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凡起了個大早。
一連幾天沒在家，倒也沒丟什么，一來窮的一批，二來農(nóng)忙剛過，賊也要休息。
打開門。
他就看到了籬笆院大門口孫寺人坐在牛車上打瞌睡。
孫寺人來了有半個時辰了。
伺候大家早朝，他就立馬趕了過來，看到林凡把裝滿香皂的牛車放在門口，他魂差點嚇飛。
見林凡還沒起，他干脆坐在牛車上小憩了一會兒。
聽到開門聲，他立馬調(diào)下牛車，整理一下衣衫，笑意盈盈的守在門口。
“早啊。”
林凡打了聲招呼，孫寺人笑著回應，“林公子先忙，我等你?！?/p>
一番洗漱，林凡看向竹筒中的豬毛牙刷，這東西雖然容易被仿制，不過多少能賣點錢，想必李二看不上這點。
來到外面，孫寺人往旁邊欠了欠身子，“林公子，您可坐穩(wěn)了。”
牛車掉了個彎，來到村口，趙二和趙銳早已等候多時。
見牛車上沒了位置，趙二說道：“我和三水走著就行?！?/p>
牛車快不起來，加上這一車兩千貫，孫寺人有意放緩了速度，等來到城門口，已經(jīng)到了辰時（早上七點左右）。
似乎是認識孫寺人，城衛(wèi)只是看了一眼，并未檢查。
穿過城門，是寬約十丈的筆直長街，如果說十丈寬的街道很難理解，可以換算成后世的馬路，三十米寬，按照一條車道兩米八，那就是雙向五車道，而這么寬的街道，足足有六條。
青石街面干凈整潔，兩旁的各種鋪子已經(jīng)開門，行人并不多。
似乎看出了林凡的疑惑，孫寺人耐心解釋道：“這里直通太極宮，除了沿街各種商行，不允許安置臨時攤位，咱家公子準備的鋪子在東市，那里才熱鬧呢?！?/p>
牛車緩緩前行，孫寺人不厭其煩的介紹著兩側(cè)的建筑。
鹽行，布行，兩行，還有兩家酒肆，以及各種雜行，還有各家府邸。
“對了，阿奴，大哥住在哪里，難得來一趟，我也去拜訪一下?！?/p>
孫寺人笑道：“林公子莫急，日后有的是機會，咱們還是先去東市，看看鋪子如何，最好今日能開張?！?/p>
趙二平日里沒少來，對周圍的一切表現(xiàn)得很平淡。
趙銳則好奇的看向那一座座宅院，府邸。
東市的街道稍微窄了不少，卻也有三丈寬，各種商行鋪子琳瑯滿目，兩側(cè)商販高聲叫賣，行人如織，一片熱鬧景象。
來到最里面，孫寺人把牛車趕到墻邊，他跳下來，伸手一指，“林公子，您看這里如何？”
這是一棟老宅子（這是句廢話，這句也是）。
宅子不同于旁邊商鋪，明顯更靠外，以至于街道在這里都窄了一些。
鋪子一共兩間，上方還有一個閣樓。
林凡看向四周，這絕對是整條街位置最好的鋪子，顯然李二是花了心思的。
“好位置！”
孫寺人笑了笑，拿出鑰匙打開銅鎖，趙二也過來幫忙，卸下門板。
鋪子被打掃過，地上還有些濕。
里面分為兩片區(qū)域，一間略小，只有一張桌子，四把胡櫈，另一間比較大，一條柜臺，后面是一人高的藥廚。
孫寺人解釋道：“這兒之前是藥鋪，后面空了下來?！?/p>
林凡點了點頭，他只是賣個肥皂，哪怕路邊支個攤也一樣。
不過有了這間鋪子，最起碼不失高端。
孫寺人問道：“林公子看看還需要添置點什么，我好去準備。”
“不用，就這樣挺好，不過還缺個招牌?！?/p>
林凡取出一貫錢交給趙二，“勞煩二叔去趟布行，扯五尺布回來?！?/p>
“欸，我這就去?！?/p>
孫寺人忽然說道：“林公子，恕我多嘴，您覺得這里叫安平雜行如何？”
“好啊?！?/p>
林凡當即應了下來，孫寺人是李二的秘書，自然不會無的放矢。
此外，即便是他瞎蒙的，到時候也和他林某人沒關(guān)系。
很快，趙二把布買了回來。
林凡直接鋪在柜臺上，他拿起筆遲疑半天，孫寺人直勾勾的想看看林公子的墨寶，然后他手里莫名其妙多了支筆。
“阿奴，你跟在大哥身邊久，字寫的肯定比我好，你來寫，咱們既然是賣香皂，干脆就叫‘安平皂行’?！?/p>
孫寺人拿著筆的手有些發(fā)抖。
他深吸一口氣，落筆極慢，甚至某些筆畫刻意寫的很是刻意。
四個字，寫了小半天。
林凡看著歪歪扭扭的“安平皂行”心中暗罵老奸巨猾。
孫寺人放下筆，訕笑道：“咱就一個奴才，寫不得什么好字，讓林公子見笑了。”
“不不不，阿奴這字飄逸瀟灑，蒼勁有力，二叔，你把咱這招牌掛上面，回頭打烊之后，你去訂一塊木頭的?！?/p>
“好嘞?！?/p>
掛上招牌，又把牛車上的肥皂全都搬進屋里。
林凡看向?qū)O寺人，“咱們開業(yè)？”
“開業(yè)！”
別家開業(yè)都是敲鑼打鼓，林凡可不認識什么人，長安城里也沒什么朋友，他讓趙二站在門口大街上，扯著嗓子喊了三聲，就此，安平皂行算是開門了。
“阿奴，帶刀沒有？”
林凡拿起一塊香皂，孫寺人笑道：“咱一奴才哪有隨身帶刀的?！?/p>
這時，趙二不知道從哪兒搬出來一個鍘藥的鍘刀。
“凡娃子，你看看這個能用不？”
“能，太能了?！?/p>
他把一塊非要鍘成二十多塊，又拿出一塊如法炮制。
孫寺人心痛的無法呼吸，等林凡拿起第三塊，孫寺人干脆別過臉不去看。
“二叔，你把那桌子搬門口去，趙銳，你跟我來?！?/p>
片刻后。
趙銳坐在門口，跟前桌子上放著三堆碎香皂，每一堆前面放著一張紙。
趙二站在一旁，看到有人經(jīng)過，就開始喊：“安平皂行，百年老字號，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香皂，香皂嘞~！”
孫寺人樂道：“嘿，別說，這大個兒喊得還真像那么回事兒?！?/p>
路人不明就里，多數(shù)都只是看上一眼就匆匆離去。
待看到有女子走來，趙二停下來，推了一把趙銳，趙銳本就怯懦，再想到剛剛林凡交代的話，頓時面如血色。
“快點，人走了?！?/p>
趙二催促，趙銳狠了狠心，站起來喊道：“這位姐姐，不妨來看看咱家香皂，百年……百年……”
憋了半天沒想起來，他果斷道：“不要錢！”
女子挎著竹筐，筐里還放著青菜，聽到趙銳喊她，她斜睨過來，見只是一少年，長得唇紅齒白，面帶青澀，此刻正面色羞紅一副怯懦模樣。
“你喊我？”
趙銳又延遲了，趙二掐了他一把。
吃痛下，他急忙說道：“是呢，姐姐，咱家香皂用得乃是祖?zhèn)髅胤?，不信您拿回家試試。?/p>
見趙銳說話磕磕絆絆，女子心中只覺好笑。
她蓮步輕挪，看著桌上指尖大小的碎塊，再看到紙上內(nèi)容，便問道：“這還不一樣？”
說起產(chǎn)品，趙銳不再磕巴。
“是不一樣，這是清香型，這是芬香型，這邊是濃香型，不過這些都不要錢?！?/p>
不管什么時候，不要錢三個字，都充滿了魅力。
女子捏起一塊，趙銳提醒道：“您可以聞聞，很香的?！?/p>
女子嗅了嗅，確實帶著清香。
她問道：“這個怎么用？”
“啊？”
趙銳發(fā)呆的時候，林凡從店里走出來，拱手說道：“鄙人林凡，添為這皂行掌柜，此物名為‘香皂’可凈手，沐浴，有去垢凈身之效……”
等他講完，女子也明白了，她確認道：“真不要錢？”
“今日鋪子開張，這些都是試用品，沒人每樣最多取一塊，不收錢?！?/p>
女子點了點頭，“一樣來一塊。”
趙二拿著三塊香皂，見沒東西包，他抓起趙銳的賬本翻開空頁撕下一頁。
“您慢走?！?/p>
等女子走遠，趙銳失聲尖叫道：“二叔，你為何撕我賬本？”
很快，新開業(yè)的安平皂行可以免費領(lǐng)香皂的事情就傳開了，三塊肥皂，一刻鐘都沒堅持到就沒了。
林凡不得不再切了三塊。
依然不夠。
繼續(xù)切。
孫寺人依偎在墻角抹著眼淚，大家，再不來咱這些香皂可就都沒了。
領(lǐng)香皂的人越來越多。
林凡知道這些人都是湊熱鬧的，甚至他們壓根不知道香皂是什么，怎么用。
之后他讓趙二打了盆水，當街表演，以身教學。
臨近中午，街上的人才漸漸少了起來。
至于香皂，送出去五十多塊。
孫寺人早已失去痛覺，送吧，送吧，他一個太監(jiān)能有什么辦法。
晌午，林凡讓趙二去隔壁買了四碗疙瘩湯。
沒等吃完，第一個客人就上門了。
“誰是掌柜？”
來人身穿華服，儀表堂堂，一進屋就看向柜臺上面放的香皂。
林凡喝了口湯，急忙起身相迎。
“這位爺，我是掌柜?！?/p>
男子開門見山道：“肥皂怎么賣？”
他的語氣透露著不善，內(nèi)人也就出門買個菜，回家不久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非要買什么香皂，他聽都沒聽過，本來他不愿理會，誰知道那婆娘跟瘋了一樣。
林凡把桌子上三板香皂往前推了推。
為了節(jié)省不必要的口舌，每一板上面都標了型號和價格。
看到最便宜的也要五百文，貴的竟然要一千五百文，男子黑著臉罵道：“這與強搶何異？”
“貴嗎？我也覺得貴?！?/p>
林凡一臉感同身受，“這香皂制作繁雜，光工序都要一百零八道，這香味，更是要那豆蔻少女采集朝露，再混合名貴香料，鞣制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完成……”
唬人誰不會，什么幾百年的歷史，什么匠人精神，再不行拿出山海經(jīng)，嚇死你。
男子捏起香皂聞了聞，確實好聞。
不過這價格，也確實貴。
見男子已經(jīng)意動，林凡笑道：“忘了恭喜這位爺了，咱們皂行剛開張，您是第八個來的，因此給您打八折，五百文只要四百文，八百文只要六百四十文，只限今天?！?/p>
“你也就是來得巧，比別人省了不少錢呢?！?/p>
男子面露猙獰，咬牙說道：“給我來一塊……最便宜的。”
“得嘞，您拿好。”
男子留下四百文，匆匆離開。
一旁正在吃疙瘩湯的三人神色各異。
孫寺人：買賣還能這么做？
趙二：咱們不是一上午也沒生意嗎？
趙銳：記下，都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