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化學實驗課，內(nèi)容是最經(jīng)典的銀鏡反應。
實驗室里彌漫著淡淡的氨水氣味。同學們兩人一組，興奮又小心翼翼地操作著。試管、燒杯、酒精燈……玻璃器皿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袁凌云穿梭在實驗臺之間，巡視指導，不時低聲提醒注意事項。她的白大褂衣角隨著步伐輕輕擺動，神情專注而嚴謹。
林曉和同桌一組。他的操作極其規(guī)范、流暢，仿佛早已演練過無數(shù)次，引得同桌連連驚嘆。
袁凌云走到他們這邊時，林曉正手持試管，輕輕水浴加熱。試管內(nèi)壁正逐漸附著上一層光亮的銀膜，反應順利得出奇。
“做得很好?！痹柙瓶粗峭昝赖你y鏡，眼中掠過一絲贊許，“加熱很均勻，濃度控制得也精準?！?/p>
她的目光落在林曉操作的手上，穩(wěn)定，干燥，沒有絲毫新手的猶豫。
“謝謝老師?！绷謺蕴痤^，目光與她相接。
實驗臺下方空間狹小，她的站得離他很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垂下的睫毛，以及白大褂領口處露出一小段細膩的皮膚。那縷冷香再次縈繞過來，比在教室里更清晰一些，混合著實驗室特有的化學試劑味道，形成一種獨特的氣息。
就在這時，旁邊一組同學的酒精燈不小心被打翻，少量的酒精濺出，火苗猛地竄起一小簇！
“??！”那個女生嚇得驚叫一聲，慌忙后退。
變故突生！
袁凌云臉色驟變，幾乎是本能地，一個箭步上前，第一時間不是去拿滅火器，而是猛地伸手，將站在最近處的林曉往自己身后一拉！
她的動作極快，力道卻不小。林曉猝不及防，被她拉得踉蹌一下，后背撞上了她的手臂。而她另一只手已經(jīng)迅速拿起石棉蓋，精準地蓋滅了那簇小火苗。
整個過程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危險解除，實驗室里響起一片松氣的聲音。那個闖禍的女生嚇得臉色發(fā)白，連聲道歉。
袁凌云松開拉著林曉的手，臉色依舊有些緊繃，對那組同學嚴肅道：“實驗操作必須謹慎！下次注意！”她的聲音比平時更冷厲幾分，顯然心有余悸。
訓斥完學生，她才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過度了。她轉(zhuǎn)過頭，看向被自己拉到身后的林曉，語氣緩和了些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你沒事吧？”
林曉站在原地，后背似乎還殘留著她手臂隔著一層衣料傳來的溫度和力道。他能清晰地回憶起她剛才將他拉到身后時，那一瞬間眼底閃過的驚懼和不容置疑的保護欲。
那不是一個老師對學生慣常的、帶著距離感的關(guān)心，而是一種更急促、更本能的反應。
“我沒事?！彼粗?，搖了搖頭，聲音有些低啞，“謝謝老師?！?/p>
袁凌云似乎不太自在地移開了目光，抬手將一縷滑落的碎發(fā)別到耳后，指尖似乎有些微不可察的顫抖。“沒事就好。繼續(xù)實驗吧，注意安全。”
她轉(zhuǎn)身去檢查其他小組，背影依舊挺直，但耳根處卻泛起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紅暈。
林曉凝視著她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剛才被她緊緊抓過的手臂，心中那種奇異的感覺再次蔓延開來，像投入水中的墨滴，緩緩擴散，越來越濃。
試管中的銀鏡已然形成，光可鑒人，清晰地映出實驗臺上冰冷的儀器，也模糊地映出少年眼中翻涌的、晦暗不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