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入魔窟灰黑色的云霧常年籠罩著戮淵山脈，將其中的初圣魔門襯得愈發(fā)陰森詭譎。
山脈深處，煞氣幾乎凝成實質，尋常凡人靠近片刻便會氣血枯萎而亡。今日，
魔門山腳下一處名為“鬼哭崖”的平臺上，卻熙熙攘攘地站滿了數(shù)百名少年少女。
他們大多面色蒼白，眼神中交織著恐懼、野心以及一絲絕望的希冀。
這便是初圣魔門十年一次的開山收徒之日。徐小川站在人群的邊緣，身子微微縮著，
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起眼。他面容普通，身材中等，唯有一雙眼睛，
在低垂的眼簾下偶爾閃過遠超年齡的沉靜與警惕。
“我怎么會來到這種地方……”徐小川內心哀嘆，但臉上不敢有絲毫表露。
他本不是此界之人，一場意外讓他魂穿至此，附身在這個同樣名叫徐小川的落魄少年身上。
還沒等他弄清狀況，就被魔門招收雜役的執(zhí)事順手擄來，成了這“入門試煉”中的一員。
他知道初圣魔門的赫赫兇名。在這魔門之中，法律道德皆是虛妄，
唯有實力與價值才是硬道理。弟子之間互相傾軋、掠奪乃至殺戮，
宗門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美其名曰“養(yǎng)蠱”。失敗者，輕則成為他人的踏腳石，
重則直接被煉成丹藥、傀儡，真正意義上的“物盡其用”?！懊C靜！
”一個冰冷的聲音如同寒鐵摩擦，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只見一名身穿黑袍，
面色慘白如尸，眼神空洞無物的中年修士懸浮于半空，周身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徐小川只覺得心臟一緊，仿佛被無形之手攥住，連忙將頭埋得更低?！氨咀送忾T執(zhí)事，
尸魔道人?！毙奘康穆曇艉翢o波瀾，“今日，乃爾等造化之日，亦是殞命之始。初圣魔門，
不養(yǎng)廢物。接下來便是入門試煉——‘踏髓路’?！彼渑垡粨]，平臺前方云霧散開，
露出一條蜿蜒向上的狹窄石階。石階不知以何種材料鑄成，呈暗紅色，仿佛被鮮血浸透千年，
散發(fā)著濃郁的血腥氣和令人心悸的威壓?！按寺饭灿芯虐倬攀烹A，登頂者，可入外門。
登不上去的……”尸魔道人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弧度，“便化作這石階的養(yǎng)料吧?，F(xiàn)在，
開始。”話音未落，早已被恐懼和野心沖昏頭腦的少年們便嘶吼著沖向石階，仿佛晚上一步，
機緣就會被他人搶走。徐小川卻不動聲色地又往后挪了幾步，幾乎貼到了崖壁。
他仔細觀察著。最先沖上石階的人，剛一踏足，便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那石階仿佛活了過來，生出無數(shù)細小的血色觸須，纏繞上他們的腳踝，
瘋狂汲取他們的氣血精魄。短短幾息間，沖在最前面的幾人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
最終化為一具枯骨，散落在石階上，旋即被石階吸收，連痕跡都未留下。人群頓時一滯，
恐懼瞬間壓過了貪婪?！按镭洝！毙煨〈ㄐ闹欣溥?，“魔門的試煉，
豈是憑一股蠻力就能通過的？這‘踏髓路’考驗的怕是心志、韌性以及對煞氣的耐受度，
沖得越快，死得越快?！彼托牡却粗慌忠慌娜嘶蚱D難前行，
或慘叫著化為養(yǎng)料。有人試圖運轉微薄的法力抵抗，卻發(fā)現(xiàn)法力流逝得更快。一個時辰后，
平臺上的人已少了三分之一。徐小川感覺差不多了。他深吸一口氣，并非一鼓作氣，
而是以一種極有節(jié)奏的、緩慢的方式，踏上了第一級石階。一股冰冷的吸力瞬間從腳底傳來，
試圖拉扯他的氣血。同時，
各種幻象涌入腦海：尸山血海、惡鬼纏身、無邊恐懼……徐小川屏息凝神。
來自現(xiàn)代社會的靈魂，別的不說，信息爆炸時代鍛煉出的接受能力和情緒控制力遠超常人。
他將這些幻象當作全息恐怖電影，緊守心神那一點清明。至于氣血的吸噬，
他這具身體本就貧瘠，氣血不旺，反而流失得較慢。他不爭不搶，一步一步，踩得極穩(wěn)。
別人踉蹌前行，他如履薄冰。別人咬牙猛沖，他適時停下，默默適應壓力，
恢復一絲精神再繼續(xù)。漸漸地，他超過了那些因恐懼而止步不前的，
超過了那些因冒進而力竭倒下的。他始終保持在隊伍中后段，一個毫不起眼的位置。
三個時辰后，夕陽的余暉將戮淵山脈染得更加血紅。徐小川渾身已被冷汗?jié)裢?，嘴唇干裂?/p>
但眼神依舊清明。他踏上了最后一級石階。平臺之上，站著不足百人，個個狼狽不堪，
眼神中卻充滿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野心的火焰。尸魔道人掃視了一圈，
目光在徐小川身上停留了不足半秒，毫無波瀾?！肮材銈儯瑥慕袢掌?，
便是初圣魔門外門弟子。”他機械地說道，“記住，入門只是開始。在外門，
你們依舊是耗材。要想成為真正的人材，活下去，證明你們的價值?！彼粨]手，
數(shù)名氣息陰冷的老弟子出現(xiàn)，
一塊黑色的身份令牌、一套灰色弟子服、一本薄薄的《初圣魔門外門規(guī)》以及三塊下品靈石。
“自行尋找空置屋舍。明日卯時，雜役堂分配任務。遲到者，嚴懲。
”2 茍道初成外門弟子的居住區(qū)位于戮淵山外圍的一片黑木林中，房屋簡陋，
彼此間隔很遠，透著一種冷漠和疏離。徐小川選了一處最偏僻、最靠近山壁的破舊木屋。
這里靈氣稀薄，但好處是足夠安靜，無人打擾。他關緊房門，仔細檢查了數(shù)遍，
確認沒有隱藏的監(jiān)視法陣或陷阱后，才長長吁了口氣，癱坐在冰冷的木板床上。
“總算暫時活下來了……”他抹了把額頭的虛汗。今天在踏髓路上，他其實隱藏了一個秘密。
當他踏上石階，感受到那氣血吸力和幻象時，他的腦海中莫名浮現(xiàn)出一篇殘缺的口訣。
這口訣無法增加修為，也無法攻擊防御，唯一的作用便是——極致的內斂。運轉此訣，
能將他周身的氣息、氣血波動乃至情緒波動都收斂到近乎于無的狀態(tài)。
正是憑借這篇莫名出現(xiàn)的“匿氣訣”，他才能在那吸噬氣血的石階上，損失遠小于他人，
才能更有效地抵御幻象的侵襲。“這大概就是我的金手指了？”徐小川心下稍安。
在這個吃人的魔門，沒有什么比隱藏自己更重要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沒有實力前，
露富就是找死；有了實力，隱藏實力才能陰人…不，是才能穩(wěn)健長生。
他拿起那本《外門規(guī)》，仔細研讀起來。魔門的門規(guī)出乎意料地詳細且“公正”。
它不禁止弟子爭斗，甚至鼓勵“資源優(yōu)化配置”（即搶奪），
但嚴禁在宗門指定區(qū)域（如任務堂、傳功閣等）內私斗，違者重罰。同時，
嚴禁弟子無故對擁有“特定價值”的同門下手，
例如：擅長煉丹、制符、煉器、種植、馴獸等有一技之長的弟子，受門規(guī)一定程度保護。
除非你能證明你的價值遠高于對方，或能完全替代對方。
“果然…”徐小川眼中閃過明悟之色。魔門不是善堂，它需要的是能創(chuàng)造價值的“人材”，
而非只會打打殺殺的莽夫。提供一個穩(wěn)定的內部環(huán)境，讓專業(yè)人才進行生產，
再由戰(zhàn)斗人才進行掠奪和擴張，這才是宗門長久之道?！澳敲矗?/p>
我的‘茍道’計劃就很明確了?！彼底砸?guī)劃。“首先，必須掌握一門‘手藝’，
讓自己擁有明面上的、受保護的價值。其次，修為要提升，但要低調，絕不能出風頭。最后，
遠離一切紛爭，能不沾因果絕不沾，能躲就躲，能藏就藏?！钡诙?，雜役堂。
一名滿臉橫肉、煉氣后期的管事弟子不耐煩地給新弟子們分配任務?！澳悖サV洞挖礦！
每日上交十斤黑鐵礦！”“你，去血獸園喂養(yǎng)妖獸，被吃了自己負責！”“你，
去陰煞洞采集煞晶！”任務一個比一個危險艱苦，被點到名的人無不面色慘白。輪到徐小川，
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語氣謙卑道：“師兄，在下入門前，
曾隨家中長輩學過幾年處理獸皮、鞣制皮革的粗淺手藝，不知宗內是否有相關差事？
”那管事弟子挑了挑眉，打量了一下徐小川。處理材料算是技術活，雖然不算多高級，
但總比那些純賣力氣的任務強，而且完成得好，還能有些額外油水。“哦？你會鞣制皮革？
正好，煉器堂下屬的‘皮作坊’缺幾個處理低階妖獸皮的雜役。你去那里吧。
每日需處理完分配的材料，完成定額，否則扣除靈石?！惫苁碌茏诱Z氣稍緩，
扔給他一塊任務令牌?！岸嘀x師兄！”徐小川接過令牌，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
皮作坊的活計確實比挖礦喂獸輕松安全得多，雖然整天接觸血腥和化學藥水，
但至少沒有的生命危險。更重要的是，這里接觸的都是材料，遠離弟子間的核心沖突圈。
徐小川立刻投入到“愛崗敬業(yè)”的人設中。他干活認真，從不偷奸耍滑，
交給他的獸皮總是處理得又快又好。他對待作坊里的老弟子和管事極其恭敬，
一口一個師兄師姐，偶爾將自己那份微薄的靈石俸祿“孝敬”上去一些。同時，
他利用處理獸皮的機會，暗中練習那篇“匿氣訣”，
使得自身氣息始終維持在煉氣一層初期的水準，毫不起眼。私下里，他用那三塊下品靈石，
小心翼翼地修煉宗門發(fā)放的最基礎功法——《血煞功》第一層。日子一天天過去。
同批入門的弟子，有的在任務中傷殘甚至失蹤，有的因爭斗被執(zhí)法堂嚴懲，也有的偶得機緣，
修為突飛猛進，嶄露頭角。徐小川卻像是外門的一塊頑石，默默無聞。
修為“緩慢”地提升到煉氣二層，依舊在皮作坊兢兢業(yè)業(yè)地處理獸皮。
他甚至主動學習了一些處理更高級材料的手法，但從不炫耀，只在必要時才稍稍展露，
確保自己的“手藝”價值在緩慢提升，足以保住這個安全的職位。他嚴格遵守門規(guī)，
從不踏入爭斗區(qū)域，遇到爭執(zhí)繞道走，得到任何微小好處都立刻藏好。
他就像魔門這潭深水中的一滴油，努力漂浮著，絕不融入。3 風波乍起一年后。
徐小川的“穩(wěn)健”策略執(zhí)行得十分成功。他已是煉氣三層的“修為”，
在皮作坊也算是個“老師傅”了，偶爾還能指點一下新來的雜役弟子。
匿氣訣運用得越發(fā)純熟，他現(xiàn)在甚至能將自己的部分修為氣息模擬成氣血旺盛的樣子，
讓人誤以為他修為進展慢是因為資質太差，氣血不足所致。然而，魔門之中，永遠不缺風波。
這日，徐小川正在埋頭處理一張堅韌的黑鱗豹皮，忽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囼}動?！皬垘熜?！
張師兄饒命?。 逼鄥柕那箴埪曧懫?。徐小川手一抖，刻刀差點劃破獸皮。他立刻收斂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