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大師的話,如同一柄無形的巨錘,帶著熔巖的灼熱與萬鈞的重量,
狠狠地砸在了蘇夜語的心上。修復(fù)一柄……自己放棄了自己的劍?
這已經(jīng)超出了“修復(fù)”的范疇,近乎于“創(chuàng)世”。她要面對的不是一道裂痕,不是一段缺憾,
而是一片徹底的自愿的虛無?!霸趺??怕了?”班大師看著她蒼白的臉色,
那雙燃燒的眸子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與挑釁,“蘇老頭當年就是在這里站了三天三夜,
最后也只能承認,有些東西,死了就是死了修不好的。你要是現(xiàn)在認輸,
我還能讓你走得體面點?!碧K夜語沒有回答。她的目光,
已經(jīng)完全被墻角那柄名為“絕志”的青銅古劍所吸引。
她緩緩走上前去在距離古劍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下。在她的感知里,
這柄劍是一片純粹的“黑”。不是奪靈門那種充滿了邪惡與掠奪的粘稠黑暗,
也不是物魅消散后的空洞,而是一種……絕對的純粹的無悲無喜的寂靜。它就在那里,
卻又仿佛不存在于這個時空。她試探性地伸出手,指尖還未觸碰到劍身,
便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拒絕”之力。這股力量不帶任何敵意,
它只是在平靜地告訴所有試圖靠近它的存在:離我遠點不要打擾我的安眠。
蘇夜語深吸一口氣,將手按在了胸前的鎮(zhèn)靈硯上。她先是嘗試用最擅長的“修復(fù)”之道。
她催動靈力,化作最溫柔的絲線,試圖去尋找這柄劍可能存在的“創(chuàng)傷”。然而,
她的靈力如同滴入死海的水,沒有激起一絲漣-漪,便被那片沉寂的虛無徹底吞噬、同化。
此路不通。她又嘗試引動獬豸之力。金色的神圣光輝亮起,那股“辨?zhèn)未嬲妗钡姆▌t之力,
向著古劍籠罩而去試圖去“審判”它的“消極”。然而,獬豸之力在觸碰到那片虛無的瞬間,
也仿佛失去了目標。它無法審判一個連“存在”都已放棄的東西。公正與法則,
對虛無是無效的。此路,亦不通?!昂恰卑啻髱煹暮韲道锇l(fā)出一聲低沉的嗤笑。
班火也抱著雙臂,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蘇夜語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能感覺到神魂烙印的刺痛,能感覺到班大師那如山岳般的壓力,
更能感覺到這柄劍那令人絕望的沉寂。放棄嗎?
如果連她都放棄了那這柄曾經(jīng)隨劍圣登臨絕頂?shù)慕^世神兵,就將永墮沉淪。不。
她想起了祖父的話:“走你自己的路?!彼迯?fù)師的路,不是只有“彌合”。在彌合之前,
還有更重要的一步——“理解”。她緩緩地盤膝坐下,就在那柄古劍面前。她閉上了眼睛,
將外界的一切——灼熱的空氣、震耳的錘音、輕蔑的目光——全都隔絕在外。
她沒有再使用任何技巧。她只是將自己的心神放空再放空。
然后如同一位最耐心的傾聽者將自己的意識化作一片與古劍同樣寂靜的湖面,
小心翼翼地向那片虛無,覆蓋了過去。她不是要去改變它,她只是想……陪伴它。時間,
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一炷香。一個時辰。半日……蘇夜語就那么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
仿佛也化作了一尊雕像。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那是心神巨大消耗的表征。
班火臉上的不耐漸漸被一絲疑惑所取代。而班大師那雙燃燒的眸子里,
也第一次褪去了一絲輕蔑,多了一分審視。他看不懂。這個小丫頭在做什么?既不施法,
也不催動靈力,就這么干坐著,難道想把劍“看”活過來?然而,他們都不知道,
在蘇夜-語那片寂靜的意識之湖中,正發(fā)生著何等驚心動魄的變化。她的心神,
已經(jīng)沉入了那片屬于“絕志”的虛無之海。這里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時間和空間。
這里是終極的“無”。就在她以為自己的意識也將被這片“無”所同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