肯定能在網(wǎng)上火一把！”“到時候，你把視頻收益給念念姐，她弟弟不就有錢治病了嗎？
她肯定會感激你的?！蹦菚r，他正忙著和朋友打牌，只覺得林薇薇善良又體貼，
隨口就答應(yīng)了。然后，他給還在兼職的我打了個電話，用命令的口吻把這件事交代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