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裝什么？簽字?！彼恢?，我癌晚期，還懷了他的孩子。我簽離婚協(xié)議的時候，
沒忍住，沖進洗手間吐了。胃里翻江倒海，喉嚨酸得發(fā)苦。陸沉舟坐在沙發(fā)上，
連眼皮都懶得抬?！傲滞恚b可憐這招，你用了三年，不膩嗎？”他的聲音冷得像冰，
沒有一點溫度。我扶著洗手臺，緩了好一會兒。鏡子里的人臉色慘白，眼圈泛青，
瘦得脫了形。是啊，挺難看的。難怪他嫌我惡心。我走回去，拿起筆。手有點抖。
協(xié)議上的條款很苛刻，我凈身出戶，連婚前那點存款都歸他。
理由是我“浪費了他三年光陰”。多可笑。明明是他心里裝著別人，拿我當替身，
現(xiàn)在正主回來了，我就得滾蛋。我深吸一口氣，簽下名字。筆跡有點歪，但還算清晰。
“陸沉舟，再見?！蔽艺f得挺平靜的。他終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一瞬間的詫異，
大概沒想到我這么干脆。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厭煩的樣子?！摆s緊走?！蔽沂裁炊紱]拿，
就帶了一個小包，里面裝著身份證和病歷本。對，病歷本。胃癌晚期，四個月了。
醫(yī)生說我最多還有半年。哦，還有，我懷孕了。八周。孩子是他的。但我沒說。說了又怎樣？
他只會覺得我又在耍心機。他只會更惡心我。出門的時候，天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我站在路邊等車，胃又開始絞著疼。我蹲下去，額頭冒冷汗。一輛黑色賓利從我身邊開過去，
沒有停。是陸沉舟的車。他趕著去機場接他的白月光，蘇清。你看，人心就是這么狠。
三年夫妻，就算養(yǎng)條狗，也該有點感情吧?？伤麑ξ?，連半點憐憫都沒有。我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出來。第一折 替身我和陸沉舟結(jié)婚，是因為我長得像蘇清。非常像。
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聲音都有七分相似。但蘇清是天上云，我是地下泥。
她是陸沉舟青梅竹馬的初戀，我是他家保姆的女兒。陸沉舟娶我，是因為蘇清當年和他賭氣，
嫁給了別人。他喝醉了，把我按在墻上，紅著眼睛問：“為什么不是你呢？”多可笑。
第二天，他就拉著我去領(lǐng)了證。沒有婚禮，沒有戒指，只有一張結(jié)婚證。
他還警告我：“別妄想不該你想的，你只是替她占個位置?！边@三年，我活得像個影子。
他叫我穿蘇清喜歡的風格的衣服，噴蘇清喜歡的味道的香水，甚至逼我學蘇清說話的語氣。
他從不帶我出門，因為嫌我丟人。他經(jīng)常半夜喊蘇清的名字，把我摟得很緊，可我知道，
他抱的不是我。我忍了。因為我愛他。從十六歲第一次見他，我就愛上了他。
那時候他來我家接他媽媽，穿著白襯衫，站在夕陽里，好看得像一幅畫。他遞給我一顆糖，
說：“小丫頭，謝謝您照顧我媽?！蹦穷w糖我一直沒吃，放到化了都舍不得扔。你看，
女人多傻。一點甜頭就能記一輩子。可現(xiàn)實打臉來得太快。蘇清離婚回來了。她一個電話，
陸沉舟就能半夜三點穿衣服出門去陪她。而我發(fā)燒到三十九度，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
他都沒接。最后是他助理送我去醫(yī)院。助理小張有點同情我，
偷偷告訴我：“陸總在陪蘇小姐逛畫展?！蔽姨稍诓〈采?，看著點滴瓶一滴一滴往下掉，
心里也跟著一滴一滴流血。那天晚上，陸沉舟終于來了醫(yī)院。他臉色很難看：“林晚，
你故意的是不是？明知道清清心情不好，還給我添亂！”我沒說話。說什么都是錯。
他摔門走了。同病房的阿姨嘆氣：“姑娘，你這老公……哎……”我扯出一個笑：“沒事，
習慣了?！闭娴牧晳T了。心死了，就感覺不到疼了。第二折 懷孕發(fā)現(xiàn)懷孕是個意外。
我老是惡心反胃，一開始以為是胃病加重了。去醫(yī)院檢查，醫(yī)生看著我，
表情嚴肅：“你胃癌晚期了，自己不知道？”我愣住了?！斑€有，你懷孕了，八周。
孩子要不要？不要的話，盡快做手術(shù)，你身體受不了?！蔽夷弥瀱?，站在醫(yī)院走廊里，
半天沒動。孩子……我和陸沉舟的孩子。他每次和我在一起都做措施，只有一次，他喝醉了，
沒做。就那一次。我摸著肚子，心里酸得厲害。這個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我都要死了，
怎么養(yǎng)他？可要是打掉……這是我和陸沉舟唯一的聯(lián)系了。我猶豫了好幾天。還沒想清楚，
蘇清就找上門了。她穿著精致的套裝，拎著幾十萬的包，站在我家客廳里，像個女主人。
“林晚，你知道的，沉舟不愛你?！彼Φ脺厝幔拝s像刀子，“你占了我的位置三年，
該還給我了?！蔽铱粗菑埡臀蚁嗨频哪?，突然覺得惡心?！斑@是我家，請你出去。
”蘇清嗤笑：“你家？這房子是沉舟買的，你一分錢沒出。你媽就是個保姆，你算什么？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但我沒反駁。她說的是事實。在陸沉舟眼里，我永遠都是保姆的女兒，
上不得臺面。晚上陸沉舟回來，臉色陰沉?！澳憬裉炱圬撉迩辶耍俊蔽姨ь^看他：“她說的？
”“她哭得很傷心，說你罵她，還趕她走?！标懗林垩凵癖?，“林晚，
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惡毒？”我惡毒？我笑了?！皩?，我惡毒。所以你趕緊跟我離婚，
娶你的小白花去吧?！标懗林鄞蟾艣]想到我會頂嘴，愣了一秒，接著怒了?！澳阍僬f一遍？
”“離婚。”我看著他，“陸沉舟，我們離婚。”他盯著我，
好像想從我臉上找出一點演戲的痕跡。但我沒有。我是真的累了。愛了他這么多年，
換來一身傷，現(xiàn)在連命都要沒了。我還爭什么？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點頭：“好。
你別后悔。”第二天，他就讓律師送來了離婚協(xié)議。條件苛刻得像在打發(fā)乞丐。
律師還有點不好意思：“林小姐，陸總說……您簽了字，他再額外給您十萬塊補償。
”十萬塊。買我三年青春，買我一條命，買他自己的孩子。真便宜。我簽了字，沒要那十萬。
我走得干干凈凈，就像從來沒出現(xiàn)過一樣。第三折 消失離開陸家后，我租了個小房子。
一室一廳，老破小，但很安靜。我找了個輕松的工作，在圖書館整理書籍。工資不高，
但夠我付房租和買藥。我的胃越來越差，吐得越來越厲害。孩子倒是很堅強，每次產(chǎn)檢，
醫(yī)生都說發(fā)育得很好?！熬褪悄阕约荷眢w太差了，要補充營養(yǎng)，不然孩子會長不大。
”醫(yī)生皺著眉，“你的病……要不要治療？化療也許能多拖一段時間?！蔽覔u頭。
化療太痛苦了，而且也沒用。我想留著最后的力氣，把孩子生下來。
這是我唯一能留給這個世界的東西了。我沒想到會再遇到陸沉舟。那天我在超市買米，
夠不著最上面那袋。一只手從我頭頂伸過來，輕松拿了下來。我回頭，愣住了。是陸沉舟。
他看起來有點憔悴，眼下有青黑，好像沒睡好。他看著我，眼神復雜。“你怎么在這？
”他問，“還穿這么少？”天氣轉(zhuǎn)涼了，我只穿了件單外套，因為沒錢買新衣服。我沒說話，
接過米，低頭要走。他拉住我手腕：“林晚，你……”他頓住了，好像不知道要說什么。
“我挺好的?！蔽覓觊_他的手，“再見?！蔽易叩煤芸欤瑤缀跏切∨?。胃又開始疼，
我捂著肚子，蹲在路邊喘氣。一輛車停在我旁邊。陸沉舟下車，把我拉起來?！澳隳樕懿睿?/p>
我送你去醫(yī)院?！薄安挥?！”我反應很大，“我不去醫(yī)院！”他看著我，
眼神探究：“你為什么怕去醫(yī)院？”我心跳得厲害，生怕他看出什么。“我沒病，
就是胃不舒服?！薄拔覆皇娣メt(yī)院?！彼挥煞终f把我塞進車里，
“我認識一個很好的胃科醫(yī)生?！蔽壹绷耍骸瓣懗林?！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動作一頓，眼神冷下來：“你以為我想管？你死在外面我都不會眨一下眼。
但你要是病了，清清會覺得是我虧待了你，她心里會難受?！庇质翘K清。我閉上眼，
徹底沒了力氣。“好，我去?！蔽业挂纯?，他知道我快死了，會不會有一點點難過。
第四折 病情醫(yī)院消毒水的味道讓我想吐。陸沉舟找的專家是他的朋友，姓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