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東，你和陳萱睡過么？”“林望舒你瘋了吧！我是審美這么差的人么！
”我聽著周彥東和林望舒的對話，沒有推門進去。我就是陳萱，今天早上，
剛從周彥東的床上下來。林望舒，則是周彥東心心念念想要娶回家的紅旗。
1我第一次見到周彥東，是在二十六歲那年。他三十四，成熟、沉穩(wěn)，在我眼里，
他是個在人群中會發(fā)光的男人。而我，用一份精心偽造的簡歷，成了他的總經(jīng)理助理。
我知道我出身不好，從小鎮(zhèn)走出來，每一步都踩著自卑和倔強。可我不認(rèn)。從大學(xué)開始，
我就拼命地進修、看展、學(xué)英語，把自己一層一層包裝起來——直到二十六歲這次跳槽，
我終于把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留學(xué)回來的中產(chǎn)家庭女孩，得體，從容，見過世面。
我太清楚，這份工作是我擠進另一個世界的門票，絕不能搞砸。
周彥東是個細心到讓人意外的上司。他帶我去吃日料，一頓吃掉我半個月生活費。
我捏著筷子的手心微微出汗，臉上卻笑得云淡風(fēng)輕。直到他簽單掛賬，看也沒看就遞回去，
我才真正意識到——有些人的日常，是我踮起腳才勉強夠到的天空。我跟著他出入各種場合，
見那些我原本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的“總”。他們在飯局上推杯換盞，話里有話，
而我站在他身后，努力學(xué)著察言觀色。不知道該喝多少的時候，我就干脆利落地干完一整杯。
每到這時，周彥東總會看我一眼，眼神里有細微的欣賞，然后輕輕拍拍我的肩。
每一次酒局結(jié)束，他都讓司機先送我。第二天上班，
我桌上總會準(zhǔn)時出現(xiàn)一杯溫?zé)岬姆涿蹤幟仕?。我知道，我離他越來越近了。直到有一次，
我借著酒意，故意拉低衣領(lǐng)，靠在他耳邊呼吸灼熱。他身體明顯一僵，
眼里有什么情緒滾了過去，卻還是輕輕推開我：“陳萱，你喝多了，早點回去休息。
明天可以晚點到公司?！蔽矣纤哪抗猓曇羟逦骸拔矣X得我挺清醒的。
”他喉結(jié)滾了滾，沒說話。下車時，我故意踉蹌了一下。余光里，他伸出手，卻又緩緩收回。
我背對他，一步步往樓道里走，沒回頭，卻無聲地笑了。沒關(guān)系，周彥東，我們來日方長。
2我依然準(zhǔn)時到公司打了卡。九點五十，我已經(jīng)坐在會議室，把所有材料準(zhǔn)備得一絲不茍。
九點五十八分，周彥東推門進來，看見我時目光停頓了一下，帶著些許贊許。
跟在他身后進來的是李琳——那個在他身邊待了五年的策劃總監(jiān)，
從不放過任何機會踩我兩腳的女人?！皢眩愝鎭淼谜嬖缪?，昨天喝成那樣，
今天還能爬得來，真是敬業(yè)。”“多謝李總監(jiān)關(guān)心，分內(nèi)的事。”我面色平靜，只微微頷首，
轉(zhuǎn)身走向周彥東，我將文件夾遞過去?！爸芸?，這是今天會議要過的一切項目，
進度都已更新?！彼舆^，低頭翻看。我注意到他手邊破天荒地放了兩杯飲品：一杯熱美式，
一杯新沏的龍井——都是我平時會喝的。“陳萱，坐?！彼f。
我正要拉開他身旁的那張椅子——“你坐那邊吧?！彼?，指了指長桌另一端的一個空位。
我一怔。李琳直接笑出了聲：“陳萱，助理就該有助理的座位意識，
今天怎么突然不懂事了呢？”我臉上倏地一燙。此時，前臺王瑤敲門：“周總，林小姐到了。
”還沒等回應(yīng)，門已被推開。“彥東，我沒來晚吧？”一道清亮又松弛的女聲響起。
周彥東幾乎是下意識就站了起來，臉上漾開的笑意是我從未見過的明亮。
他快步迎上前：“當(dāng)然沒有，時間剛剛好?！彼焓窒胩摲鏊难?/p>
卻被那高挑女孩輕巧一轉(zhuǎn)身避開了。她徑直走向周彥東旁邊的位置，自然落座?！斑觯?/p>
熱美式和龍井，看你喜歡哪個。”周彥東語氣溫和，甚至帶點討好，
在這滿室高管面前毫不掩飾他的殷勤。我心頭冷笑——原來如此?！斑@杯子？
”她指尖點了點那兩個杯子?！敖o你買的，新的?！彼⒁曋难凵駧缀醴Q得上寵溺。
周彥東轉(zhuǎn)身面向全場，聲音揚起：“向大家介紹，這位是林望舒小姐。從今天起，
她將作為我的合伙人加入集團，全面接管傳媒公司，并直管所有創(chuàng)新業(yè)務(wù)。相關(guān)板塊，
之后直接向她匯報?！睍h室里一瞬間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包括我，
都難掩震驚地看向那張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甚至略帶稚氣的臉。
林望舒對這些目光毫不在意，只輕松地往后一靠，唇角一勾，
半開玩笑半是警告：“各位過去那些彎彎繞繞的小把戲，最好都收一收。
我對你們的要求很簡單——”她聲音輕快，卻字字清晰：“好好干活，
不然就走人咯~”3林望舒那兩句半開玩笑的警告，起初誰也沒真往心里去。
直到她出手處理了兩件事。第一樁是拖延了近半年拿不下來的某品牌升級項目。
之前多個團隊輪番上陣，方案改了一版又一版，周彥東每次開會都和稀泥，既不想得罪老人，
又無法讓客戶滿意。林望舒接手后，第一次參會就聽出了門道——不是做不好，
是各部門來回扯皮，誰都想偷懶用行活應(yīng)付。她當(dāng)場點了兩個剛轉(zhuǎn)正的大學(xué)生：“你們倆，
跟著我，下周出一版新的?！比珗鲢等?。更讓人吃驚的是，周四下午，
她就刷臉請來了業(yè)內(nèi)頂尖的咨詢團隊，封閉開會三天。周一早上，
一套完整、大膽且極具市場沖擊力的方案直接放在了周彥東和客戶的案頭。
“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東西和效率。能干就干，不能干，我就換能干的人來。
”她在高管會上聲音平靜，死水般的公司仿佛被投下一塊巨石。
幾個仗著資歷深的中層開始暗中和林望舒較勁，甚至有人直接跑到周彥東辦公室哭訴，
說新來的林總“初出茅廬”、“不懂業(yè)務(wù)”、“不尊重人”。周彥東依舊扮演著溫和的領(lǐng)袖，
安撫著老員工，但轉(zhuǎn)頭又對林望舒表達：“你覺得對的，就放手去做?！绷滞嬲娴姆攀至?。
而且手段又快又準(zhǔn)。公司最重要的戰(zhàn)略客戶一直由一位“勞苦功高”的副總維護，
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動他幾乎等于動搖軍心。那人也自恃根基深，對林望舒的指令向來陽奉陰違，
時常在公司挑釁林望舒。沒想到，林望舒在直接帶著她那兩個毫無經(jīng)驗的“學(xué)生兵”，
在一周后，買了一張機票就飛去了客戶總部。她不僅帶回了續(xù)簽的合同，
還拿下了一個利潤翻倍的新項目。而那位副總，
到的是人事部發(fā)出的、由林望舒簽批的“優(yōu)化通知”和一份符合勞動法最低標(biāo)準(zhǔn)的補償協(xié)議。
那位副總在公司瘋狂叫囂著林望舒沒權(quán)利開除他，但直到收拾東西走人，
他連周彥東的面都沒再見到。殺伐決斷，毫不拖泥帶水。公司一時間風(fēng)聲鶴唳。
人人都屏著一口氣，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她只用三個月，就將業(yè)務(wù)板塊洗牌重整，
財報上的數(shù)字赫然顯示：業(yè)績同比增長百分之三十九。所有質(zhì)疑和竊竊私語，銷聲匿跡，
至少明面上如此。連周彥東那位向來眼高于頂、言辭尖刻的母親，
來公司時都對林望舒贊不絕口。這天下午，老太太特意來“視察”，
周彥東和林望舒陪著她說話。我正巧送文件過去，
在辦公室外聽見她毫不掩飾的笑聲：“……望舒就是有眼光，這辦公室布置得好，
比彥東那個暴發(fā)戶審美強多了！”我敲門進去，放下文件。周母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笑容淡了些，轉(zhuǎn)而對著林望舒親熱的拉著她的手，話卻是說給我聽的：“陳萱啊，
你得多跟望舒學(xué)學(xué)。你看她，才是真能給彥東做左膀右臂的人?！薄巴姘?，
咱家的這些業(yè)務(wù)你可得多幫彥東上上心?！蔽液韲蛋l(fā)緊，
臉上卻擠出得體的笑：“阿姨您說得對。林總確實非常能干。”林望舒禮貌一笑，
卻抽出了手。4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十點多。整層樓幾乎都空了，
只有我鍵盤的敲擊聲和周遭的寂靜。起身關(guān)電腦時，
我下意識望向走廊盡頭——那間我和李琳都曾暗暗幻想過有一天能入主的辦公室，
竟還亮著燈。我拎包走過去，本想悄悄離開，卻聽見里面?zhèn)鱽砝盍瞻素郧仪逦穆曇簟?/p>
“……林總，您和周總到底怎么認(rèn)識的呀？我們都好奇死了?！彼β曫つ仯罢f真的，
您二位站一起簡直配一臉，但是到現(xiàn)在居然都沒在一起，好神奇哦?！蔽夷_步一頓，
停在陰影里。李琳的話鋒轉(zhuǎn)得飛快，帶著明顯的挑唆。“可不像有些人，心比天高，
一個助理還真妄想能當(dāng)老板娘了……”“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
以為看看展自己就成藝術(shù)家了？”辦公室里安靜了片刻，似乎只有紙張翻動的細微聲響。
然后，我聽見林望舒的笑聲，帶著一絲玩味：“李總監(jiān)，
”“你說了這么多別人——”“那你呢？”“你難道就不想嗎？”5【陳萱，
幫我去財務(wù)那里把本月的報告拿到家里來?！渴侵軓〇|的信息?！竞玫模习?。
】我回復(fù)得很快，指尖微微發(fā)燙。去財務(wù)部的路上，李琳正巧從對面走來，她掃了我一眼，
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我目不斜視地與她擦肩而過，自認(rèn)為周彥東處理私事，
本身就是一種身份的默許。我向財務(wù)總監(jiān)出示了周彥東的信息，取走了那份密封的財務(wù)報表。
到他家時，天色已近黃昏。玄關(guān)的燈沒開，客廳里只亮著一盞落地?zé)簦?/p>
昏黃的光線勾勒出周彥東獨自靠在沙發(fā)上的身影?？諝庵袕浡己竦木葡愫脱┣训奈兜?。
茶幾上那瓶酒標(biāo)簽獨特，我認(rèn)出是價值不菲的輕井澤——看，我跟隨周彥東的這段時間，
真的有所提升?！袄习?，雖然明天不上班，但也少喝點吧。”我放下報告，輕聲勸道。
“最近有點失眠，喝酒助眠?！彼а?，眼底有些疲憊的紅血絲。我有些心疼的感覺。
周彥東晃了晃酒杯，冰塊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要試試么？這瓶輕井澤，絕版了。
”我從酒柜里取了一只干凈的直飲杯，為我自己斟了小半杯。我喝了一大口，
辛辣感直沖喉嚨，我猝不及防，猛地嗆咳起來，差點把酒噴在昂貴的真皮沙發(fā)上。
周彥東立刻放下酒杯，靠過來，溫?zé)岬氖终戚p拍我的后背，“慢點喝，慢點喝，
這可不是啤酒?！彼膭幼骱茌p柔，聲音近在耳畔。我的咳嗽漸漸平息，
臉頰卻因為窘迫和他的靠近而燒得更厲害。距離太近了，
我能聞到他身上此時有些濃重的酒氣。酒意松弛了神經(jīng)，我想他終于肯對我吐露真言，
他說早年創(chuàng)業(yè)的艱難，合作伙伴的背叛，說商場上的明槍暗箭，以及此時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我知道公司里很多人不服望舒，覺得她年輕，甚至覺得我是為了追求她才讓她來的。
”他仰頭喝盡杯中的酒，“真可笑。我只是需要她背后的資源，
那是公司下一個十年急需的跳板?！瓣愝妫闶俏椅ㄒ恍湃蔚娜?，你要幫我。
”我望著他難得顯露的脆弱，心臟柔軟得一塌糊涂?！拔視模芸?。”我鄭重承諾，
仿佛接下了一個無比神圣的使命。酒精、昏暗的燈光、男人卸下防備的傾訴，
以及那份獨屬于我的“信任”，一切都在這個夜晚發(fā)酵得恰到好處。于是順理成章的，
從沙發(fā)上到臥室，意亂情迷中，我終于越過了那條夢寐以求的界線。第二天清晨，
我醒來看著身邊依然熟睡的男人，巨大的幸福感夾雜著一絲微妙的羞赧。我躡手躡腳的起床，
煎了雞蛋吐司和火腿，我在廚房偷偷的笑，我會成為一個合格的賢內(nèi)助的。此后，
我偶爾會在收到他隱晦的微信后，在下班后獨自前往他的公寓。我們像偷嘗禁果的情侶，
在他的領(lǐng)地里短暫地纏綿溫存。每一次，我都覺得自己離那個“周太太”的位置更近了一步。
直到有一次，周彥東照例請幾個核心團隊成員到家里聚餐。席間，他自然地支使我：“陳萱，
幫我拿一下廚房那個蘸料碟。”我起身，精準(zhǔn)地打開正確的櫥柜門，
取出了他想要的那個青瓷碟。餐桌上熱鬧的談笑有了一瞬間不易察覺的停滯。李琳端著酒杯，
目光在我和周彥東之間來回逡巡，嘴角那抹冷笑再也掩飾不住。
“陳助理對周總家……真是熟門熟路啊。”其他同事互相交換著眼神，氣氛變得微妙而尷尬。
6從那天起，公司里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再也壓不住了。我和周彥東的關(guān)系，成了半公開的秘密。
李琳對我的敵意達到了頂峰，毫不掩飾。這些辦公室的流言蜚語讓我在上班時間如坐針氈，
卻也讓我心底生出一種期盼。我越來越渴望能名正言順地站在周彥東身邊，
希望他向所有人宣告我的身份。然而，
周彥東親自帶隊拜訪國內(nèi)最大的娛樂集團“星耀世紀(jì)”后，
公司傳言林望舒和“星耀世紀(jì)”之間有著非常深遠的關(guān)系。從這時開始，
周彥東對我的態(tài)度突然冷淡了起來。但他看向林望舒的眼神里，除了往常的殷勤，
更多了幾分難以掩飾的灼熱和亢奮。我了解他，那是一種“志在必得”的篤定光芒。
周彥東對林望舒的殷勤，也已經(jīng)到了毫不掩飾的地步。午餐時，
他會特意讓助理送去她偏愛品牌的手工酸奶；入夜后，他堅持讓自己的司機候著，
確保她無論加班到多晚都能安全到家。這些細致入微的關(guān)照，他做得自然而然，
仿佛理所應(yīng)當(dāng)。周彥東近乎迫切地、想要將公司以及自己最好的一面都展現(xiàn)在林望舒面前，
仿佛這樣就能快速的和林望舒背后的資源產(chǎn)生更深的聯(lián)結(jié)。他幾次推掉早已答應(yīng)我的約會。
第一次，他發(fā)來信息：“今晚臨時要陪望舒見一個重要的投資人，事關(guān)公司戰(zhàn)略，
你自己去看展吧?！钡诙?，他甚至連借口都省了，只簡短地告知：“今晚有安排，改期。
”我知道，那“安排”的中心，必然是林望舒。我站在公司的落地窗前，
看著他的車匯入晚高峰的車流，或許是去赴另一個以工作為名、實則圍繞林望舒的飯局。
手機屏幕冰冷地亮著他最后的消息。我想，周彥東在這個過程中可能在反復(fù)驗證，
林望舒身后，真的有足以改變他商業(yè)版圖與人生軌跡的巨大能量。
他追求的已經(jīng)不僅僅是林望舒這個人，
更是她身后所代表的、一個他亟需融入的階層和無限可能的未來。而我，
以及他給予我的那一點點溫存，在他宏大的野心和現(xiàn)實利益面前，不值一提。7某次飯局，
破天荒的我又作為助理陪同出席。我下意識地走向以往靠近周彥東的位置。
林望舒卻輕輕抬手，指尖點向一個靠門的下位，聲音平和：“陳助理，你的座位在那邊。
”那一刻，席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我臉頰發(fā)熱，
默默退到那個屬于助理的位置。整場飯局，林望舒才是絕對的主角。她侃侃而談，
對行業(yè)趨勢、資本運作的見解深刻獨到，不僅鎮(zhèn)住了客戶和周彥東，也鎮(zhèn)住了我。
我坐在角落，更徹底看明白了——周彥東在他竭力想融入的那個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