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五十五分，城南老火車站。
售票廳只開一盞黃燈，廣播里播放最后一班過路車的檢票提示。
白棘、黑曇、刀疤各拎一只黑色旅行袋，袋里沒有行李，只有槍、錢、假身份證。
檢票口，工作人員機械地刷票放行，連頭都沒抬。
三人穿過地下通道，踏上月臺，夜風(fēng)帶著煤煙味撲面而來。
列車是綠皮慢車，終點站四百七十公里外的臨州。
車廂里燈光昏黃，乘客稀少，大多是打盹的民工和背包客。
白棘選了三連座，靠窗，黑曇坐中間，刀疤坐過道。
行李袋塞進頭頂行李架，刀疤用外套蓋住。
列車員來檢票，白棘遞上三張硬座票，名字分別是：林音、陳默、張強。
列車員蓋章離開，車廂門“咣當”一聲關(guān)上。
列車啟動，車輪與鐵軌摩擦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哐當”聲。
白棘掏出母親燒焦的編號牌，在指腹間轉(zhuǎn)了一圈，又放回口袋。
黑曇側(cè)頭看她：“下一站就離開本省，追兵沒那么快?！?/p>
白棘點頭，聲音低卻堅定：“我要徹底干凈。”
刀疤把耳機塞一只進耳朵，另一只遞給黑曇：“聽廣播?！?/p>
廣播里正在播報晚間新聞：“沈氏集團七名核心成員全部落網(wǎng)，警方懸賞在逃嫌疑人三名……”
黑曇把耳機音量調(diào)小，閉眼養(yǎng)神。
晚上十一點整，列車進入山區(qū)，窗外一片漆黑，偶爾閃過零星燈火。
車廂后排，兩個穿便衣的男人起身，朝三人方向走來。
一人手里拿保溫杯，一人手插口袋。
白棘余光掃到，手指在桌下摸到槍柄。
便衣靠近，停在他們座位旁。
拿保溫杯的男人彎腰，壓低聲音：“三位，借一步說話。”
黑曇睜眼，手已伸進行李袋。
男人亮出證件一角：“省廳刑偵，別動?！?/p>
車廂連接處，風(fēng)更大。
兩名便衣出示完整證件，姓名、警號、照片全部對上。
高個子叫韓斌，矮個子叫李銳。
韓斌開門見山：“我們知道你們是誰，也知道你們做了什么。
沈氏倒臺，功過自有人評。
但還有一條漏網(wǎng)之魚——沈硯冰海外賬戶，二十億沒凍結(jié)?！?/p>
李銳補充：“我們?nèi)弊C據(jù)，你們手里有。
合作，換安全通道；不合作，下一站直接銬人?！?/p>
白棘和黑曇對視，沉默三秒。
黑曇開口：“怎么合作？”
韓斌拿出一張折疊地圖，攤在洗手池上。
“列車將在凌晨兩點零六分?？壳喾逍≌?，只停三分鐘。
青峰小站外有我們安排的車，送你們出境，條件是交出全部證據(jù)。”
李銳遞來一只加密U盤：“把資料拷進來，下車前給我?！?/p>
白棘接過，掂了掂：“我們怎么信你們？”
韓斌指了指窗外：“看到那節(jié)行李車廂了嗎？
里面有你們要的干凈護照和機票，三點前不交貨，護照作廢。”
回到座位，刀疤壓低聲音：“能信？”
白棘把U盤插進手機，快速瀏覽，確實是空白加密盤。
黑曇看向窗外，夜色中，行李車廂的綠燈一閃一閃。
他點頭：“賭一把?！?/p>
凌晨一點三十五分，列車駛?cè)腴L隧道，燈光忽明忽暗。
白棘打開手機熱點，把硬盤里的全部資料——賬本、視頻、錄音、轉(zhuǎn)賬記錄——一次性拷進U盤。
進度條走到百分之百，她拔出U盤，用紙巾包好。
黑曇把隨身手槍拆成零件，扔進馬桶沖走。
刀疤把剩余子彈塞進方便面盒，壓扁盒子塞進垃圾桶。
凌晨兩點整，列車廣播響起：“前方到站青峰小站，停車三分鐘?！?/p>
車廂開始減速。
韓斌和李銳再次來到座位旁。
白棘把U盤遞過去。
韓斌接過，點頭，遞來三只信封。
信封里是護照、機票、一張寫著新身份的紙條。
列車停穩(wěn)，車門“哐當”一聲打開。
三人拎起行李袋，跟著韓斌、李銳下車。
青峰小站只有一盞昏黃月臺燈。
站臺上停著一輛無牌越野車，司機戴鴨舌帽，看不清臉。
韓斌拉開后車門：“祝你們一路順風(fēng)。”
白棘上車前，回頭看了一眼列車。
列車員正在關(guān)車門，汽笛長鳴，車頭燈劃破黑夜。
車門關(guān)上，列車緩緩啟動，載著那兩名便衣和全部證據(jù)，駛向遠方。
越野車駛離車站，沿著盤山公路下行。
車內(nèi)，司機把一只牛皮紙袋扔到后座：“現(xiàn)金、新手機、鑰匙?！?/p>
白棘打開紙袋，里面是三沓美金、三部未拆封手機、一把郊區(qū)別墅鑰匙。
司機聲音沙?。骸疤炝燎暗絼e墅，護照生效，明晚飛第三國?！?/p>
黑曇點頭：“謝了?！?/p>
車窗外，群山后退，星子稀疏。
凌晨三點四十分，越野車停在一棟獨棟別墅前。
別墅亮著燈，冰箱里塞滿食物，衣柜里掛著合身衣服。
刀疤把行李袋扔在地上，長出一口氣：“終于能睡個安穩(wěn)覺。”
白棘走進客廳，把母親燒焦的編號牌放在茶幾中央。
黑曇打開冰箱，拿出三罐啤酒，遞給他們一人一聽。
三人碰罐，沒有歡呼，只有啤酒泡沫在夜里輕輕炸開。
四點整，別墅燈光熄滅。
白棘躺在床上，睜眼到天亮。
窗外，第一縷陽光照進來，落在編號牌上，焦黑邊緣閃著微光。
她閉上眼，聽見火車遠去的聲音，像替母親說的最后一句話：
“走吧，別再回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