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天旋地轉(zhuǎn)。我扶住墻壁，才勉強站穩(wěn)。
“晚晚，你聽我解釋...”顧宸上前想要抓住我的手，被我猛地甩開。
“解釋什么？”我的聲音嘶啞，“解釋為什么我的孩子會變成安雅的？解釋你們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周銘尷尬地站在原地：“夫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我?guī)缀跏窃诩饨?，“你們在我的身體里植入了她的胚胎？還是說...”一個更可怕的猜想浮現(xiàn)在腦海，讓我渾身冰冷，“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沒醉，對不對？你們對我做了什么？”
顧宸的臉色蒼白如紙：“晚晚，冷靜點，事情很復雜...”
“復雜？”我歇斯底里地大笑起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顧宸，你告訴我，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死一般的寂靜。
最終，顧宸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從生物學意義上，是的，它是你的孩子?！?/p>
我稍微松了口氣，但立刻又警惕起來：“那為什么說它是安雅的？”
周銘看了看顧宸，得到默許后，小心翼翼地開口：“夫人，您先坐下，這件事說來話長...”
半小時后，我坐在客廳沙發(fā)上，手中捧著一杯熱茶，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根據(jù)周銘的解釋，安雅確實曾是顧宸的戀人，但在五年前不幸去世。去世前，她在一家生育診所冷凍了卵子，希望有朝一日顧宸能通過代孕擁有他們的孩子。
“顧總一直拒絕這個提議，直到...遇見您。”周銘謹慎地選擇措辭，“您和安雅小姐長得確實相似，但顧總?cè)⒛⒎且驗檫@個?！?/p>
“那是因為什么？”我冷冷地問。
顧宸終于開口，聲音沙?。骸耙驗槟闶亲钸m合的人選?！?/p>
“人選？什么人選？代孕母親的人選？”我尖銳地反問。
“不！”他急切地否認，“一開始我確實想過...但見到你之后，我改變了主意。我愛你，林晚，不是因為像誰，而是因為你就是你。”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但立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為什么現(xiàn)在又說孩子是安雅的？”
周銘接過話：“因為安雅小姐的遺囑。她在遺囑中明確表示，希望顧總通過代孕方式擁有他們的孩子，并把這個孩子立為主要繼承人。但這份遺囑一直被某些人隱瞞，直到最近才被發(fā)現(xiàn)?！?/p>
“某些人？”我敏銳地抓住重點，“你之前說的兇手？”
顧宸沉重地點頭：“安雅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謀殺。兇手很可能與隱瞞遺囑的是同一個人，或者同一伙人。”
我的后背一陣發(fā)涼：“所以你現(xiàn)在公開孩子是安雅的，是為了...”
“引蛇出洞?！鳖欏返难凵褡兊娩J利，“兇手既然當年為了阻止安雅有我的孩子而下毒手，現(xiàn)在也絕不會允許這個孩子平安出生?！?/p>
我下意識護住小腹，渾身發(fā)冷：“所以你是在用我們的孩子做誘餌？”
“不！我是要保護你們！”他急切地握住我的手，“只有讓兇手以為這是安雅的孩子，他才會露出馬腳。而我才能在他傷害你之前，把他揪出來！”
我怔怔地看著他，大腦艱難地消化著這一切。
所以，那些反常的舉動，那些隱瞞和保密，都是為了保護我和孩子？
“那DNA檢測又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周銘在醫(yī)院的事。
周銘解釋道：“是為了確認胎兒是否健康。安雅小姐家族有遺傳病史，我們擔心...”
“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我的聲音顫抖，“為什么要瞞著我做這些？”
顧宸痛苦地閉上眼睛：“因為我害怕。晚晚，我害怕你知道真相后會離開我。我承認，一開始我確實有過荒唐的想法，但后來我真的愛上了你。這個孩子是我們愛情的結(jié)晶，我只是想保護你們...”
他的聲音哽咽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強大如顧宸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我的心一點點軟下來。所有這些日子的疑惑和不安，終于有了答案。那些若即若離，那些突然的溫柔和疏遠，原來都是為了保護。
“顧宸，”我輕聲問，“你是什么時候愛上我的？”
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淚光：“也許是在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穿著那件紅色連衣裙，在會議室里和你父親據(jù)理力爭，眼睛亮得像星星。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和安雅完全不同，你比她更堅強，更耀眼...”
他輕輕撫摸我的臉：“但我是個懦夫，晚晚。我不敢承認自己動了心，只好用協(xié)議來綁住你。我想慢慢讓你愛上我，卻把事情搞得一團糟?！?/p>
所有的委屈和猜疑在這一刻煙消云散。我撲進他懷里，眼淚浸濕了他的襯衫：“你這個混蛋！你知道我這些天有多難過嗎？”
他緊緊抱住我，聲音沙?。骸皩Σ黄?，晚晚。以后再也不會瞞著你了，我發(fā)誓?！?/p>
那晚，我們相擁而眠，所有的誤會似乎都解開了。但我心底深處，仍有一絲不安無法消散。
如果一切真如顧宸所說，為什么他提到“那個孩子”時的表情如此奇怪？為什么安雅的遺囑會突然出現(xiàn)？還有，那個夜探別墅的神秘人，到底是誰？
第二天清晨，我在顧宸懷中醒來，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床上，一切顯得那么寧靜美好。
顧宸輕輕吻了吻我的額頭：“早安，顧太太?！?/p>
我笑著回應：“早安，顧先生?！?/p>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顧看了眼來電顯示，臉色微變，起身走到陽臺接電話。
我本能地感到不安，悄悄跟了過去。
“...找到了？確定嗎？...好，我馬上過來...”他的聲音壓抑著激動。
結(jié)束通話后，他回到房間，神色復雜：“晚晚，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好嗎？”
“發(fā)生什么事了？”我擔憂地問。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找到安雅的妹妹了。她可能知道當年真相的關鍵信息。”
安雅的妹妹？我從未聽顧宸提起過。
一小時后，顧宸出門了。我心神不寧地坐在客廳里，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果然，中午時分，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條短信：
“想知道安雅真正的死因嗎？想知道顧宸為什么娶你嗎？下午三點，市中心咖啡廳見。單獨來，否則你永遠不知道真相?！茬鳌?/p>
安琪？安雅的妹妹？
我的心跳加速。去還是不去？顧宸明確警告我不要出門，但這個誘惑太大了。
經(jīng)過激烈思想斗爭，我最終還是瞞著保鏢，悄悄從后門溜了出去。
下午三點，我準時出現(xiàn)在咖啡廳。一個戴著墨鏡的年輕女人坐在角落，朝我招手。
“林晚姐？”她摘下墨鏡，露出一張與安雅極其相似的臉，“我是安琪，安雅的妹妹?！?/p>
我警惕地坐下：“你說你知道真相？”
她笑了笑，笑容卻有些詭異：“首先，我問你，你真的相信顧宸愛上你了嗎？”
我的心一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顧宸從來就沒愛過你?！彼郎惤恍?，壓低聲音，“他娶你只有一個目的——為他心愛的安雅復仇?！?/p>
我握緊拳頭：“我不相信。”
“那你相信這個嗎？”她從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那是一份醫(yī)療協(xié)議復印件，日期正好是我和顧宸結(jié)婚前一周。協(xié)議內(nèi)容讓我渾身血液凍結(jié)：
甲方顧宸，乙方林晚。甲方支付乙方人民幣一億元，乙方同意通過人工授孕方式孕育甲方與已故安雅小姐的胚胎，并在孩子出生后放棄所有親權(quán)...
簽字欄上，赫然是我和顧宸的簽名。
“這不可能...”我顫抖著拿起協(xié)議，仔細辨認簽名——那確實是我的筆跡，但我完全不記得簽過這樣的文件。
“那天你父親急需手術費，你喝了顧宸給你的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對吧？”安琪的聲音如同惡魔低語，“等他把你送到醫(yī)院取卵受精時，你甚至還在昏迷中?！?/p>
我的世界轟然倒塌。原來如此...原來那個我毫無記憶的夜晚，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為、為什么現(xiàn)在告訴我這些？”我艱難地問。
“因為我看不下去了?！卑茬骷傺b同情地握住我的手，“顧宸只是在利用你，等孩子出生，你就會被他拋棄。而那個害死我姐姐的兇手...”
她突然停住，眼神驚恐地看向我身后。
我猛地回頭，看見顧宸正站在咖啡廳門口，臉色陰沉得可怕。
“晚晚，過來?！彼曇舯洹?/p>
我下意識起身后退，撞翻了椅子：“別過來！你騙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騙局！”
顧宸的眼神痛苦而焦急：“不是你想的那樣！安琪在騙你！她才是...”
話未說完，安琪突然掏出一把匕首，猛地向我刺來：“去死吧！顧宸的替身！”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我眼睜睜看著匕首刺向我的腹部，卻來不及躲閃。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身影猛地撲過來，擋在我面前。
匕首刺入肉體的悶響讓我渾身一顫。
周銘倒在我面前，胸口插著那把匕首，鮮血迅速染紅了他的白襯衫。
“周律師！”我失聲尖叫。
顧宸趁機沖過來一把將我護在身后，同時制住了試圖逃跑的安琪。
咖啡廳里亂成一團，尖叫聲四起。我跪在周銘身邊，手忙腳亂地想按住他流血的傷口。
“堅持住，周律師！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周銘艱難地睜開眼，嘴唇翕動：“夫人...孩子...不是...”
話未說完，他頭一歪，失去了意識。
“不！周律師！”我痛哭失聲，抬頭看向被保安制住的安琪，“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
安琪瘋狂大笑：“為什么？因為顧宸害死了我姐姐！現(xiàn)在還要用她的孩子來做誘餌！你們都該死！”
顧宸緊緊抱著顫抖的我，眼神冰冷地看著安琪：“帶走。報警。”
救護車和警車很快趕到。周銘被抬上擔架時已經(jīng)奄奄一息。我握著他的手，泣不成聲。
“他會沒事的，晚晚。”顧宸試圖安慰我，但我猛地甩開他的手。
“別碰我！”我歇斯底里地喊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謊言！你利用我！甚至不惜用我們的孩子做誘餌！”
顧宸的表情痛苦萬分：“晚晚，聽我解釋...”
“解釋什么？解釋那份協(xié)議？解釋你是怎么在我昏迷時取卵受精的？”我淚流滿面，“顧宸，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說完，我轉(zhuǎn)身沖向馬路，攔下一輛出租車。
“晚晚！等等！”顧宸在身后呼喊，但我已經(jīng)關上車門。
“開車！”我對司機喊道，透過車窗，我看到顧宸絕望的臉越來越遠。
出租車駛離現(xiàn)場，我靠在座椅上，渾身發(fā)抖。手機不停震動，全是顧宸打來的電話。
我直接關了機。
一切都結(jié)束了。這場始于欺騙的婚姻，這場我以為是真的愛情，原來全都是精心設計的騙局。
我撫摸著小腹，心如刀割。這個孩子，我以為是我們愛情的結(jié)晶，結(jié)果卻只是他復仇計劃中的一顆棋子。
“小姐，去哪里？”司機問。
我茫然地看著窗外。去哪里？我已經(jīng)無處可去了。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從側(cè)面猛撞過來！
巨大的沖擊力讓我一頭撞在前座椅背上，瞬間失去了意識。
昏迷前，我最后看到的，是司機猙獰的笑容。