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團的會議室里，氣氛凝重得像塊鐵板。
我坐在長桌一端，手指輕敲著桌面，聽著林薇闡述項目計劃。三年時間，確實讓她蛻變成了不同的模樣——言辭精準，數據了然于胸，不再是那個只會逛街購物的富家千金。
“與新加坡顧氏集團的合作將為我們打開東南亞市場，”林薇站在投影前，目光掃過在場的高管，最后落在我身上，“顧總，您覺得呢？”
我微微頷首：“計劃書做得不錯，但有幾個風險點需要進一步評估?！?/p>
會議結束后，林薇快步跟上我：“顧總，能占用您幾分鐘嗎？我想聽聽您對風險點的具體意見。”
我看了眼手表：“十五分鐘后我還有會。”
“十分鐘就好。”她堅持道，眼神里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
在小型會客室里，她拿出筆記本，真的一條條記下我的意見。陽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在她發(fā)梢跳躍。有一瞬間，我仿佛看到多年前那個坐在圖書館里，為期末考試臨時抱佛腳的小姑娘。
“還有什么嗎？”她抬頭問，打斷我的走神。
“就這些?！蔽液仙衔募A，“你們需要重新做市場調研，數據更新到本季度。”
她點點頭，忽然問：“晚上公司有個酒會，你會來嗎？”
“看情況?！?/p>
事實上，我已經決定不去。與林薇保持距離，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然而命運似乎另有安排。下午我突然接到林氏董事長的電話——林薇的父親，我的前岳父。
“顧宸啊，聽說你在和薇薇談合作？”林老先生聲音洪亮如昔，“晚上酒會務必賞光，我還有些細節(jié)想和你聊聊。”
無法推辭。畢竟商業(yè)場上，人情世故繞不開。
酒會設在林氏集團旗下的五星酒店。我到達時，林薇正被一群商業(yè)伙伴圍著交談。她穿著寶藍色禮服，舉止得體，游刃有余。看到我，她眼睛一亮，很快又恢復專業(yè)表情，微微點頭致意。
林老先生很快將我拉到一旁：“聽說你在新加坡做得風生水起啊，年輕人真有本事?！?/p>
“林叔過獎了。”
“薇薇這幾年變化很大，”他話鋒一轉，眼神慈愛又帶著試探，“你們最近常見面？”
我保持微笑：“只是商業(yè)往來?！?/p>
寒暄幾句后，我借口取餐脫身。自助餐臺前，卻意外聽到兩個林氏高管的對話。
“...大小姐這次能拿下顧氏的合作，地位就穩(wěn)固了。” “聽說他們以前結過婚？這層關系不用白不用啊?！?“噓，小聲點...”
我面無表情地取了些食物轉身離開。原來如此。商業(yè)聯(lián)姻不成，改為商業(yè)利用了嗎？
“顧宸？”林薇不知何時站在身后，臉色有些蒼白，“你...都聽到了？”
我不置可否。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急忙解釋，“我推薦與顧氏合作純粹是從商業(yè)角度...”
“沒關系，”我打斷她，“商場上利益優(yōu)先，我理解?！?/p>
她的眼神黯淡下去：“你就是這么想我的？”
這時，會場突然一陣騷動。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朝我們走來，是林薇的表哥林子明，出了名的紈?子弟。
“喲，這不是前妹夫嗎？”他大聲嚷嚷，引來四周目光，“怎么，吃回頭草來了？還是說我們林家又有什么你看上的了？”
林薇厲聲制止：“林子明，你喝多了！”
“我哪有喝多？”林子明更加放肆，“顧宸，聽說你現在混得不錯??？但別忘了，當初要不是我們林家，你們顧家早就...”
“夠了！”林薇突然喝道，聲音不大卻極具威懾力，“保安，請林先生出去休息?！?/p>
兩個保安迅速上前，將還在嚷嚷的林子明帶離現場。
林薇轉向賓客，笑容得體：“一點小插曲，請大家繼續(xù)享用晚宴。”
她從容應對危機的能力讓我刮目相看。處理完場面，她拉我到露臺，臉上滿是歉意：“對不起，我代林子明向你道歉?！?/p>
“不必。酒后真言而已?！蔽业?，“看來林家還是不少人覺得我高攀了?！?/p>
“那不是真話！”她急急道，“你從來都不是高攀。事實上，是我配不上你?！?/p>
我挑眉驚訝。從林薇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簡直破天荒。
她靠在欄桿上，望著城市的夜景：“離婚后我才知道，你為我擋掉了多少流言蜚語。以前總覺得你管太多，現在才明白那是保護?！?/p>
夜風吹起她的長發(fā)，有一縷拂過我的手臂，帶著熟悉的香水味，但似乎又不同了。
“人都是會變的，顧宸?！彼p聲道，“我不是從前的我了?！?/p>
我沉默片刻，最終道：“酒會差不多了，我該走了?！?/p>
她點點頭，沒有挽留：“我送你下去?！?/p>
在酒店門口等車時，她突然說：“下周的市場調研，我能親自帶隊去新加坡嗎？我想看看你們總部的運作模式。”
商業(yè)請求，合情合理。
“可以，我讓助理安排?！?/p>
車來了，我上車離開。后視鏡中，她一直站在那兒，身影在夜色中顯得堅定又孤單。
回程途中，手機收到一條消息，是林薇發(fā)來的：“謝謝你還愿意給我機會證明自己，無論是商業(yè)上，還是其他方面?！?/p>
我沒有回復。
但心中那堵墻，似乎又松動了一分。
也許人真的會變。 也許該給她一個機會。 也許...
我搖搖頭，甩開這些念頭。
商場如戰(zhàn)場，感情用事乃是大忌。特別是，當你已經輸過一次的時候。
車窗外，城市霓虹閃爍，猶如人心，明暗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